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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透視中國:親美與反美

【大紀元8月4日訊】我知道這篇文章不好寫,但我又總是抵禦不了談談這個題目的誘惑。

這個題目是:中國人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談論美國?

在中文網站上隨便搜索一下,你就會發現,除了油鹽醬醋、風花雪月之類的生活話題之外,只要涉及政治、經濟、軍事之類的”嚴肅”內容,”美國”是人氣最旺的話題之一,如果你用”中美關係”、”中國人看美國”等字眼兒來搜索,得到的結果常常是數以十萬計。

舉例來說,在全球最熱門的搜索網站”GOOGLE”上搜尋中文網站,如果你用”中美關係”這個字眼兒來搜索,得到的結果超過14萬條﹔用”中國人看美國”來搜索,得出的條目超過30萬﹔再極端一點兒,用”美國”這個泛泛的詞匯來搜索,結果更嚇人:將近380萬條。

也許這類愚蠢的搜索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盡人皆知,在海內外的中文網壇上,”中美關係”、”中國人看美國”這類話題至少屬於”火爆”話題之列,最容易引起反響,也最容易引發情緒化、甚至兩極化的口水大戰(更確切地說,是”鍵盤大戰”)。

正因為如此,這個話題也就最不好寫,即使寫出來,因為難以把握平衡,也最容易予人口實、招人臭罵。

但同樣因為如此,這個話題的意義也就特別重大,因此頗富誘惑性。陷於難抗誘惑與難避責罵之間,進退兩難,索性這次我就勉為其難吧。

套用王朔”過把癮就死”的句式,我也”遭回難就死”吧。

逢美必反與逢美必讚

其實,”中國人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談論美國”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難尋找:

冷戰結束,蘇聯解體,中國陰差陽錯,成了美國最大的潛在競爭對手,但中美又不是美蘇那樣的你死我活的對手,中美曾經在聯手對抗蘇聯的時代有過一段眉來眼去的”調情期”,這使得這兩個國家的關係、甚至這兩個國家的人民之間的關係在今天變得非常曖昧、複雜、微妙,但既然今天成了對手,就不會只有友誼,肯定也會有或明或暗、或隱或顯的敵意,敵意不僅存在於兩個國家之間,也存在於兩國人民對彼岸的看法之中。有人把中國人對美國的態度描述為”愛恨交織”,而正是這種先情人、後仇人的恩恩怨怨的複雜情結,使得中國人特別”熱衷於”談論美國。

難的是:如何分析、評判中國人對這個話題的”熱衷”。

自從互聯網問世以來,海內外中文網興起過多次討論、爭辯”美國話題”的高潮,每次都與涉及美國的重大歷史事件有關:科索沃戰爭以及其間發生的中國使館被炸事件、海南撞機事件、9﹒11事件、阿富汗戰爭、美國航空飛機失事事件、伊拉克戰爭等。如前所述,除了少數的例外,這些事件在海內外華人社會所引發的辯論浪潮常常是情緒化、兩極化的:兩極中的一極是”反美派”(還有人稱為”仇美派”),另一極是”親美派”(還有人稱為”媚美派”)。

任何標簽都有其局限性。也許”仇美派”、”媚美派”的說法帶有過多的褒貶色彩,但相對中性的”反美派”、”親美派”的分類也難脫以偏概全之嫌,但為了方便,此文暫且沿用這一分類。

“反美派”似乎人數相對較多,職業分佈也更為廣泛,三教九流均有,但彷彿更多的屬於普羅大眾﹔”親美派”大概人數較少,大多屬於城市白領高薪階層和知識分子中自稱為”自由主義者”的一類人。

經常聽到”反美憤青”和”親美小資”的說法,但親美和反美這兩種對美態度卻不能完全對應於”小資”和”憤青”這當今中國的兩大社群:雖然海內外華人中鮮有親美的”憤青”,卻不乏反美的”小資”。

不過,某些”反美派”、”親美派”人士卻似乎陷入了方向不同、但同樣不可自拔的泥潭,他們都成了自己情緒或觀點的囚徒:某些”反美派”人士通常帶有強烈、但正當的民族主義情緒,但他們往往容易從對美國政府某項具體外交政策不滿開始,進而出於激憤,逢美必反,一直反到美國的價值觀念和民主制度﹔某些”親美派”人士往往是自由主義觀點的堅定、但機械的信奉者,但他們的信念多半基於崇仰、迷戀等帶有感情色彩的東西,而且愛屋及烏,逢美必讚,把美國某屆政府的某項外交政策、甚至美國的一國利益與民主制度、自由價值等同起來。

兩極互為依存

有趣的是,兩極化的雙方又互相依賴,互為因果,他們在網上的生存和網迷的喝彩在某種程度上依賴於對方的走偏:”反美派”逢美必反言辭的粗俗,反使”親美派”的觀點表達顯得高雅﹔而”親美派”逢美必讚邏輯的荒唐,倒使”反美派”的情緒宣洩顯得正常。

也許,雙方的偏激化、兩極化都是由於網上論戰的故作狂言、容易走偏的特點所激出來的,最後弄假成真,騎虎難下,索性將錯就錯,一偏再偏﹔但是,這種將錯就錯的後果對海內外華人社區的論戰文化、政治心態、甚至對中國的民主化前景來說,卻是災難性的:”反美派”的走偏不僅使自己擔了一個”反民主”的惡名,也敗壞了中國民族主義的形像﹔”親美派”的走偏不僅使自己背上了”漢奸”的黑鍋,也損害了中國自由主義的信譽。

對”反美派”走偏的負面影響,已經有不少人做過精闢論述,但對”親美派”走偏的相應危害性,卻鮮有人提及。

近來讀到曾參與海外民運的學者王鵬令對此危害性的一段反思,耳目一新,不妨抄錄於下:

“中國的政治反對派人士和持不同政見的知識分子們,往往以人權、自由和民主這些具有普遍意義的價值或經驗淡化、甚至排斥國際關係中更為基本的因素──超黨派、超階級、甚至超族群的國家利益,並把前者與美國的對華政策過分密切地聯繫了起來。在他們眼里,似乎中美之間的一切摩擦、糾紛和衝突都可以歸結為以人權為核心的道義之爭,而美國則不僅是人權、自由和民主的典范,而且簡直就是人權、自由和民主的化身。因此,不論中美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衝突,他們總是’以不變應萬變’,即以人權、自由或民主的名義為美國作辯護。他們當中的某些代表性人物,不唯對在國際關係領域維護中國的正當權益不感興趣,甚至不惜追隨英美右派,公然呼籲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對中國實施更嚴厲的經濟制裁和軍事圍堵。無論如何,這都難免給人以’親美’的印像,且在實際上已把自己置於愛國主義的對立面了!”

其實,這種危害性更在於:如果人權、自由和民主就是美國利益的代名詞,那無疑就等於把中國大多數具有樸素民族主義感情的普通民眾都推到遲遲不肯接受這些價值的中共當局一邊去了。

如今中國的自由派知識分子在反思中日戰爭的歷史時總是愛說,恰恰是當時中國民眾中出現的”救亡壓倒啟蒙”的趨勢,才導致了後來共產獨裁的得勢。但如果今天他們繼續進行”自由價值等於美國利益”的”啟蒙”,在中美一旦發生衝突時,普通民眾可能還是會以”救亡”來壓倒這種”啟蒙”,如果中共借此又延續了統治壽命,那時,自由派知識分子就不能僅僅責怪中共的狡猾或民眾的愚蠢了。

自由主義陣營的分裂

但是,如果把中國的”自由派”與”親美派”劃等號也不完全公正,尤其在伊拉克戰爭之後。

伊拉克戰爭不僅導致海內外中文網上出現了親美的自由主義者對壘”新左派”人士、普通網民中的”反美派”人士和其他人士的大論戰,也引發了自由主義陣營內部的大分裂。

至於描述、分析這場大論戰和這次大分裂,那只能是另外一篇或兩篇文章的任務了。這裡我只想引述一位來自自由主義陣營的學者對同屬本陣營的”親美派”人士的批評。

大概”反戈一擊”是最能擊中要害的”一擊”了。中國大陸的自由主義學者郭飛熊的批評,大概是我所讀過的批評”親美派”最為深刻有力的文字。談到”親美派”逢美必讚的思維方式,郭飛熊說:”它和它所堅決反對的義和團式的民族主義思維,恰恰構成了兩個偏執的極端,它們都是極權時代崇尚黑白二分法的哲學不自覺的繼承者。這兩種頗為粗鄙的思維范式,居然在今日中國大陸都擁有著相當廣闊的市場,不能不令人驚異。如果說,前幾年是極端的民族主義甚囂塵上,那麼在這次伊拉克事件中則是過分的崇美主義盛行一時,它增添了本來處於愚民統治和民族主義誤導下的民眾對來自西方的政治文明的疑慮,對自由民主等普世價值在中國大陸的傳播產生了巨大的負面效應,業已成為當下中國思想界亟需矯正的一種偏差。”

可喜的是,伊拉克戰爭之後,中國人所面對的不再是極端民族主義和極端崇美主義的”二者必居其一”的選擇了,至少增加了郭飛熊所提出的”人道主義+自由主義+地緣政治的思想聯盟”這種”第三條道路”:學習美國政治、經濟制度中的先進經驗,不必同時接受美國的頤使氣指,不滿美國的某項外交政策,也不必一併拋棄美國的民主自由。

BBC(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