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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長江:項南的坎坷

【大紀元2月8日訊】一

1989年3月27日下午,我和吳明瑜一起去胡耀邦家裡探望他。耀邦語氣沉重而嚴肅,足足談了三個多小時。其中談到項南,他說:“我沒有保護好項南,這是我經常感到不安的一件事。”耀邦談及此事,內心的痛苦和歉疚溢於言表。其中原委,《敬畏人民──項南傳》一書有詳細的披露。

後來我見到項南,把耀邦的話轉告他。項南苦笑著說:“這也不能全怪他。他有甚麼辦法?他自身還難保呢。”還說,“耀邦是個好人,就是太軟了。”耀邦的自責和項南的諒解,同樣令人感慨。

他們兩位,一位是中共中央總書記,一位是福建省委第一書記,我認為他們是當代中國最得人心的高官。從傳統的“官場文化”來講,他們似乎都不宜當官,因為他們都是性情中人,一顆赤子之心,有理想而無城府,重大義而輕自保,鄙視官場上爾虞我詐、趨炎附勢的陋習。因此他們在為百姓興利除弊的同時,必然要得罪官場同事的另類勢力,以至於付出沉重的代價。

毫無疑問,胡耀邦和項南都是轉型時期的傑出人物,同時又都是轉型時期的悲劇人物。他們的命運具有同樣的悲劇性質。這種悲劇,深刻地反映了中國社會轉型時期的艱難曲折和矛盾鬥爭。其中蘊含著極為深刻的歷史內容,需要人們認真思考。

令人欣慰的是,人民已經對他們作出了公正的評價。耀邦在臨終前不久的那次談話中,曾對我們說到有兩個“沒有想到”,一是沒有想到被放在這麼高的位置,一是沒有想到下來後“老百姓對我這麼好”。這可以說是耀邦對自己一生政治生涯的深切感悟。身處高位,酸甜苦辣,虛虛實實,莫辨真偽。只有下來以後,老百姓的真誠擁戴,才是最真實的。李銳在給耀邦寫的悼詩中說:“活在人心便永生”。這句詩,也完全適合於項南。

一位閩籍老華僑深情地評述道:“項公沒有海外關係,也不是華僑親屬,可是他在華僑的心中,威信之高,無以復加!靠什麼?靠的是他的人格魅力。”

甚麼是人格魅力呢?對於政壇人物來說,衡量其人格的高低,最重要的就是看它對人民賦予的權力持甚麼樣的態度,或者說,他有甚麼樣的為官之道。有高尚的人格,才有高尚的權力。省委書記是一方諸侯,位高權重。項南行使其權力時,首先考慮的,在於是否符合人民的利益。倘若符合,即使有再大的困難和阻力,冒再大的風險也要勇往直前,義無反顧。他畢其一生所創建的政績,就是他行使權力的記錄。

政壇人物的人格,還表現於另一方面:在缺乏有效約束和監督下,他能不能自覺地限制自己所掌握的權力。蒼天可鑑:項南的嚴格自律,已經近乎“潔癖”。他心存敬畏,不敢有私於家鄉,更不給自己和兒孫謀私利;他奉行公道正派,不搞小圈子,遠離低級趣味;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一塵不染,清廉如水……這些都早有公論,是那些蓄意整他的人也不得不折服的。

項南是閩西大山的兒子,出身於革命世家。父親項與年是閩西最早的中共黨員,母親曾為革命坐牢,叔叔在白色恐怖中壯烈犧牲……正如習仲勛讚譽的,這個革命家庭 “滿門忠烈”。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和閩西蘇區的環境裡,項南自幼受到熏陶,對人民懷有深厚的感情。投身革命以後,項南經受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烽火的考驗;解放後在團中央工作時又因真誠敢言,受到“留黨察看”、降職降薪的嚴厲處分,被貶到農村勞動;調到農機系統工作後,他又為中國實現“農機化”而耗盡心血;在全民大動亂的“文革”中,他再度受到關押和輪番批鬥……在中國,一個真誠正直、堅忍不拔的靈魂,總是擺脫不了厄運的打擊。

坎坷的命運,並沒有使項南變成一個意志消沉的懦夫,更沒有使他變成見風使舵的“聰明人”。逆境的歷煉,反而磨礪了他的思想,使他的人格更加升華。在“文革”即將結束、新時期開始那段時間,項南有機會先後考察美國及歐洲的現代資本主義,在強烈的對比中,他對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進行深刻反思。在與命運的碰撞中,項南積累了開拓創新、大展宏圖的能量。

1980年深秋,中央決定派遣項南主政福建,可謂知人善任。項南剛登上福建省委常務書記崗位,就遭遇舊體制的頑固抵抗,改革開放步履艱難。無論是落實“農業生產責任制”、平反地下黨冤假錯案,還是創建廈門經濟特區,他都遇到重重阻力和困難。記得1981年春天,我和中央黨校一位同事到福建考察時,對廈門特區的不成規模深感失望,也對項南面臨的難題感到擔憂。當時項南主動談起“真理標準”討論,他語氣堅定地說:“改革開放的實踐,現在也在檢驗真理,對我們提出了新要求。”項南緊緊抓住“思想解放”這個關鍵環節,以大無畏的精神,勇創雷區,帶領福建幹部群眾殺出了一條改革開放的血路。

孫中山先生教誨說,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這一點項南是實實在在地做到了。省委書記這個職位,上通中央決策層,下接地、市、縣、鄉官員和黎民百姓。可謂矛盾交織,眾目睽睽,是一個絕不輕鬆的職位。項南以當“太平官”為恥,他堅定不移地貫徹中央的方針政策,依靠廣大幹部群眾戰勝重重阻力,推進改革開放大業。

項南審時度勢,利用福建“山、海、僑、特”的優勢發展經濟。他善於總結和發揮群眾的智能:他支持農民“包產到戶”的要求,堅定地推行農業生產責任制;受知識分子肺腑之言的啟示,他提出念好“山海經” 、建設“八個基地”的經濟發展戰略;通過實地考察,他意識到優先搞基礎設施意義重大,拍板向科威特借來低息貸款興建廈門國際機場;他克服重重阻力,披荊斬棘平反“地下黨”冤假錯案,解開幹部問題的死結;為了使福建的對外開放和經濟特區建設更上一層樓,他當面向鄧小平進言,建議擴大廈門特區範圍;在城市改革興起之際,他重視企業家的呼聲,堅定勇敢地支持為企業家“鬆綁放權”;從閩南晉江農民利用“三閑”集資辦廠搞商品生產的實踐,他看到在農村發展鄉鎮企業對振興經濟的強勁動力,看到發展民營經濟所蘊含的深遠意義……只要是符合人民利益的事情,他都不遺餘力地去推行、去落實。

主政福建的五年,堪稱項南一生的最輝煌時期。在這五年中,項南銳意進取,帶領幹部群眾把一個經濟落後的省份提升了幾個檔次。在他開創的事業中,有許多都走在全國的前列,擁有多個“第一”的桂冠。

但是,改革意味著否定與創新,它必然要突破某些固有的秩序和落後的體制,也必然有得罪舊秩序的維護者和既得利益者。項南在福建發憤忘我厲行改革的時候,不斷有人對他造謠中傷、告惡狀、搞小動作;項南提出的若干極富前瞻性的設想,就因這種人的搗亂而擱置。究其原因,除思想意識不同外,還有既得利益和個人私慾作祟等複雜因素……項南不得不“側著身子戰鬥”:既要不遺餘力地推行改革,又要防範明槍暗箭。

項南遭遇的阻力,並非僅僅來自地方;種種居高臨下、上綱上線的訓斥、責難,乃至“黃牌警告”,更使他步履艱難:搞廈門經濟特區招商引資,“理論權威”胡喬木就在中央會議上危言聳聽地大講“舊中國的租界”;與外方合資生產“福日”電視機,又有高官說這是搞“殖民地性質的企業” ;支持為企業家“鬆綁放權”,有人就質問你還要不要黨的領導;嘗試突破計劃經濟體制的束縛,有人更是以種種堂而皇之的理由限制和打壓;支持福建農村發展鄉鎮企業,有人就要追究他支持“賣假藥” 的責任,直至演出“晉江假藥案” 的鬧劇……一道道“金牌”下來,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項南的處境實在艱難,簡直是動輒得咎。

身為沿海開放省份的“封疆大臣”,項南與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任仲夷飽嘗了其中的艱辛。京城還不時傳來消息:最高方面有人說對廣東的任仲夷、福建的項南“不放心”。本書傳主項南如果是個乖巧的人,或許還好辦,可他偏偏是以條剛直不阿、寧折不彎的硬漢,這就在劫難逃了。

使項南遭受重創,以至於中箭落馬的,是喧鬧一時的“晉江假藥案”。此書對這段公案的真相有詳細的披露。我想說的是,鄧小平對鄉鎮企業的“異軍突起”予以明確肯定的時間是1987年,而項南早在1981年就旗幟鮮明地支持鄉鎮企業(當時叫社隊企業),他公開強調:“福建2500萬人究竟怎麼才能很快富起來?農業、工業都不能很快見效,那麼出路何在呢?出路就在發展社隊企業上,大搞多種經營。社隊企業是我們希望之所在。”

今天閩南民營經濟強勁發展的局面,正是在二十年前的鄉鎮企業(社隊企業)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那個時候鄉鎮企業是備受歧視、冷落的“私生子”。項南說:“要把鄉鎮企業看得比親兒子還要親!”在1981年全國經濟調整之際,鄉鎮企業受到質疑,在有的地方甚至被勒令下馬。福建怎麼辦?項南堅定地表示:“社隊企業究竟是上還是下?我說是上,要堅決地上,勇敢地上,要排除一切阻力往前衝!”

假如甚麼事情都要經過最高權威點頭才敢去做,將會貽誤多少時機!項南為官的可貴之處,就在於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真正做到“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一旦認準是符合人民利益事情,冒多大風險、得罪多高的權威他也要幹。由此也不難想見,身為改革先鋒的項南,遭受批評、處分只是個時間早晚、“罪名”如何欽定的問題。

項南之所以對鄉鎮企業情有獨鐘,對它傾注了太多的心血,這是因為他在實踐中清醒地意識到,鄉鎮企業符合福建“地少人多”、工業基礎薄弱的實際,能解決農村多年懸而未決的問題,對整體經濟的長遠發展意義深遠。他不僅熱心扶植鄉鎮企業,而且強調嚴格管理,對出現的問題也決不袒護。

1985年夏天,所謂“晉江假藥案”爆發後,我藉去武夷山開會之機,趕到閩南晉江一帶作實地調查。耳聞目睹的事實告訴我:情況顯然被誇大、被歪曲了。所謂“晉江假藥” ,既非晉江,也不是一般所說的假藥。說是“晉江”,其實事情出在晉江縣陳埭鎮的一個涵口村;說是“假藥”,其實是一些農民專業戶把白木耳和白糖制成“感冒咳嗽衝劑”銷售。首先發現並制止這種違法行為的,恰恰是福建省委。項南下令嚴肅查處此事:停止生產、銷毀成品。

當此事被升格為“晉江假藥案” 、中紀委發出“公開信”後,聲討的浪潮鋪天蓋地而來。項南不推卸責任,帶頭做檢討,強調要“除虫護花”,採取堅決措施查處“害群之馬”。然而一時間全國各地紛紛退貨,“晉江的商品不可靠”,“晉江乃至福建的企業也不可靠”,晉江人出門在外想住旅館都困難……晉江乃至福建經濟受到沉重打擊,福建人心惶惶,海內外議論紛紛。面對沉重壓力,項南指揮若定,盡力穩定幹部群眾情緒。他囑咐晉江地委書記張明俊“沉住氣,大膽領導”,以避免經濟蒙受更大損失。

出人意料的是,這種實事求是、勇於負責的做法,卻被當作“態度不好”、“對抗上級”的罪狀。當時“晉江假藥案”已經被渲染得完全變形,但是客觀事實清楚,對項南的處分由於缺乏依據拖了一年有餘。令人痛心的是,盡管從福建到中央都有人明確表示反對,項南最終仍然受到“警告處分”。只要冷靜思考一下就會發現,處分項南,決然不是因為一個甚麼“晉江假藥案”的問題,而是因為項南對改革開放的堅定行為和思想鋒芒,使一些人感到不安,他們不把這股銳氣打掉,決不甘心。一個生動的例子就是胡喬木。胡喬木對發生在晉江的事情毫不了解,但他卻對處分項南格外有興趣,甚至步步緊逼,在會上大聲質問:“為什麼不處分項南?”許多人都很清楚,胡喬木對項南的改革精神和開放思路早有不滿,他們之間不止一次地發生過爭論。這位“理論權威”在處分項南的問題上態度之所以如此急切,是有來由的。

使項南在古稀之年受到“警告處分”的主要原因,當然還不在胡喬木們。在決定處分項南時,有人翻出底牌:“這是老人家的決定。”這位老人家不是別人,正是提出“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項南一直十分尊敬的元老陳雲。事實便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可以說,項南因所謂“晉江假藥案”蒙受的冤情,恰恰是不唯“實” 、只唯“上”的典型。

在強權之下,項南不認錯,也無錯可認。雖然薄一波提醒他:“你年紀不算大,簽個字,還可以安排工作嘛。”但是項南不拿原則做交易,到死也沒有在處分決定上籤字。

善良的人會說:項南命苦,好人沒有好報。讀了《敬畏人民──項南傳》就會知道,項南的遭遇,非命也,勢使然也。這“勢”,就是體制。在落後的政治體制下項南這樣銳意進取、心系百姓的好官蒙受冤屈是必然的。

這種悲劇,顯然不僅僅屬於項南個人。試想,一位銳意改革、政績卓著的省委書記,下場竟然如此,其他人能不從中接受教訓、學得乖巧!審視一部改革開放的歷史,就會看到:在項南之前,優秀的省委書記裡尚有萬里、習仲勛、趙紫陽、任仲夷;在項南之後近二十年間,省委書記數以百計,年輕化、高學歷,其中不乏博士碩士,但是像項南那樣大智大勇、敢做敢為的省委書記卻是再也看不到了。

體制如此,夫復何言!

難能可貴的是,心靈屢受創傷的項南不改初衷,後來又以古稀之齡抱病從事扶貧事業。我私下跟他開玩笑說:“你當上了中國最大的丐幫幫主。”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對貧苦百姓欠帳太多,現在總算有機會還點債了。”這就是項南,我所尊敬的朋友和兄長!

和胡耀邦一樣,項南決不僅僅是一個好人、一個好官。他是在一個大變動的時代,在中國社會轉型時期披荊斬棘、不辱使命的大智大勇者。轉型時期是一個新舊體制交替、各種社會矛盾錯綜複雜的時期,也是社會失范,好人、壞人、革新者、守舊者乃至魯訊說的“冷笑家” 、“做戲的虛無黨”一同登台、熱鬧非凡的時期。二十餘年來的中國大地上,這一切都展現得淋漓盡致。

由於中國獨特的文化傳統,加上長期 “左”的精神禁錮,我們在轉型時期每前進一步都非常艱難。20世紀70年代末,改革開放的大政方針確定以後,社會上反對改革的“左”的思想和勢力仍然相當頑固,政治上只接受“小修小補”卻抵制實質性改革的,不乏其人。這些人口銜天憲,手握大權,隨時準備給改革者、特別是給那些勇往直前而又成績卓著的改革者以重重一擊。

在這種情勢下,像項南這樣秉性剛直、行動果敢而不遺餘力的改革先鋒,其命運就可想而知了。他越是殫精竭慮,越是創造性地推進改革開放大業,招來的非議就越多,遇到的阻力就越大,直至最後以莫須有的罪名釀成冤案。從項南1981年初走馬上任,到1986年初中箭落馬,其主政福建的整個過程,就是一出起伏跌宕的悲劇。

何謂悲劇?征諸詞典,悲劇是戲劇的主要類別之一,以表現主人公與現實之間不可調和的衝突及其悲慘結局為基本特徵。他和保守勢力的衝突不可調和,他的種種“災難” ,無一不是政壇“眾神” 加給他的,而且不是從正面,都是從背後加給他的。

可以告慰生者和死者的是,歸根到底,項南的命運並不“悲慘”,毋寧說,他的結局和他的開局一樣,是壯烈而輝煌的。不僅他這個主人公沒有表現出絲毫悲切,更重要的是劇中人,即他一生所摯愛的人民根本不認可“眾神”對他的判決。項南驟然去世後,海內外各界人士對他的悼念是如此真切而隆重,尤其是八閩大地的父老鄉親對他的深情呼喚是如此震懾魂魄……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這裡既表現了百姓對項南的崇敬和愛戴,也表現了他們對“眾神” 給項南橫加罪名的抗議和輕蔑。

我的朋友張顯揚教授曾經說過:“能夠在社會轉型時期扮演悲劇角色的人是幸運的;悲劇比喜劇崇高,它更具震撼力,更能啟迪人的心智。”我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人們從項南一生的事業,品德以及不算很特殊但卻很典型的經歷中,不是可以解讀出很多東西來嗎?

中國自古就有為賢人立傳的傳統。兩千多年前,史聖司馬遷在漢武帝時代嘔心瀝血寫就的《史記》,就為許多賢人立傳。司馬遷說,他這樣做的目的,是“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就是說,把這些人的言行風貌記錄下來,略加點評,是想讓當下的大臣們當作一面鏡子,對照對照,比較比較,“所以自鏡也”。

項南是當代中國的一位賢人,理應為之樹碑立傳。感謝作者胡少安先生,他從1986年即開始追蹤探訪項南,積累了豐富的素材。1997年項南去世後,作為其 “忘年交”的胡少安,以誠篤之心為其立傳,他歷時數載,縱橫萬里,探訪了項南的親友、同事和上級(包括直接採訪華國鋒),查閱、搜集了大量資料,以極為豐富翔實的史料,幾易其稿,寫成這部洋洋五十萬言的《敬畏人民──項南傳》,真實而生動地展現項南富於傳奇色彩的一生。

據作者自述,他寫作、出版此書的目的,並非僅限於為傳主歌功頌德,而是要通過展現一個卓越人物的命運,探討一個真誠正直的靈魂與其所處時代的關係,引發人們對中國曆史進程的思考,以求鑑往知來,從中獲得教益。這個意圖,就不僅僅停留在情感層面,而是具有理性思辨精神。

一個沒有歷史感、終日沉湎於“說謊文化”的民族,是注定要貽誤時機、被世界拋棄的;同樣地,幻想以創造經濟奇蹟來彌補政治體制的缺陷,最終將被事實證明是行不通的。誠如鄧小平1986年所斷言,“我們所有的改革最終能不能成功,還是決定於政治體制的改革。”中華民族要實現偉大復興,就必須有勇氣直面真實的歷史;只有勇於展示歷史真相,才談得上深刻地總結教訓,明□政治經濟體制的症結所在,實行全方位的改革。這也是《敬畏人民──項南傳》給我們的重要啟示。中國改革開放的二十餘年,是與我們每個人息息相關的現實,也是最鮮活的歷史。要走出杜牧所言“後人復哀後人”的怪圈,其中需要總結、可資借鑑的經驗教訓實在太多了。

每個人都在寫歷史。每個個體生命的歷史,匯聚而成我們民族的歷史。此書通過展現一個卓越人物的歷史,折射出一個多災多難而又充滿希望的時代。項南是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他的艱辛、挫折、憂愁和渴望,他的歡樂、悲憤、光榮與夢想,莫不與時代緊密相關。閱讀項南的歷史,我們在感嘆生命如此壯麗輝煌的同時,也會獲得自強不息的動力,以及推動中國進步的智慧。

我注意到,整部《敬畏人民──項南傳》的重點,落在項南主政福建的那五年。這是項南充分展現其才華和人格魅力,不斷開拓進取的時期,是他一生中最輝煌的階段,同時也是在改革風雲變幻中,他作為主人公所演繹的那段時代悲劇達到高潮的一幕;在這裡項南充分顯示出只服從真理而決不向權勢低頭、只以人民利益為念而不惜失去“烏紗帽”的高貴品質。可以說,這是傳記中最精彩的篇章,讀來令人盪氣迴腸,感慨萬端。

人物傳記不是小說,它是以真實、具體的事實為基本元素的。人們渴望在傳記中讀到真實的歷史。正如《敬畏人民──項南傳》作者所言:“項南的經歷本已相當精彩,只需將其真實地展現出來就能引起讀者的興趣,任何添枝加葉的虛構,都會成為多餘的敗筆,而且違背傳記作者的良知。”因此,作者在本書寫作中,輕文學描繪而重史料運用,力求事實準確,言而有據,其“不隱惡,不虛美;寧可有不盡,不可有不實”的寫作態度,我是讚賞的。

在十丈紅塵的今天,作者甘願抗拒物質利益的誘惑,坐冷板凳研究考證史料,甚至不惜冒一定風險為項南立傳,的確是做了一件極有意義的事情。我認為,這既是作者出於對項南的深厚感情,也是出於對歷史的責任感。因此我願意向讀者諸君推薦這部傳記。

2003年12月,北京──海南

(本文作者孫長江為福建泉州人,著名政治文獻《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重要撰稿人,現是首都師範大學政法學院教授,中國文化書院副院長。本文是孫長江為《敬畏人民──項南傳》一書所寫的序言,原文標題:“悲劇比喜劇更能啟迪人的心智”。)

——轉自《民主中國》(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不代表大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