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逃生(4)

就在吕翠云死后五个月这一天，冯士民家灯红酒绿，宾朋盈门，他摆上七八桌酒席，庆贺与欧阳春岗新婚之喜。这一对新娘新郎都红光满面，光彩照人，一个赛司马相如，一个如七仙女下凡。席间，新郎扶着新娘，向每个来宾敬酒，亲朋也频频举杯，为他们祝福。人人吃得酒足饭饱，直到下午六时，人们才逐渐散去。

赵义诚为圆满当好这次红娘而十分高兴。为了不影响小夫妻俩新欢，他与亲朋一道向新郎新娘告别。哪知新郎拉着他不放，说道：“为感谢你的帮忙，表表我的心意，我要单独再敬你几杯酒。”

赵义诚说：“下次再喝吧。”

冯士民说：“没有下次，就今天。”

赵义诚酒量大，既然现在大事已经办完，盛情难却，喝就喝吧。冯士民连敬三杯后说：“我俩已经不是外人，今天一喝为快，一醉方休，来，再干三杯！”

冯士民本就酒量不大，逐桌敬酒已喝了不少，再加上这六杯酒下肚，更是面如关公，讲话夹舌：“我的……好兄长，你要……知道，今天我多高兴。”

赵义诚说：“你喝得不少了。”

赵义诚说：“我看这样吧，我们暂时喝点茶，再谈谈，你看好不好？”

“最好最好，我就想…和你…好好谈谈。你…要知道我，我…痛苦了…整整两年，度日如年，终…于有了今天。”

赵义诚说：“你真是喝多了，你家翠云死掉还不到半年，怎么成两年？”

“你哪里知道内情，我…的老哥哥。我和欧阳春岚五年前就有了感情，我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初中毕业我们的感情已到了高峰。凭我的成绩，考上高中是没有问题的，我怕失去她，就没有去考高中，我们私下里定了终身。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郑洪山看上了春岚，他便抛弃前妻，硬要春岚父母把女儿嫁给他。郑洪山以权势逼婚，欧阳春岚至死不从，她几次寻死，都是我劝住她：‘你放心，早晚还是我的人。’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后来经人介绍，也是为防郑洪山疑心，我和吕翠云结了婚，暂时维持吧。机会终于来了，郑洪山这个色狼，又看上了吕翠云。‘你在吕翠云身上打主意嫖她，我也在吕翠云身上打主意杀你’，我们俩人的主意都成功了，她嫖到了吕翠云，我也利用吕翠云杀死了他。为了我的心上人欧阳春岚，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妻子，吕翠云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了……”

赵义诚听到这里，“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跌得粉碎，他忙摇着抖动的双手说：“不！不！他们不是你杀的，不……”

欧阳春岚整理一会床铺，从房里出来，听到冯士民说到：“为了我的心上人……吕翠云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了。”紧接着赵义诚的茶杯掉到地主“啪”地一声响。

欧阳春岚大惊失色，忙跪到赵义诚面前哀求道：“他喝醉了，请你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赵义诚低沉道：“他是喝醉了，扶他去睡吧，我也该走了。”

酒后吐真言，惹来杀身之祸。十天后，冯士民被公安局抓去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全社大人小孩都哄动了起来：“去小东山看枪毙人啰……”

只见冯士民颧骨突出，面颊清瘦，两眼却熠熠闪光，他在人群中搜寻欧阳春岚。

此时的欧阳春岚听说枪毙人，哪有心思去看热闹。后来听说枪毙的是自己丈夫，她惊呆了，想不到噩运会来得这么快。她拚命向小东山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士民…士民…，你等等我，我来了……！你的春岚来了……”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这时冯士民好似听到了妻子的声音，大声向山下喊道：“春岚…！我的好妻子…！你不要来了…！你不要来了…！我等不及你了…！永别了春岚……！”女声飘去，男声紧随其后，在空中盘旋，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欧阳春岚，连跑带爬，奔向山坡，冯士民这才看到了妻子，不由自主飞奔而下，执勤武警以为他要逃跑，连忙开枪，冯士民应声栽下山坡。

欧阳春岚只顾往上爬，未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却听到一声枪响，她两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也迈不开步子，她哆哆嗦嗦自语道：“来不及了，来不及跟上他了。”说罢一头撞向山石，她摇晃一下，倒在山坡上。

此时的冯士民尸体继续往下滚去，最终被妻子的身体挡住，双双睡在一起。

不久对面西村的山坡上，出现三座坟墓，一边一座单人小坟，长满了野草，中间是座双人大坟，是不久前堆的新土。

从前人们把这座山叫做小东山，自有了这三座坟，不知谁起的头，把它改叫“情人山”，还有人叫它“乱谣山。”名字越来越多，各人看法不同，各以自己心态而定名。“情杀山”似乎更确切些。总之，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可以，反正不是旅游胜地。

本文的主人公都死了，到此似乎该结束了。哪知道事隔一年后的一九五八年，毛泽东又掀起了大跃进高潮，全面实行共产主义，各行各业都要统一规划，连祖坟也不例外。于是纷纷开始翻尸倒骨，当翻到冯士民和欧阳春岚的坟墓时，使人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座空坟，短短的一年多时间，竟连一根尸骨都没有。这一场翻尸倒骨没有翻到冯士民夫妻尸骨，却翻出冯士民家的历史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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