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纪实小说:叶落归根(24)

一篇“纪实专访”

唐舅说:“过去的事了,让人知道知道!”

大家都说:“说说吧!”

妈妈说:“这个党肇的事,我总觉得说不出口啊!有个叫张铁子的,也是实逼无奈。俩口子仨孩子,小崽才几个月,没奶吃饿死了。剩下的俩孩子,饿得打蔫,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看大人饥饿难挨能挺着,孩子要是眼巴巴地瞅着死去,那是让人受不了的!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实在没有法子了。”

“那天正赶上王成孝把他爹埋了,在村西头,离他家不远。晚上他就扒开坟,把尸体卸巴了,回家烀……坟被扒开了,人们就看见了,知道是那么回事,以前也发生过。这个王成孝是公社食堂的炊事员,听说了回来一看,嚎啕大哭:‘可怜我那爹呀!让谁给吃啦!……’当时市委工作组正在这个公社,他们一查访,就找到了张铁子家。吃了人的人,都呈现个痴呆的像,打开板柜门一看,里面还有一条大腿呢。张铁子脸色发青面无表情,你要抓要关,他好像没有一点怕。能对他咋的,那年月监狱里也没有饭吃。”

乔舅说:“太凄惨了!人吃人,还‘社会主义好’呢!”

陆伯伯也说:“越是那样,还越得说形势大好,越来越好!”

唐舅又发话:“接着说!”

“偏偏就在这当口,晓灵出生了,能养得活吗?……”

“妈妈,我的事,那天我都讲了!”

“那就说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她爸爸被当牛鬼蛇神,给活活打死了。一讲这些就心发痛!……和大多数死难的人一样,大伙都知道,就不多说了。可我总想,共产党整人时说自己‘正确’,纠错的时候更‘正确’;再整人时还‘正确’,翻来覆去地整死人,它咋还老‘正确’呢?!”

乔舅说:“它自己都知道:是自欺欺人!”

华姨说:“‘反右派’还没有彻底平反呢!五七年中国大陆被当右派迫害的有三百多万人,不是官方公布的五十五万,当年被迫害的右派人士,今天还活着的不到一万。其中北京的任重等人不久前集会,联名向中共发出公开信,呼吁中国政府彻底否定当年的‘反右派斗争’,并要求经济赔偿。”

妈妈说:“能赔偿吗?还不得抓他呀!”

陆伯伯真激动了:“这些天来,幸得各位挚友帮助,我又看了两遍《九评》,头脑清醒多了,这心里也敞亮了。说也神奇:这腿感觉到疼痛了,心里的话真想说说。这腿是怎么瘫痪的:那时革委会都成立了,按理说不应再乱搞了,军代表掌权,应对我这个老军人有所理解,可正是在他们指使下干的,说是毛的战略部署——清理阶级队伍。”

唐舅说:“你都抛家舍业地革命了,还整啊?!”

陆伯伯接着说:“共产党的歪理邪说多去了,生拉硬扯‘上纲上线’,说你是啥就是啥,有口不能辩。还说我是‘多料货’、是个隐藏很深的最危险的阶级敌人:成分是‘黑五类’的孝子贤孙,还要报杀父之仇;出身是知识份子‘臭老九’,知识越多越反动;当兵是钻进‘革命营垒’,专从内部破坏的内奸;配偶是‘定时炸弹’,还想替右派反案;海外关系是‘里通外国’,勾结反华势力。”

“不‘坦白’就动刑,‘抗拒到底是死路一条’!三次大刑:第一次打得皮开肉绽,得了破伤风,发高烧,昏昏沉沉都不清醒了;紧接着来第二次,那些人还说:要装死!泼凉水!打得皮肤都没有知觉了。命大呀!反倒把破伤风打好了;第三次,说这家伙嘴硬,咱们也得来硬的。于是棍棒相加,硬把下肢打得不会动了。那时老伴找到了原来部队的领导,帮助说话了才拉倒。不然非弄死不可,‘追穷寇’、‘痛打落水狗’嘛!”

乔舅说:“没人帮助说话的就完了,你还不错,没送命!”

陆伯伯又说:“玉坤说得好:人都瘫痪了,还有啥用?!四十年哪,咋熬过来的?!真是像大家说的:还在受骗上当、不醒悟!”“现在,我再把藏在内心六十年的一个事倒出来,过去不敢说,说出来就杀头的。真正是亲身经历过的,看看这个党一贯做坏事,又是怎样隐瞒罪恶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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