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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被低估的法国古典油画大匠雅凯

居斯塔夫·让·雅凯,《身着骑马装的女孩》(Girl in a Red Riding Habit,局部),118 x 76 cm,布面油画。(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在艺术史界,法国画家居斯塔夫·让·雅凯(Gustave Jean Jacquet,1846~1909)被视为古典主义大师威廉·布格罗(William Bouguereau)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雅凯的绘画题材不是农家女或神话场景,这一点有别于他的老师和很多同门画家。尽管如此,雅凯精湛的油画技法,笔下丰腴优雅的女子形象,还有那些描绘近古(16~18世纪)风情的历史画,都让他在有生之年享有很高的声誉。

雅凯善于在大幅画布上描绘真人等大的人物,而他更喜欢的还是在木板上画些小画。他的模特并不总是那种古典美的类型,但无一例外地洋溢着活力。

居斯塔夫·让·雅凯,《梦》(Le Rêvé),板上油画,40 × 30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早年生涯

雅凯1846年5月25日出生于法国巴黎。1865年,19岁的他首次参加沙龙展,参展的两件作品分别是《谦卑》(La Modestie)和《哀伤》(La Tristesse)。他的艺术生涯就此起飞。两年后,他凭借《战斗的召唤》(Call to Arms)一作引起了艺术界的注意。

1907年的《艺术杂志》(The Art Journal)提到,1867年左右,艺术评论家埃德蒙(M. Edmond)说过,“看吧,今天这位无名的艺术家明天将会声震艺坛。”文章提到,不久之后,雅凯的画作《德国步兵出征》(Sortie de Lansquenets)就被政府购买,并入藏布洛瓦王家城堡(Chateau de Blois),历经1个半世纪,仍然悬挂在那里。

1868年,年仅22岁的雅凯赢得了巴黎沙龙展的三等奖,获奖作品为《16世纪将士》(Sortie d’ armée au XVI siècle)。然而,他涉足军事并不只在绘画领域:他是一名很热血的骑兵,曾在德法战争(1870~1871年)期间加入过塞纳河下游的游击队。

1870年10月21日巴黎围城期间,雅凯还曾随杜克罗(Ducrot)将军出击,据说当时他携带的武器和盔甲都是从画室取用的道具。在战场上,他亲眼见证了雕塑家库瓦里埃(Louis-Alfred-Joseph Cuvelier)的阵亡。

居斯塔夫·让·雅凯,《音乐插曲》(Musical Interlude),1873年,88 × 63厘米,布面油画。(苏富比拍卖行提供)

如潮好评

战争结束后,雅凯回归他的艺术天地。他在1875年的巴黎沙龙中获得了头奖,获奖作品《沉思》(La Reverie,俗称“红衣少女”)被评价为“精彩,迷人,有力”;1892年《美国人画刊》(Illustrated American)的文章形容他笔下的主人公是“一位神色阴郁、紧张的女子,身裹裘皮镶边的深红色天鹅绒长裙,端坐于扶手椅”。

居斯塔夫·让·雅凯,《红衣少女》(Young Girl with Red Dress),118 x 76 cm,布面油画。(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这幅画后来在1878年的世界博览会上展出时,也赢得了美国艺术评论家爱德华·斯特拉恩(Edward Strahan)的好评:

“他的画作既甜美又精确,平衡地架设于两个时代之上。他对现实事物进行准确的观察,然后移植到过去的年代。他萃取了各个年代的美好。

“他从威尼斯画派那里吸收了人体的光彩和肌肤之美;他从西班牙人那里学到了肯定的线条和温暖的色调。他从18世纪的游园雅宴(fête galante)绘画中提取了融化的形、优雅的光和如花的色彩。他从每位大师那里都有所借鉴,一直到布格罗(William Adolphe Bouguereau)——他进入了后者的画室受教。”

居斯塔夫·让·雅凯,《演奏会》(The Recital),1898年作,布面油画,99 × 124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同一年,雅凯的《圣女贞德为法国祈祷》(Joan of Arc Praying for France)一作参加了巴黎沙龙展,给他带来了更大的荣誉。这两幅得奖的杰作,加上早年的战功,或许是他在1879年获得法国荣誉军团勋章的原因。

著名画商威廉·绍斯(William Schaus)把两幅画都买了下来。《沉思》一度悬挂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据《美国人画刊》文章,绍斯将另一件获奖作品《圣女贞德》赠送给了法兰西政府。

雅凯的艺术之路始终走得很稳健,在1909年去世前,他一直在参加巴黎沙龙展。即使在他去世后的1910年,他的两幅作品《B夫人肖像》(Portrait de Mme B. )和《为健康乾杯!》(À la Santé!)还亮相沙龙展。很可能是他的妻子了解他的心意,因此为他报了名。

居斯塔夫·让·雅凯,《贵妇肖像》(A Portrait of a Noble Lady),布面油画,91 × 77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虽然雅凯有家室,但人们对他的家庭生活所知甚少。他是否有子嗣和兄弟姐妹,父母妻子姓甚名谁,全都不得而知。

雅凯最常用的模特很可能是他的缪斯,因为他总是以超大的尺幅来描绘她。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她不算是古典美人,而雅凯显然不这样看。将这些画作与他妻子的肖像放在一起比对可看出,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有人猜测她是画家的情妇或是女儿——毕竟她从很小年纪就出现在雅凯的画作中,但也有可能是他的续弦。

据《美国人画刊》,关于他反复描绘同一模特,曾有评论家这样说:“画家一以贯之地使用同一位模特来画人像,多年过去,甜美如她,也难免因反复出现而变得乏味。”

居斯塔夫·让·雅凯,《大提琴手》(The Cello Player),布面油画,150 × 95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居斯塔夫·让·雅凯,《身着骑马装的女孩》(Girl in a Red Riding Habit),118 x 76 cm,布面油画。(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现代人的误解

雅凯的画作被北美和欧洲许多公私机构收藏,其中包括布洛瓦宫以及蒂耶里堡(Chateau-Thierry)、卢昂(Rouen)和巴黎的研究机构。在英国,他的作品见于谢菲尔德博物馆、曼彻斯特城市画廊、布莱顿博物馆以及霍夫博物馆。在美国的布鲁克林博物馆、克莱斯勒艺术博物馆、辛辛那提艺术博物馆和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等处,也可以觅得他画作的影踪。

令人遗憾的是,雅凯的一些作品已被各博物馆变卖,有关负责人受到变异潮流的误导,认为雅凯并不重要,也不认为他的作品对后代很有价值。在整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他的画作与众多19世纪重要画作的命运一样,都被“扫地出门”了。

可叹的是,近至2007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还卖掉了雅凯的一幅代表作。在1960年代,博物馆放弃这类画作还可以归咎于那个时代的错误导向;而今,19世纪欧洲绘画已经是关注度提升最快的艺术收藏领域之一。我们的博物馆已经丢掉了太多的杰作,这种做法该停止了。

2007年10月23日,这件题为“欢迎”(Welcome)的画作在纽约苏富比以361,000美元的价格成交。据拍卖图录,法国艺术家、诗人和艺术品收藏家罗伯特·德·孟德斯鸠(Robert de Montesquiou)认为,《欢迎》一作可与华托(Watteau)等大画家最杰出的作品媲美。

居斯塔夫·让·雅凯,《欢迎》(Welcome),布面油画,180 × 128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他认为,包括华托在内的很多法国近代名家,在写实技法的精确性方面都无法与雅凯比肩。孟德斯鸠形容这幅画展现了“绸缎的飘动和衣裙的光泽”,“宛如由绣花内衣、蕾丝……武器、盔甲和古老乐器构成的诗篇”。

这幅画作在1892年的巴黎沙龙首次展出,1898年在纽约布兰德斯画廊(Brandus Gallery)亮相时也备受好评。据苏富比图录文章,《纽约时报杂志》还曾将这幅画和伦勃朗的《持杖老人坐像》放在一起刊登。

1892年9月10日的《美国人画刊》发文写道:“当今,就描绘女性的迷人而言——无论是面孔、身材还是神情,没有哪一位画家比居斯塔夫·雅凯更加忠实、更加热忱了。”

居斯塔夫·让·雅凯,《蓝丝带》(The Blue Ribbon),布面油画,26 × 20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启迪与遗产

雅凯酷爱收藏古代兵器和甲胄,据说他的收藏品在当时是整个法国最棒的。他过世后,大部分遗物在巴黎的Galerie Georges Petit画廊进行了拍卖,其中包括他收藏的三百多件18世纪服装,还有盔甲、兵器等。

尽管不曾出版过画册专辑,但作为艺术家的雅凯确实留下了相当丰富的作品。自1980年代中期以来,他被公开拍卖的画作约有200件。令人惊讶的是,世人对这位既高产又有造诣的艺术家知之甚少。

居斯塔夫·让·雅凯,《游吟女孩》(Girl Minstrel),1881年作,布面油画,145 × 79 cm,克莱斯勒艺术博物馆藏。(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在1909年《费加罗报》刊发的雅凯讣告中,艺术评论家亚森·亚历山大(Arsène Alexandre)中肯地说道:

“我们失去了一位优秀的画家、一位绅士和一位品位精致的艺术家。在这样一个时代,他的远走尤其令人惋惜——昔日的巨匠罕有出现,明日的名家既未获认定,也还没全心投入艺术。

“在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我们佯装没看到这位优雅的画家,而只将他视作过气的艺术老师。事实上,没有哪位画家比居斯塔夫·雅凯走得更稳健、技巧更纯熟。……雅凯的笔法不粗放、不松散,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很业余。他想必拥有巨大的勇气,才能既忠实又优雅地去刻画对象,他投入了这一艰钜任务,做得很出色。

“居斯塔夫·雅凯怀抱着一种善良的理想,他不认为颜料是用来传递恐惧或是挑动情绪的。他笔下的场景以多种方式深深感动着我们,这仿佛是这些画作的天然属性。如果说库尔贝蛮横、张扬,德拉克洛瓦反映了我们内心的恐惧、狂热或痛苦,那么我们更乐于从居斯塔夫·雅凯的画作前经过——它们或许能让消逝的柔美优雅恢复些活力。

“无论如何,人们最好能像他一样,优雅、友善、随和(不会让人为野蛮暴力而哀叹),且能像他那样,相信这世上的人是美好有力量的。”

居斯塔夫·让·雅凯,《罗兰夫人像》(Portrait of Madame Roland),布面油画,61 × 46 cm,私人收藏。(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居斯塔夫·让·雅凯,《妇人肖像》(A Portrait of a Lady),布面油画,25 × 30 cm。(艺术复兴中心提供)

本文作者卡拉‧L‧罗斯(Kara Lysandra Ross)现任艺术复兴中心(Art Renewal Center)首席运营官,她也是19世纪欧洲绘画专家。@*#

责任编辑:方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