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生活

透过木工的朴拙之眼,深入北欧匠人精神世界(3)

一则平凡无奇的郊区阁楼改建故事,却是一场精良工艺的切实研究。(公有领域)

续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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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改装阁楼。

我喜欢阁楼的气氛、支撑结构、防火施作、涂工、各种建材,以及跟客户接触。我喜欢即时做出的选择兼具长期考量,这是一种看得见结果的工作。从最初处处是历史痕迹的老旧建物,最终变成截然不同的全新阁楼。

接到这类工程,我会想像自己接手别人一百三十年前的工作,继续将它完成。彷佛建造程序经过漫长的间歇期后,又重新开始,只是连串过程里的一部分罢了。干燥用的阁楼在过去十分重要,但现在已不再具备任何功能,主要拿来当储藏室使用。我们现在确实有很多东西需要储放。在这样一间阁楼里,我可以找到一百三十年间的活动痕迹,施工期间,我便与这份历史待在同一个小空间里,看得到它的水渍、晾衣绳、旧线路、通风管,也许还有石棉。

彼德森家的公寓位于海格蒙斯路(Hegermanns gate),建于一八九○年。在上个世纪初,这些建物普遍安装了电路。偶尔我会碰到第一代电路系统的旧料,虽未接上电,但也没有拆除:黑色的管线,穿过由陶瓷绝缘器(porcelain knob insulators)支撑的陶瓷钮管(porcelain knob tubes)。任何通风管四周的石棉,大概都可回溯到一九三○年左右。

从旧建物的墙壁和阁楼中取出的报纸,会透露以往住户的情况。一九三○年时,个人多半会选择与其政治观点相符的报纸。《晚邮报》(Aftenposten)和《挪威商业海事报》(Norges Handels- og Sjøfartstidende)是保守的商报,阁楼楼主便不太可能会是工党选民。而《国报》(Nationen)也许属于某个从其他省份搬到都市居住的人。在本城东区,我最常看见的报纸是《工人日报》(Arbeiderbladet)。

我家里有一份一九四五年五月吉西林党(Quisling’s party)的党报《住民报》(FrittFolk),上头报导德国防御胜利。我是在福格茨路(Vogts gate)一间阁楼里找到的,不知该住户为何保留这份报纸。是因为跟我一样,出于对历史的好奇?还是与他们的政治观点相似?

老阁楼的屋顶结构都做得十分扎实、优雅而精准。所有零件都有明确的功能,工艺的逻辑严谨、漂亮、简朴而细腻。以前匠人所用的建筑技术,以沉重的木头为架构,也是这些公寓会看到的典型木工手法。木架上常见字迹和罗马数字,就像实体大小的模型套件一样。这是一种早期的预制(prefabrication)形态,显示施工者丝毫未浪费时间,这是优良工匠所该具备的重要、不变的特质。

他们绘制出建物的结构,在其他能快速工作的地点,制作出各别的零件,然后到现场迅速组装。这种工作程序,旨在尽量减少出错。这种建物虽然简单,但工匠必须懂得建造要领,这年头,擅长这种技术的木匠已不多见了。我用现代的方式,发挥自己所知,针对我们当代人的需求打造房子。@(待续)

──节录自《挪威木匠手记》/大块文化

(点阅【挪威木匠手记】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