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典故

【文史】芍药窈窕留春住 花间少有史海名花

花之皇后——芍药(容乃加/大纪元)

立如芍药 坐如牡丹

牡丹花残春去了,芍药正是青春。说芍药“美”,总也说不完,亭亭花姿,纤纤玉立。芍药圆满甜美的娇容,若少女十七八,风姿绰约动人,“立如芍药,坐如牡丹”展现美女的气质。

自古以来,人们说牡丹是花王,芍药是花后;“国色天香”的王冠给了牡丹,而给“芍药”的帽子,却有千百种。对芍药之美南辕北辙的见解,早自最早的诗史上,就已经展开了。

芍药开在夏初窈窕留余春,自古以美貌闻名。(容乃加/大纪元)

唐德宗一朝的进士刘禹锡有句咏牡丹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对爱牡丹花的人来说,谁能不晓呢?这句“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千古颂,让人对中唐时期爱煞牡丹的唐流风尚印象深刻;而这句诗中同时也用了对比手法描写了芍药──“庭前芍药妖无格”。只不过刘禹锡这一说,恐怕说服不了所有爱花人,柳宗元就是其中一位。

芍药窈窕留余春 

柳宗元赞美芍药:“欹红醉浓露,窈窕留余春 ”、“悠悠南国人”(注1)。颜不因酒,只因饮了浓露,映现南方佳人芍药的清芳高洁;《神农本草经》卷二,说芍药有一名称“余容”。芍药开在暮春初夏,是否芍药的绮丽挽回了春天?

有诗评家爱煞了柳宗元这句“欹红醉浓露,窈窕留余春 ”,颁予咏物诗的桂冠。清代吴乔《围炉诗话》就说柳子厚《芍药》见体物之妙,“‘欹红醉浓露,窈窕留余春’,近体中好句皆不及……”。

清代何焯《义门读书记》说柳宗元以芍药表君子心迹,这里说的是借用了楚辞“香草美人”比喻美德君子的笔法“亦楚词以美人为君子旨也”。王闿运手批《唐诗选》说柳咏芍药“无凡艳而颇似咏兰”。

年花〈元亨利贞〉花材中运用了芍药为主角。(中华花艺文教基金会提供)

这么说来,芍药到底俗不俗呢?或竟邪不邪呢?

《诗经‧溱洧》芍药典故 

柳宗元这首赞美芍药自在优雅,诗的最后一句“愿致溱洧赠”中的“溱洧赠”,是引用了《诗经‧郑风‧溱洧》篇情人以芍药相赠的典故。

三千年前的郑国,有溱水、洧水。春天冰融,水势盛大,浩浩涣涣流荡而过。刚过了上巳时节,有一男一女相遇,那女子劝男子一起去水边看风景,男子被说动了心。在那广大无际美丽的地方,他们相谑嘻笑,快乐悠游。男子女子互相爱慕,将离时送了对方芍药。好像电影剧终了停格在芍药上:

芍药又名将离、离草。(容乃加/大纪元)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兰)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注2)

古来芍药也叫离草、将离,是离别时相赠的花。当时,郑国有这样的风俗,三月上巳日,桃花顺水流下时,人们在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持兰草,祓除不祥,也就是汉代的“祓禊”。

《诗经毛诗序》 说《溱洧》是一篇刺乱醒世之作,“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也。”

到了宋代朱熹评注,把这首诗说成淫奔者的自叙,“士女相与戏谑,且以勺药为赠,而结恩情之厚也。此诗,淫奔者,自叙之词。”汉代毛诗序的解读秉承诗三百“思无邪”的立意,以刺乱醒世,说是淫奔之词岂不失去了诗经的本意?

到了清代,姚际恒《诗经通论‧卷五》还是倾向于汉代毛诗的看法,“此篇则刺淫者也,皆非淫诗”,认为宋儒的读解偏邪了。

富贵芍药宰相 出类拔萃

郎世宁画 仙萼长春图册-芍药。(台湾 故宫博物院提供)

在中国,北牡丹,南芍药。江南广陵(今扬州)芍药甲天下,和洛阳牡丹齐名。 广陵名贵的芍药称“金带围”或“金缠腰”,这种花是可遇不可求的,怎地说法?因为金腰带不是从种子生成开花的,也可以说是天授与的吧,这种花一现出,城中就有人要当宰相了。宋代陈师道 《后山谈丛》记载:“红叶而黄腰,号金带围,而无种,有时而出,则城中当有宰相。”当真有这回事。

《梦溪笔谈‧补笔谈卷三》记载,宋仁宗庆历年间(公元1041~1048年)魏国公韩琦以资政殿学士统帅淮南,家园中的一株红芍药开出了四朵奇花,中间黄色花蕊好像金带缠腰,就像宋朝宰相的朝服,红色官袍缠金色腰带。

当时扬州芍药中还没出现过这品种呢!韩琦就邀请了四位在朝中任职的朋友──王珪 、王安石和陈昇之,同赏奇花以应祥瑞。赏花盛会中,剪下四朵芍药,四人各簪一朵在头上,盛景应盛会。之后的三十年间,这四人都分别当上了宋朝宰相。其中陈昇之是临时替补了泻肚子的某朝官赴会赏花,这不是天意吗? 这芍药就是后来的名品“金缠腰”,也叫“金带围”。

清 李墅《四相簪花图扇》。(公有领域)

“芍药”不仅以容貌美好婉约示人,她还有妙用,被称为女科之花,是妇女的良药。李时珍《本草纲目》说芍药有多种妙用:“同白术补脾,同人参补气,以酒炒补阴……”

芍药一朵“解语花”,然而,世间人是否“解花语”呢?芍药是绰约君子?还是妖艳俗物?芍药是刺乱醒世的花使吗?还是放荡者迷惑人的幻象呢?……

世间人真有解花人?

和元稹相交相契的白居易还有另一种“解花语”。谷雨去、春风逝,白居易看着庭园里的芍药花残,花老矣……花谢、花开、花又谢,他恍然通上了另外空间一般,生老病死轮回转换,今世的我岂非是幻身?

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

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

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

(《感芍药花寄正一上人》)

穿透了芍药的青春色相,白居易悟了一些“道”,越过了花衰的哀怜,把着稀疏残花,恳切追问:今天我还有人身在,我还来得及修行解轮回吗?

芍药谢了,春天也已经失去了踪影。“我欲留春情不浅,青春别我苦无情。”……(宋‧张耒 《题宣州后堂壁四首 其二》)#

清 黄慎《韩魏公簪金带围图》轴(或名《韩琦簪花图》)。(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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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柳宗元《戏题堦前芍药》 

凡卉与时谢,妍华丽兹晨。欹红醉浓露,窈窕留余春。

孤赏白日暮,暄风动摇频。夜窗蔼芳气,幽卧知相亲。

愿致溱洧赠,悠悠南国人。

注2:《诗经‧郑风‧溱洧》二章: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点阅【花间集锦 文化漫步】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方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