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

冰霜也消溶

前几天当我在公车上阅读得津津有味,几乎忘了他人的存在时,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我右耳边传来:“小姐,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这样…”是位年轻的小姐,对着我邻座的女士连声抱歉,而那位中年女士则眼冒火光、不发一语地臭着脸,拿着卫生纸朝自己的衣裙猛擦。

原来,这位小姐把人家的衣裙弄脏了。可能是她袋子中的什么东西不小心流出来了吧。我不禁好奇地抬头一望……天呀!鼻血不断地从她鼻孔中狂奔而出。她脸色苍白地拿着卫生纸按住鼻孔,一边还赔着笑脸,直向那位一脸不悦的女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过,刚才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流鼻血,真对不起,把您衣服弄脏了。”她又忙着挪出手来,帮忙擦拭那位女士衣裙上的血污。

我连忙站起来,告诉她止血的方法,并想把位子让给她,但她不肯接受,仍硬撑着。约莫半分钟后,终于前面有了一个空位,她才有气无力地拖着身子过去,立即瘫在座位上。

我开始觉得不太平衡,心中对那位酷女士颇有微词:“只顾自己的衣服,一句关心话都不说,连个座位也不让,还臭着一张脸。真是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这人怎么会这样呀?”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感慨着人情的淡泊。

当我觉得心情稍微平和,正准备再摊开书来读阅时,突然看到那位年轻女子摇摇晃晃地扶着一个个的椅背,从前面的座位颠簸过来,对着酷女士说:“小姐呀,我要下车了。对不起,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把您衣服弄脏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过…”,她拿出钞票往那女士手上塞:“这儿有五百元,您的衣服拿去送洗,希望能恢复它雅致的原貌──真的很对不起、很对不起您哦!希望您能原谅我!”

酷女士显然有点吃惊。看着那小姐虚弱却诚挚的笑容,以及那令人尴尬的五百元,酷女士的脸再也绷不下去了,她终于缓缓开口:“这…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儿子身体也很不好,也是常常这样无缘无故流鼻血啦.…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啦。”

接着她把五百元往小姐的袋子一塞:“钱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不能收啦。这衣服……算不了什么啦。你自己要多保重、多保重,路上小心呀!”挤出一个赧然的笑容,随即低下头来,陷入沈思中。

我的心情忽而明朗起来。偷瞄一下酷女士那和悦多了的神情,脸部的线条也柔和多了,我开始帮她想理由:

或许,刚才那“天外飞来一滩血”真的让她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如何处理,才会臭着脸对人。

或许,这场“鼻血记”让她想起她儿子的类似经验,心里着实难过,才会陷溺在负面情绪中,而无力顾及他人。

或许,在过往的经验中,当她不小心侵犯到别人时,并没有人宽容、善意地回应,甚或体贴地为她设想,并关怀她。由于没有范例可循,因此她只会粗糙地对待。

其实,当别人的表现不符合自已的期待时,我们往往没有想到背后可能有复杂的因素在。我为自己对酷女士投射出负面的情绪而感到抱歉。而那位年轻小姐能够不“恃病而骄”,着实令人佩服,无怪酷女士的冰霜也被溶化了。

其实,只要多一点点的柔软与包容,就可纾解当今普遍存在的紧张、疏离感,在生活中增加一点温馨、祥和。

您说,这样难吗?@

(台湾大纪元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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