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临别的礼物》 (18)

　　乔吉看够了后，穿上他的短衣、一件遮盖他胸腔和上肢像背心一样的保温潜水服和短裤。即使空气很暖和，海水还是残留着冬天的冰冷。他蹲在他的冲浪板旁边，在它的表面涂着蜡，这样就可以让上面的玻璃纤维产生更大的抓力。然后他把脚踝的带子绑在腿上，咬紧牙根抵抗着寒冷，涉水走入水中。

　　当水深及腰的时候，他俯身趴到冲浪板上，开始划出去。在他要前进的时候，冲浪板从他身体下滑走。他奋力地穿越涡流，一路猛冲，直到海水的颜色突然变浅，然后跳上小沙丘。

　　他就在那一连串的海浪翻滚而来的时候抵达，看着克里斯和马克在浪中愈来愈后退。相较起来，马克是他们两人间比较大胆的，正来个剧烈的倒转，冒着一些克里斯和乔吉都会刻意回避的险。他总是把自己推到极限，除非已经控制了那个浪，否则不会满足。克里斯比较犹豫不决，在每个浪花上只转了几个弯，只要能冲得很远他就满足了。与其说他热爱冲浪，不如说他是因缘际会而冲浪的─他住在海滩附近，因为他的朋友都冲浪，所以他也冲浪。

　　他们在水中的冲浪方式反映着他们的个性。有着黝黑五官和一副运动员体格的马克拥有激烈的反叛个性，通常身距灾难都只有一步之远。他曾经因为跟学校的橄榄球队员打架而在秋季那一学期被休学。那是一场流了血的架，而大部分的血是马克流的。如果问他为什么打架，除了他看不顺眼那个惹毛他的人之外，他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很容易就发脾气，但也很快就又有说有笑了。他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女孩子，而且永远可以找到吸引她们注意的话题。

　　克里斯是个跟班，什么事都是跟着马克和乔吉做，他黄棕色的头发和长满雀斑的脸上除了急切地希望别人喜欢他、和他一起兜风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永远避免着惹上麻烦，但如果马克惹了麻烦，他就会紧紧跟在马克身后。

　　在乔吉有记忆以来，他们一直是三个人一起面对着世界，他们甚至自称为“三步兵”。

　　他们的浪花平息了，克里斯和马克涉水走向他，然后他们一起踏着水走出去。

　　“你有没有看到我从浪端上弹回来？”马克夸张地问。“我真的凌驾了那个浪！”

　　“还好啦。”乔吉温和地说。

　　“还好？那你去试试那个浪！”马克冲了回去。

　　“至少这一次你没有把手臂折断。”克里斯嘲弄着他。

　　“我怎么会知道它只有一呎深？”

　　“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先看一下？”乔吉微笑着回答。马克把手臂缩回来，往他的方向把水扫了过去，在水花溅得乔吉一身的时候，他笑着跑掉。

　　当走到打在岸边的碎浪之外时，他们停下来坐在自己的冲浪板上。现在乔吉已经习惯了水温，水感觉起来已经不再那么冰冷，只是很清凉。他尽量向后倾躺，把头发泡在水里面，然后，晃动着他悬着的双腿。他把冲浪板转向，划着水到一个比其他人更远的地方，希望那里会来个大浪。当他停止划水而坐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大浪迅速地冲过来。

　　马克和克里斯也看到了那个浪，便也划了出去，希望可以在浪花开始破碎掉下来之前骑到上面去。当浪花经过他们时，乔吉已经在上面了，只听到他趁着海浪还没破碎下来之前，加速冲上去时，冲浪板破水而过的声音。他滑得很广，以一种优美漂亮的姿势转着弯，这样的优美在马克闪电般的冲浪方式是看不到的。

　　一阵北方来的风让那个浪变得陡峭而且中空，乔吉转弯到底部，在另一个浪又形成时把它弄平。他感觉了一下那个浪，调整了自己的重量和角度，让前进的速度慢下来。当浪花又开始加大时，他曲起膝盖。当它在他的正后方，他弯下身子把重心放得更低。然后，他被整个海浪包住，他完全地蜷曲在一起，一手抓着扶手以保持平衡，另一手伸出去摸着浪花平滑的表面，让他的手指略过浪花表层，轻柔地抚摸着，当他觉得已经到达一个没有办法继续支撑的平衡点时，他加大力道往扶手上一压，然后从浪花的末端射出去，同时，浪花也在他身后垮下来，在空中溅起了一大团水花。

　　浪花消失了，他从沙丘上被推向海的深处。他前进的动作慢下来，俯身在冲浪板上，头向后，慢慢地划回来，两只手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海远远地延伸地到他无法想像的地方，当他被广阔的海包围住时，他觉得自己完整且完美。

　　乔吉意识到什么，感觉到脖子背后一阵刺痛，他转过身来往后看，看到阳光正照耀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忘了所有的事情，全身充满着太阳的温暖和光芒。 （待续）

书名: 临别的礼物

新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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