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

十年

据说7月22日有日全蚀,朋友相互传着到时候要看。日全蚀,暗无天日的时刻,发生在炎阳似火的七月,上天似乎在向世人暗示着什么。

十年前,我十七岁。放暑假前考试成绩非常好,学校出钱送我们几个尖子生去北京旅游。其实是想送我们去看看北大、清华,以便更能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十七岁,真是美好的年龄,家里家外很少操心,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在七月份,和朋友们高高兴兴去北京玩了七天,再回家时,突然感到天已经塌了下来。

电视上什么娱乐节目也没了,每个电视台都在转播批判法轮功的节目,说着同样断章取义、陷害栽赃的话,罗京冷酷的表情深深刻在我的心里。生平第一次面对那种不分黑白、乾坤颠倒的宣传。猜想,当年的文革是不是也如此荒唐。爸妈一脸的忧虑,告诉我在外面要小心,政府要“取缔”法轮功了。我并没能真正理解,那么好的功法,凭哪点儿要被“取缔”呢?人心是可以“取缔”的吗?

没过几天,家里的炼功点上渐渐没了人,很多胆小的婶婶大娘们居然主动把书交了出去。爸爸几次想去北京信访办说明情况,都没有去成。我住校,周末回到家里,有时候就听到爸妈商量,说如果有一天被人举报或家被抄了,要如何对待等等的话。在我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抄家的事会发生的。县上的局势一天天紧张起来,很多人被抓被打,也有人多次找爸爸“谈话”……

几年后,爸爸的好朋友,张阿姨(张德珍,见:http://search.minghui.org/mh/articles/2009/6/27/203522.html)和伊阿姨(伊淑玲,见:http://search.minghui.org/mh/articles/2009/5/20/201271.html)都出事了。妈妈经常夸她们多么美丽多么善良,但她们面对的,却是死亡和流浪。杀人害命这样恐怖的事情,离我居然只有一厘米。

动荡不安中,高考来临。那段日子,我总感到不知来自哪里的压力,有时候呼吸都困难。老师们总觉得以我的成绩能考上北大清华,但高考成绩出来并不理想。想来也是命吧,去北京那样的地方,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上大学后第二年,家里出事了。爸爸被抓,家果真被抄了。妈妈很坚强,告诉我:你爸早就和我说好了,我们不怕……原计划第二天回学校的,爸爸突然被抓,我决定推迟一天,找亲戚、朋友帮忙,一定要见爸爸一面。去找的各个部门都在相互推诿,说话也很难听。亲戚不敢说我是爸爸的女儿,怕他们把我扣下。六一零的一个年轻人,斜着眼睛看我,怪腔怪调地问:是他侄女还是女儿啊?亲戚吓得不敢说话。

冲破重重阻挠,终于见到爸爸。一天不见,一向精神帅气的爸爸面色无比憔悴,坏人连他的腰带都不给,爸爸用手拉着裤子……第一次看见爸爸这么被人欺负羞辱,被女儿看到,那简直是莫大的屈辱,我当场大哭。爸爸使劲儿捏我的手,示意我万万不可说错话……

那次坐在回学校的车上,我一直在哭。到学校后,整个人性格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因为我的成绩很好,但一直没入党,辅导员主动找我让我入党,还把入党积极分子的表格给我。我粗粗翻看,看到一栏,要入党的人一定要“骂”法轮功才行。毫不犹豫地,我把表格送回给导员。一个政党,变得和纳粹差不多的时候,谁再入岂是一个“糊涂”了得。

写下这些往事,不为回忆,而为反思。乾坤颠倒,整整十年了,人啊,还要沉默多久?前天看新闻,看到一段报导:

“The shrinking of the Euphrates, a river so crucial to the birth of civilization that the Book of Revelation prophesied its drying up as a sign of the end times, has decimated farms along its banks, has left fishermen impoverished and has depleted riverside towns as farmers flee to the cities looking for work.”(New York Times, http://www.nytimes.com/2009/07/14/world/middleeast/14euphrates.html)

传说幼发拉底河的干涸,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如今它真的干了。一个混乱的时代,真的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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