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紀實文學

教授家族(40)—我們就業班組的故事

【大紀元8月27日訊】我們就業班組的故事──第三分隊八班

前面談到了“群鼠戲貓”,我們戰勝了惡魔老賈。其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我們這個就業班的成分,全部都是政治犯。而政治犯一旦心靈相通了,就變得異常團結。我們的班長叫殷川,他是曲阜師範學院畢業生,分配到淄川市的中學當了歷史教師。罪名是右派。另外一些人,如崔華,不僅博覽群書,而且對紅樓夢的研究頗有獨到之處。談近雲,是江西京劇團的臺柱子,他演的京劇“挑花車”,在1958年全國京劇匯演中,曾獲得過銀獎。至於後來的徐露古,不僅法律知識淵博,而且口才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也許就是就業大隊,怕這些人影響了其他就業人員的“思想改造”,才把我們集中到同一個班組。也正是這些人,才能在惡魔老賈面前,衆口一致,使老賈一無所獲。

我們必須每天政治學習四個小時。而內容全部都是“毛選”中的“老三篇”和報紙的社論。周而復始地學,千篇一律的生活,任何人的心裏,也都會感到無比的苦悶和枯燥!因此,如果管教幹部不在的時候,大家就總免不了談一些其他內容。

殷川是學歷史的。而且是從1958年就來到教養隊的“老右派”。1965年以後,被留廠就業。他經常給我們講一些八三廠的真實故事,例如:他講那1959–1961這三年人禍的災害故事時,他說:最困難的是1960年的初冬。從10月開始,伙食由原來的一頓乾糧、兩頓稀飯變成了一天三頓稀飯。教養員本來就是生建八三廠最低等的生命,如果按當時的定量,每月二十一斤,每日七大兩食糧,怎麽說保住性命,還不算困難,問題是山東省委又提出,每個人從定量中擠出三斤糧食來支援重災區。再加上管教幹部雖然也定量不高,但也不夠吃,於是公開從教養員食堂偷(事實是拿)糧食,所以教養員由一乾二稀變成了一天三稀!由三稀又變成了三湯。一碗湯裏,米粒都可以數出數目來。

於是教養員由小部分浮腫變成了大部分浮腫,再往後,便是死亡!當時,大家最害怕的不是管教幹部的怒吼,因爲他餓得不願意發脾氣浪費體力,更不是出工幹活,因爲無論是誰都幹不動活了。人們最最害怕的是夜晚!因爲誰都不知道這一躺下去,第二天是不是能醒過來!

常常是醒來的人,第一個感覺是自己身邊的難友永遠停止了呼吸!

那個年月,別看教養員幹不動活;但是一聽說要幫伙房幹活,卻又都爭著去。當然,被挑去幫忙的人全是隊長認爲“改造”比較好的人。因爲,幹伙夫的炊事員也是教養犯,但他們從來沒有一個人得過浮腫病。他們比普通教養員早吃飯半個小時,儘管也喝稀,但他們可以從鍋中撈最厚的喝,而且是喝飽爲止!

可以想見,大老鼠是大隊幹部,中老鼠是基層幹部,小老鼠則是這些幹伙房的教養員。普通教養員經過這麽三層公開盜竊───不!應該說是不用刀子的公開殺人!───這些人怎能不饑餓?!怎能不死亡?!

就這樣,死亡開始了。有時候,一人、兩人,有時候三人、四人。總而言之,幾乎每天早晨都有人被擡出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

還有一名大學講師的右派(我忘記姓名),講了這樣一件真實的故事:

那還是人禍的1961年冬天的一個夜晚,同這名講師在一個班的另一名大學同事在翻看“陸游傳”時,把那段陸同前妻的詩用紙抄了下來,放到了枕頭旁邊。

雖然1961年仍然是災年,但教養所經過教養員不斷地死亡和不斷地反應,終於驚動了上邊,於是對管教幹部和伙房進行了整頓,一部分有家庭的,被送回家中“監督改造”,“以挽救生命”,一部分單位開除,無家可歸的留了下來,於是伙食得到了改善。雖然不夠吃,但基本上保證了生存。當然還留下了一些被認爲是“死硬分子”,繼續留廠改造。這位抄書的,便屬於“死硬分子”的範圍。

第二天,幹部到教養監舍來巡視,無意中發現了這位講師手抄的這首詞:

“紅素手、黃騰酒,滿園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多離索,莫、莫、莫!”

幹部立刻緊鎖雙眉,一句話也不說地拿著這頁紙就出去了!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他帶著兩名穿警服的幹部進到監舍,讓抄詩者收拾自己的東西後,當衆宣佈拘留,銬上了手銬。

大家心裏非常明白,這次帶走肯定是要判刑,正替他著急,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講師竟然滿臉笑容地對大家說:“我現在終於有刑期了!再見吧,學員(右派自稱)們!”

說著,說著,從容地邁出了門。

難道抄錄古人詩詞有罪嗎?!

不錯,毛澤東說:“東風壓倒西風!”東風,代表東方,代表共產黨(其實,比中國更東的還有韓國、日本,毛澤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沒有學過地理,否則日本豈不是代表了東風了嗎!)西風,代表西方,代表以美國爲首的資本主義。而此位講師右派,說“東風惡”,是“借古諷今”,是“醜化”共產黨、“攻擊”毛澤東!這還了得?!

那麽這位講師爲什麽不但不害怕,反而滿臉高興呢?

毛澤東說:“右派是思想犯,對右派要長期改造。”所以,凡是右派,就沒有刑期!什麽時候上邊認爲你“改造好了”,什麽時候才放你走人。

而今天,既然是逮捕,那麽就是判刑。沒有殺人,判不了死刑,抄抄詩詞判不了長期;他當然可以由“右派無期”變成了有期了。

這位右派講師就這樣被判了三年徒刑。他在1964年刑滿釋放後,被准許遷回濟南。1965年他到蘇理莊看望過去的難友時,當時同在一個監舍的人,仍然在過著無期教養的生活!

大詩人、詞人陸放翁如果地下有知,我想他一定會非常自豪:他竟然能讓晚他一千多年的“新時代”的統治者製造了如此可悲、可笑的政治冤獄!

真是亙古少見的文字獄!!

這,就是毛澤東治下的“法律”。

其實,我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故事,都會使人感到震驚,感到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是如此黑暗,如此險惡!

談近雲,這位原來是青島京劇團言派,言萄朋的愛徒,後來被江西京劇團借調去,當了主角。在劇團中,他同一位女演員建立了戀情。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早已有了妻子、兒女的劇團共產黨支部書記,竟然盯上了他的女朋友。爲了得到他的女朋友,這個書記逼迫談近雲同女友斷絕關係,遭到了他和女友的堅決拒絕!

於是,他在尋找著時機。終於,談近雲要休探親假,他的機會來了。

劇團的演出,一般是在晚上七點鍾以後,當演出結束,去掉化妝後,基本上都到了深夜十一點鍾左右了。平時,有談近雲每日陪著回家,現在談一返回青島,自然就要單獨走夜路了。於是,這個書記便僞裝關心她;一天去掉化妝後,書記說:“你稍稍等一下,走夜路危險;剛好我有事要跟你談,咱們一邊走、一邊談。”

女友雖然知道他不懷好意,但並不認爲他敢犯罪,於是留了下來!

書記故意拖延到劇團人全部走光後,把她強行給姦污了!

談近雲回到江西後,女友向他哭訴自己的遭遇,令他傷心欲絕!於是,他同女友聯名向法院起訴了支部書記!

然而,令人萬萬不能理解的是,強姦犯不僅穩坐“釣魚臺”,反而倒是談近雲進了監獄!

法院經過調查,發現書記的指控沒有事實根據,準備無罪釋放的時候,書記想到了公安局。於是又通過公安局把談判了二年勞動教養,於是送到了西寶山。

那麽,怎麽會勞動教養呢?!……

按勞動教養條例規定,教養屬於公安局宣判。是不必經過法律手續的。按照規定:如遊手好閒、不服從父母教育、打架、影響公衆環境……,公安局都有權判處勞動教養。這叫做敵我矛盾做人民內部矛盾處理!

正因爲少了法律約束,便使當權者控制人民的自由,更加肆無忌彈,受到無辜迫害的正直不阿者達到成千百萬之衆!

談近雲以一條“污蔑、攻擊黨的領導”的罪名來到了西寶山!

這,就是中國式的“古拉格島”。我想,也許有一天,它也會像“中國式的社會主義”──比資本主義更奇怪的資本主義──一樣,名揚全世界!(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