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隨想─ ─天衣無縫

小時候我常聽到我外婆說什麼「天衣無縫、天衣無縫」的，當她看到一個物品製作得非常完美的時候就會說：這東西真是做得「天衣無縫」啊。 如果一件事情計劃的很周密，她也會誇獎說：真是「天衣無縫」啊！甚至於一些很難讓人戳穿的陰謀詭計也被她形容為「天衣無縫」。所以我就領會到「天衣無縫」就是比喻事物完美自然，細緻周密，沒有破綻。

我外婆沒什麼文化，但由於她是從滿清時代走過來的，而且從小就愛聽「善書」——也就是古時候那些教人們如何做好人的書，所以她說出的話常常帶有文言文，充滿了成語典故和古人的智慧，但她卻不知道如何用白話文解釋給我們聽，而我和我周邊的人說的都是大白話，所以我小時候一直以為她說的都是她家鄉的土話。

直到我上中學開始學文言文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從我外婆那裡學到了很多在別人看來艱澀難懂的文言文，而她話語中那些耳熟能詳的成語典故，我雖然在學校裡都學到了，但它的本意和深層內涵，有些我是在後來的生活中才慢慢悟到或了解到的，比如說「天衣無縫」這個成語就是這樣。

記得在女兒月月5歲的時候，她突然對成語發生了興趣，在短期內學到了很多的成語，當我們大人們講話的時候，她就在那兒聽，然後就用一個成語來總結，由於她的成語常常用的很恰當，所以大人們少不了要誇她幾句，這樣她就越來越起勁了。一天，當我們的一個朋友正在談論敦煌壁畫上的仙女服裝是如何地美麗時，她突然插嘴說：「那當然哪，因為『天衣無縫』嘛。」我當時一聽這話心裡不禁一愣：原來「天衣無縫」的本意是說天上的人穿的衣服沒有縫隙啊？從字面上講就是這個意思啊！可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想到呢？

說來挺可笑的，但對於我們中國大陸的人來說這也不可笑，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在學習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的時候，老師就告訴我們要「剔除糟粕」，所謂的「糟粕」就是那些涉及到有神論的東西。但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就是一個有神論占主導地位的文明，很多的語彙裡都充滿了佛道神以及修煉的內涵，無可迴避，那怎麼辦呢？那就是批判它的原意，只用它的引申義。在長期的教育和對有神論的批判中，我們的思想也開始變得自律和僵化，自覺地不去學不去想老師不叫我們做得事情。

女兒月月的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

因為中國的每一個成語都有一個來歷，於是我就從古籍中去尋找它的源頭。原來「天衣無縫」這個成語的後面還有一個神話般美麗的故事，在《前蜀‧牛嶠‧靈怪錄》中是這樣描述的：

唐朝女皇武則天掌權的時期，有一個叫郭翰的御史，他年輕英俊、博聞強識、能言善辯、足智多謀而且很會斷案，那些貪贓枉法者都逃不過他的掌心。

盛暑的一天晚上，明月當空，他正躺在自家庭院的竹床上乘涼，這時忽然一股清風襲來，風中帶著淡淡的花香，花香漸漸變得濃郁。郭翰覺得奇怪，仰天一看，只見一個仙女從天上飄然而至。只見這女子生得明豔絕代，光彩照人，穿著青色薄綢衣服，拖著白色的羅紗帔肩，飄然來到郭翰面前，郭翰大驚，連忙整理衣巾，下床跪拜參見。女子微微一笑，說：「我是天上的織女呀。」

郭翰仔細觀察，發現織女的衣服連一條衣縫也沒有，就問她為什麼，織女就對郭翰說：「天上的衣服本來就不是用針線縫的，自然就不會有針腳的痕跡呀。」

中國還有一個成語叫作「熟視無睹」，意思是說，一個東西或者一件事情，你天天都見到它，但卻像沒有看到一樣，就像「天衣無縫」這個詞，我們天天用它，但卻從來沒有去想它的本意是什麼。還有很多的東西，我們甚至忘記了它的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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