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238)

中集-第八章:嬗变

第一节:杀一小批运动(6)

(二)杀蒋正君和刘志和(2)

另一个被杀的人刘志和,更令人惊叹,当局把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也推上了断头台。刘志和捕前原系重庆的一个街道派出所所长。因在国民政府时期当过警察,还掩护过中共重庆地区的几个地下党员,他应该属于中共潜伏在国民党警察里的地下人员。

中共夺得政权以后,给了他一个派出所所长的官,文革初期的四清运动中,他的历史问题被红卫兵们揪出,认定他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国民党特务,将他判了十年徒刑。

刘志和入狱后,老婆改嫁跟了他人,三个孩子无人照料流落街头,他经受不了这些精神打击,被逼疯了。从此口中常念念有词,一上工地,便坐在工地上唱歌,见人就傻笑,任凭老管怎么打他和捆他,都没有任何改变,且病情越来越重。

寒冷的冬天里,刘志和将自己的被子撕成一条一条的,送给别人补衣服。同病相怜的同难制止他,他除了傻笑外,还将棉絮撕碎抛向天空,说是九天玄女来接他了。

晚上,刘志和裹着烂棉被,冻得瑟瑟发抖。然而毫无人性的老管罚他站在霜雪铺地的坝子里,看他狂喊狂跳以此取乐。

开饭时,刘志和拿过罐罐饭,往里面抓泥沙,再用手抓着连泥带饭的往嘴里塞。

何庆云迷缝着近视眼武断地说,刘志和在装疯,用装疯来发泄他对共产党的仇视。并狠狠的对他说:“你真疯的话,为什么还知道排队拿饭?”未经医生鉴定,便把他关进了小监。

刘志和被关进小监后,从早到晚都可以听到他从小监传出来呼喊报告声。到了深夜,听见他高声的吼叫和唱歌。

巡逻的兽兵听得厌烦了,从办公里取来小监门上的钥匙,打开他的监房,给了他一顿暴打。夜半传出的惨叫声十分凄厉。我常常担心,总有一天,刘志和会被活活的打死在小监里。

有一次,老管打开刘志和的监门叫他出来倒屎尿,他突然将手伸进自己屙的屎尿中,抓出来住自己脸上一把一把的糊,一边糊一边还向老管们浪笑说:“抓屎糊脸,抓屎糊脸!”兽兵用枪托拚命的打他,并逼他抓屎吃,只见他一面吃自已的屎,一面浪声大笑。

监狱主管明知刘志和精神失常,不但不对他治疗,反而更加紧了对他的虐待。有一次,一个兽兵用铁丝套在他的颈上,牵着铁丝驱赶着他,好像在耍猴戏。逗得围观的兽兵哈哈大笑。作孽啊!人到了这种地步,还受到这般折磨。

最后残暴的监狱当局竟把刘志和凑成了“杀一小批”的人数,稀里糊涂地把他送上了刑场。以免他再在监狱中叫喊不休,落得个耳根清净。

枪杀刘志和的那天上午,两个戴着大口罩的士兵,像拎一只小鸡,把他拎到行刑判决的位置上。只见他披着一身巾巾挂挂的破布,满身粪迹。所经路上,洒下一路恶臭。

枪决刘志和的死刑材料上认定:他以“长期以装疯作掩护,大闹监狱,肆意诋毁共产党的改造政策,验明正身执行枪决。”

刘志和站在车上,脸色铁青,拚命地想抬起头来,仿佛要从地狱里扒开一条缝隙透口气似的。为使他临刑前变得安静些。听说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只可怜他三个流落街头的孩子,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不?他们若能幸存下来,得知他们的父亲在狱中因思念他们成疯,后来又被惨绝人寰地虐杀,不知道他们将作何感想?

阿弥陀佛!从今往后,六队再也听不见刘志和那凄厉的狂喊乱叫了,再也听不到他三更半夜里的哀嚎了,看守和兽兵总算六根清静了。

在这一批加刑的人中,还有一个人因说话没忌避“毛”字而判刑的。因为他平时说话常说:“你这人得坏了毛病!”“你别毛手毛脚的!”“你这毛脾气”……竟往“伟大领袖”身上扯,成了给他加刑“法办”的依据。

立案者问:“中国字有那么多,什么字不好用?偏要用这个‘毛’字?”“你知不知道‘毛’字是谁的姓吗?这一次念你没有见识,算从轻发落。以后再不注意,就要掉了脑袋。”

五十名被判刑的人到齐,每个赴刑者在两名军警夹持下,五花大绑被推到台前,排成长长的两列。他们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紧紧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入肉三分。

手臂和肩头已呈青紫色,不到五分钟,“绳刑”发作,他们便前仰后翻地痛苦挣扎起来。

我坐在会场的最前面,清晰看到他们脸上的痛苦痉挛,清晰听到他们的痛苦呻吟,不敢正视。

主持人紧一声慢一声地宣读着每一个人的判决书,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每宣判完一个判决,高音喇叭里立即响起歇斯底里的口号声。

我只能默默替受难者祷告,盼望尽块结束这场恐怖的酷刑。

陈力被害后,我想在共过患难的同难中寻找他遗留的物品和遗笔,可惜没有收获,直到十年后,我得平反回归重庆,去到化龙桥弹簧钢厂和巴蜀中学,想找到他的旧址,都失败了,被中共封死的大陆只有中共的颂歌,大量血惺的罪恶,被封杀得无影无踪……(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