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生活

寒梅傲霜雪——访梅花绣工艺家黄翠华

【大纪元10月13日讯】(记者张华台北报导)

第一次听闻“梅花绣”。

带着一个空白的脑子和一颗好奇心,我们前来台北新店溪畔造访梅花绣艺术协会会长、传统工艺师黄翠华女士。一袭唐衫体态丰盈,气色红润发色灰白,看不出年纪的黄翠华眼睛透着自信神采迎我们进门来。奇特的是,好似故友重逢一样,彼此介绍成了多余,我们很自然地从墙上一幅幅看似油画、粉彩、水墨、书法与摄影的作品切入了今日到访的主题:梅花绣。

真善美‧家中即展场

黄翠华家中墙面上陈展的所有看似不同媒材的画作,竟同为梅花绣作品!客厅主墙面上那件逼真如摄影的巨幅作品“黄山云海”,清新脱俗意境辽远,贴近仔细看,每一处细细密密的绣线有序交织出缥缈峻秀的黄山烟、云、山、松,怎不为之惊叹!相对于灵秀黄山的超写实,另一件大幅作品“探索”则表现了油画重彩的抽象涂抹笔触。这两样大异其趣的作品质感,竟是出自同一个人、同一种媒材啊!







脚步跟随着黄翠华的一幅幅作品走绕过饭厅,我们走得很缓慢。看黄翠华的作品,需要时间,需要定定的注目礼,向梅花绣独特的融色技巧与光影处理注目致意。随意浏览也许会惊诧其亮丽华彩,却少了体察梅花绣深度细致之美的况味了。

几幅绣著书法字铺衬着素色花草钩边的诗句,雄浑苍劲的笔法与清新绢秀的花草巧妙布局,古儒的风骨箴言似乎正从那刚柔并济的作品中无声传递。





黄翠华指着一件乍看似硬笔速写的黑白色阶的兔子半成品,告诉我们,这个黑灰野兔的头已使用了七种颜色的绣线!

终于来到黄翠华的工作室。三、四坪大的房间,刚好容下一架绣花车、一台绣线推车及一面壁橱安置更多各种色系的绣线,井然有序,明亮温馨。黄翠华随手翻开色谱,缤纷的色彩映照在她神采奕奕的眼睛上。我懂得了,这个小房间是黄翠华的小世界,绣花车上的那根车针是她的彩笔,缤纷的绣线是她的颜料,在这个小世界中,黄翠华尽情挥洒人生的真、善、美。

看着那一车金光流溢的各色绣线,我不禁搭了一下这位大姊的肩膀,表达对她真心真情投注在传统女红之美的敬意。她用右手握着我的手,坚定却轻柔,再用左手握我的手,相较起来孔武有力了。原来,黄翠华丰富多彩的作品,恰恰与她跌宕起伏的遭遇交织重叠在一起……

师法梅花‧愈挫愈奋

工作室连接一个小卧室,黄翠华指着卧房墙上那幅小而瑰丽的绣画“艳丽”告诉我们,那是一九九八年车祸受伤、右手不能使力时期的构思,是她用左手车缝完成的作品。“我从不自怨自艾,受伤了那就静下来好好思考创作啊,生命是那么美好!我那时期构思了艳丽和柔和两种色调的作品,反应我内心的深刻感受。”就这样,黄翠华把不好的事变成了好事!在逆境中欣赏生命美景,黄翠华的笑容轻快爽朗,嘴角有一份自信与宽慰。

六年前,一位粗心的机车骑士撞上了在斑马线上的黄翠华,这场车祸导致她右手手腕骨折、腰椎骨折、肌肉严重挫伤。那时黄翠华已具有国家工艺奖民族艺师的身份,伤及右手等于可能损伤传统技法的承传了。幸好黄翠华天生豁达,善良仁慈,躺在医院病床上,晚餐时间还担心肇事者受饿而让家人赶紧买吃的呢。那是四月九日发生的事故,十九日一场既定的中日交流展上,黄翠华右手打着石膏出席会场,用左手现场示范教学。之后,黄翠华穿铁衣五、六个月,半天用来复健,半天用以创作,右手伤了,就用左手工作。两年半的恢复期间办了四次个展、二次梅花绣联展。

在马不停蹄投身创作之际,二○○○年八月黄翠华发现右胸的乳癌肿块,超音波检查显示癌细胞的可能性高达90%。她理智平和地询问医生医疗配合事项,随即手术切片。当时是局部麻醉,医生为了减轻病患的身心压力而和黄翠华闲聊生几个孩子?手术台上的黄翠华回答之后也问医生:“你生几个?”“两个,”“那你破了世界纪录啰!(医生是男性,生产是他太太而不是他)”护士都笑出来了,医生还摸门不着。



紧接着是漫长而煎熬的化疗疗程,黄翠华开始掉头发了,“第一次化疗之后,顺着耙梳头发,五分钟就光头了,像初生的婴儿一样。”黄翠华笔划着现在头发浓密的头颅,若无其事般说着那一段乐观勇敢面对病痛的故事,我询问:你从不担心吗?她还是那轻快爽朗的笑容:“不担忧,该走的时候就走。”有了这一份坦然与豁达,病痛反而悄悄地远离了。我们中国人说“七分精神三分病”,想来是古老的智慧!

考验似乎环绕着功成名就而来,二○○一年九月台南个展布展前夕的一次跌倒,再次伤及黄翠华的右手,十月底南下准备卸展时,搭乘客运车的小事故又造成她腰椎压迫性骨折又狭窄、右手旧伤雪上加霜!接下来,急救、医治、行动不便、遍寻各种复健疗法……“只要身体状况许可,我就继续努力创作。”还有什么能击垮黄翠华的创作意志呢?也许是这样一颗想为人间真善美而付出的心,让黄翠华的生命力如梅花绣的特质——能经受时间洗礼而不失原色——一样坚忍峥嵘,从眼前心宽福态的黄翠华身上,寻不到一丝生病的痕迹啊。

幸福‧来自爱与使命

四十多岁才开始学习梅花绣,黄翠华经常以自己为例,鼓励有兴趣的同好放手去做。当初黄翠华只凭借对梅花绣美的礼赞而萌生一念:这么美的东西应该将她发扬光大!没有绣画技术与美术功底的她在取得先生谅解后,买来绣花车从帮人绣学号做起,绣了半年才跟随梅花绣首创人杨秀治走进绣画世界。因为对梅花绣情有独钟,五种基础针法从练习、摸索、熟练到游刃有余,黄翠华两年半就奠定了梅花绣扎扎实实的基本功。

当初学习绣画艺术,只是单纯地想为孩子留下几件美好事物而已,但一九九五年黄翠华还是创立了“梅花绣艺术学会”,这缘起于一则小故事:一次前来观摩的日本工艺团,慨然推荐黄翠华去日本教学,条件是她要谎称梅花绣是日本的工艺。而梅花绣分明是她的老师杨秀治(台湾台中人)于一九七二年的创发啊!黄翠华于是又起了一念:要让华人看见并珍惜这门源于中华传统刺绣的绣画艺术!于是她开始参加各项美展、工艺展并成立了梅花绣艺术协会。黄翠华的作品很快在各奖项的编织类中出类拔萃,一九九六年获得国家工艺奖第三名(一、二名从缺)的殊荣。

协会汇集了全台十几名创作者,每年举办多次梅花绣展览,感动了许许多多观众的心。每一场展览,黄翠华都乐意亲自导览,那是用真心真情所做的导览。如果观众是小孩子,她的导览就着重亲情、人性、动物生态方面去启迪孩子先天的善良;如果是成人,她会侃侃而谈创作理念与心情寓意,激发观者美的感受。每一场展览,黄翠华的家人亲友都乐意义务布展、卸展,仿佛这是生活中很自然的事情——陈展美好的作品,分享创作的心意。







创作十七年来,黄翠华的作品从来舍不得卖,只捐给传统艺术中心、台湾工艺研究所及台中编织工艺馆收藏,因为她习绣的初衷本不为名利,只愿刺绣这传统的“女德”得以绵延承传。“也许是女人细致、感性的天性使然,生活中的感动、人生历练的激发都是创意的源泉。人生不留白,我很高兴在生命的乐章里谱下一个小音符,在创作的自由和感情的表现上有发挥的空间,我也愿在传承、推广上尽个人绵薄之力,病痛不会使我志气萧沉,反而激发我新的构思来创作,先生、孩子和亲友都非常支持与包容,我非常喜乐、满足又幸福。”黄翠华的成就与幸福,来自爱与文化承传的使命感。

轻声告别,车行在新店溪畔的外环道上,车窗外的景致似乎镀上了一层属于绣线特有的金亮质感,妥贴、温馨而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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