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网上侃奧斯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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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26日訊】新浪网3月26日上午邀請了著名導演鄭洞天与鄭曉龍(左圖)以及電影學院教授梅峰先生做客新浪网嘉賓聊天室,以下是訪談全文:

  大家好!

  主持人:大家好,今天的訪談馬上開始,歡迎大家參与。今天請來的第一位嘉賓是鄭曉龍導演,他剛從美國拍了一個片子叫《刮痧》,反響很大,今天正好是奧斯卡的頒獎禮,請您談談今天的感受。

  鄭曉龍:我在美國拍戲就是挺累的,挺辛苦的,和美國人合作,他們很專業,但是要的錢挺多。

  主持人:我們正在直播的是第73屆奧斯卡的頒獎典禮,鄭導認為哪部片子會成為最佳影片?

  鄭曉龍:我只看過其中兩部,一個是《角斗士》,一個是《臥虎藏龍》,我覺得這兩個片子恐怕都得不上最佳影片。

  主持人:為什么?

  鄭曉龍:他們和我歷屆看到的奧斯卡最佳影片都不一樣。《臥虎藏龍》,我很怀疑它能得到,當然我希望它能得到,前年有一個印度導演拍了一個片子,七項奧斯卡提名,最后一項也沒有得上,印度有很多老百姓還很抗議的。所以我對美國人給提名是一方面,能不能最后給你獎那是另外一方面,這很難說。

  主持人:這樣的話,您覺得它能獲最佳外語片獎嗎?

  鄭曉龍:最佳外語片獎美國人還是很慷慨的,但是奧斯卡最佳影片是很難的。

  主持人:歷屆有沒有國外的電影獲得過最佳影片獎嗎?

  鄭曉龍:我還真不知道。國外的電影是這樣的,奧斯卡是英語片种,比如《英國病人》這類的,但是外語片,獲得奧斯卡獎的我還沒听說過。

  主持人:《刮痧》是鄭導執導的電影作品,有國外的影人和港台明星加入,這和您以前拍的片子有沒有什么不同?

  鄭曉龍:有很大不一樣,第一是載体不一樣,這回拍的是電影,原來拍的是電視,這一點是非常不一樣的。電影是在一個半小時之內要完成的一部片子,電視是比較長的,電視因為拍得比較多了,實驗性比較強,電影是第一次拍,還是比較中規中矩的,但是還想拍得不一樣,就是怎么樣講故事,跟別人不大一樣。有人覺得有好萊塢的風格,但不知道哪儿象。

  主持人:您覺得現在的好萊塢有沒有形成一种文化?

  鄭曉龍:好萊塢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很厲害的一种文化,占世界市場的百分之七十,這不但是文化,而且是很時尚的文化,所以應該好好研究一下。

  网友:好萊塢的商業大片如此入侵中國的電影市場,對中國的電影觀眾來說是福還是禍呢?對中國的電影人是福還是禍呢?

  鄭曉龍:對于觀眾來講,只要好看當然是福了,因為他愿意看,有更多的電影看,好萊塢的電影有一個特別大的突出特點就是好看,這是非常重要的。對電影創作者來講,恐怕好事多于不好。在某种意義上,它的优點多于缺點,因為有了這些電影來了以后,也逼得中國的電影創作者考慮考慮你的電影怎么拍得好看,過去電影老不想這件事,電影真正想觀眾的不多。所以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有一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中國電影就要這樣,否則他只要活著,就這么湊合了。

  网友:這次獲得很多提名的《臥虎藏龍》在國內來說是褒貶不一,但是在國外獲得一致的好評,是不是向西方人的口味靠攏了?

  鄭曉龍:在某种意義上有,在某种意義上也沒有。我覺得《臥虎藏龍》得獎,首先我為這個事歡呼,我覺得中國電影有一次更好地進入美國的机會,而且隨著《臥虎藏龍》使更多的中國電影可能進入美國,比如說武俠這類的,咱們先确定這個,不要認為什么都可以,這是可以為此歡呼的事。第二,這個問題上,李安沒有什么毛病,美國人也沒有什么毛病,毛病出在中國人身上。李安拍這個電影本身就不是給中國人拍的,就是給美國人拍的,目的明确,步履堅定,就這么走下去了,如果是給中國人拍的話,會給周潤發和楊紫瓊配音的,你看懂看不懂,或者你看了高興不高興對他不重要,所以他連聲音都不配,所以電影院看的時候,人家看了就笑,變成喜劇了,但是他也無所謂,他重點是往海外的市場去打,這是非常明确的。

  美國人也明确,第一知道什么是美,對美學有個大概的認識,美學上有一個命題叫距离產生美,《臥虎藏龍》對美國人來說有非常大的距离,然后由于距离產生的美感,產生的神秘感,產生的興趣,美國人也沒什么,再加上奧斯卡本身也是一個巨大的商机,比如說索尼為它拼命地宣傳,然后送獎,然后產生這种商机,對它來講是要掙錢,這也沒什么。問題在中國人身上呢,問題是李安并沒有把你當回事,我們中國人倒把他當回事了,鼓吹這個事。因為距离產生美,美國人有距离感,可是為什么中國人覺得不好?就是因為這個東西到中國人當中沒有距离了,因為中國人都能理解,因此中國人在比較當中就產生不了距离產生的美感,因此就有各种各樣的說法。

  這讓你覺得特別有意思,這是文化上的差距產生的。但是回過頭來,有很多東西可以分析,對奧斯卡也可以分析,奧斯卡不是世界的標准,由此可以看得出來,就跟我們所說的諾貝爾一樣,諾貝爾文學獎在我們心中是多么神圣的殿堂啊,結果評出一個高行建來,那個在中國人心中根本不夠水平,對諾貝爾產生怀疑,它不是世界統一的標准,包括奧斯卡獎也是如此。奧斯卡是美國的一個獎,干嗎非要成為你的統一標准啊。你們可以仔細想,李安不是中國人,他是個華人,但他是美國籍,你要把這個事情弄清楚了。所以李安沒錯,美國人也沒錯,錯在我們自己身上,就我們自己在這上面好好想想。

  网友:請問鄭導,中國電影在外國人眼中到底是商業還是藝術?

  鄭曉龍:中國電影在外國人眼中多半算藝術,或者是不商業不藝術,或者是既商業又藝術,他覺得中國電影不夠商業這一點是特別突出的,中國電影也以不商業為榮,特別是一些電影人。但是,其實每一個電影人都希望自己的電影有觀眾看,因為中國是一個積极入世的民族,你要說我不積极入世,或者我拍的電影不想讓老百姓看,我不相信這個,中國歷史上,李白和杜甫都是憤怒出世的,由于當官不成,而產生的憤怒,其實都是積极入世的,包括陶淵明這些人,可是積极入世怎么入世,怎么讓老百姓喜歡,這一點中國人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网友:當初鄭導拍《渴望》和《編輯部的故事》的時候,真是万人空巷,您覺得這是不是給您拍電影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鄭曉龍:拍電視也算是影視藝術的一個方面,使你對一些基本的東西有所了解,比如說鏡頭,比如說演員的表演,還是有幫助的。

  另外,我拍電視,我拍《北京人在紐約》,人家說也拍得象電影,這實際上是不對的,電視應該象電視,電影應該象電影,現在中國比較大的問題是,電視不象電視,電影不象電影。

  网友:這次《臥虎藏龍》也算是中國的電影,對這次國內很大規模的報道,您認為它是值得這樣報道呢?還是有炒作在里面?

  鄭曉龍:我覺得這里面迎合了中國現在眼睛往外看的社會氛圍,中國人現在特別愿意向外看。這個你不能簡單地說成是崇洋媚外,也不能簡單地說成僅僅是一种意識形態的東西,我想是中國社會經過了這么多年的封閉以后必然產生的狀況。現在報紙上大量地登李安的這個片子,正好迎合了中國人的這种愿望,而且中國人是很看中奧斯卡獎的,就好象我們原來特別看中諾貝爾文學獎一樣。而且原來的奧斯卡很多影片大家都覺得不錯,但是也有你覺得不是特別好的得了獎。但是李安得獎,畢竟他拍的是中國電影,畢竟李安是個華人。不管他拿的是美國護照還是台灣的護照,第一次十項奧斯卡的提名,這是很正常的一种現象。只不過是在這种正常的過程當中,大家有一個比較客觀的分析,當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

  网友:中國電影和西方電影的差距是在資金上還是在文化上?

  鄭曉龍:我覺得兩方面都存在,首先是在你電影的質量上,電影的品質上,在電影的發行整個系統上,在電影的制作上,首先是這方面的。

  因為這些不成,自然資金也就很少。其實如果簡單地說,中國電影可以自成体系,如果中國十二億人這么大的市場,我們自己去搞,中國電影本身可以有相當的資金來做的,可是自己的市場都沒有搞好,美國才兩億多人,你可以仔細想想,中國的票价是美國票价的五分之一的話,實際上就和美國的市場差不多大小,比如美國的票价是七美元一張,那么五分之一是多少?中國自己應該能夠養活自己的市場。可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把自己的市場搞好,這里面我們自己的片子沒有拍好,我們自己的發行系統沒有做好,在這方面還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問題,思想是不是解放,片子的質量是不是提高了。

  是不是有創新意識,是不是導演真正把老百姓,把觀眾放在心里了。歐洲也有很大的市場,在我看來,歐洲的市場怎么會被美國人占了,歐洲也有自己的電影,質量也不差,但是歐洲人就是這樣,我是搞藝術,我不拍商業電影,導演們以此為榮,所以歐洲自己把市場讓給了美國人,這就不能賴人家,你不拍這种片子,美國人拍了,你要藝術,人家要錢,各有所需。可是老百姓最后不奔著你去,奔著他去,這賴誰呀?

  网友:現在的网絡發展越來越迅速,影響也越來越大,您認為网絡和電影有關系嗎?

  鄭曉龍:网絡當然和電影有關系了,將來電影說不定到网上放來了。

  网友:您覺得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還是有相互克制的作用?

  鄭曉龍:如果規范的話,就變成相輔相成的,如果不規范的話,肯定是克制的,比如說盜版,直接在网上放電影,那更沒有人到電影院里看了,電影就沒有人生產了,就變成了相互克制了。如果是正常的,比如說网絡上网,付費,電影有更多的收入,拍更多的好電影,實際上就變成了相輔相成的了。這個東西在于操作上的事情,不在于先天的、本質上非得誰克制誰。

  网友:現在國內的這种電影制片人對美國的諸如奧斯卡獎,金棕櫚獎,金獅、金熊之類的,看中嗎?

  鄭曉龍:當然看中了,一方面得獎了,就能夠更多地拿到國外的資金,得到認可。第二,得獎可以在國際市場上得到比較好的收入,這兩點都是非常重要的,對導演來說,不管這個獎是否真正代表水平,但是得獎畢竟是一件好事。

  网友:現在越來越多的中國電影在國外獲獎了,是不是表示中國電影在一步步向前發展呢?

  鄭曉龍:當然是向前發展,你可以想想我們六七十年代的電影是什么電影,你可以想想我們八十年代的電影,再看看九十年代,中國電影無論從題材到設置質量比那會都是有提高的,只是提高的速度是不是我們預期的那么高而已。

  网友:現在有這种說法,說現在中國電影的体制壓制了中國電影的繁榮,您說呢?

  鄭曉龍:我對体制的情況不了解,我第一次拍電影。

  鄭曉龍:可以這么說吧,中國現在的電影体制肯定是存在問題的,如果不存在問題也就不需要電影体制的進一步改革了,現在無論從電影局也好,從國家負責的電影人,都提到電影要改革,所以說必須要改革,我覺得這個体制是有問題的,是應該考慮如何改革的。

  网友:很多電影學院的學生自己拍了那种純藝術的電影,您覺得真的走上了社會或者說他們真正執起了導演筒的時候,這种純藝術的電影還會存在嗎?還是會向商業方面靠攏呢?

  鄭曉龍:我想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要往商業電影靠攏的,有很多走純藝術的道路,恐怕也是一种曲線救國的路子,不見得真的想搞藝術,但也有可能真的想搞藝術化的東西,這是很難說的,因為我和他們接触得不多,但是我堅信其中有一部分人要走向電影的商業化。而且說實在話,電影的商業化也是很難的,商業電影的導演也需要想象力的,商業電影也需要創造的,別以為商業電影就閉著眼睛就能拍,還确實需要相當的那种藝術造詣。

  真讓得獎的導演拍几部商業電影,恐怕還很難呢。

  网友:中國也有一些純商業化的電影,比如當年馮小剛的賀歲片,不是很往藝術方面靠攏,但是獲得了很好的票房收入,您現在的《刮痧》有中西文化的衝突,票房收入也很好的。您覺得這兩种,觀眾可能會偏向于哪种呢?

  鄭曉龍:我是這么想的,如果從一般意義上的觀眾來講,可能觀眾偏向于商業片,什么叫商業片啊?這么說吧,就是觀眾愿意看的片子,愿意花錢買票的片子,但是中國的觀眾和國外的觀眾有點不一樣,國外的觀眾有純粹看藝術片的,有純粹看商業片的,分得也非常清楚。但是中國的觀眾,說實在話,中國不單是導演和創作人員被几千年來文以載道的熏陶、教育,或者說洗過腦子,包括觀眾也是如此,觀眾看一部電影,如果文不載道的話,它也不滿足。中國不光是電影人和國外有區別,包括觀眾也有區別的,所以觀眾還是希望能夠文以載道的,只不過對過去只載道沒有文有些反感而已,但是現在光文藝的話也有問題。比如說,現在美國大片到中國來,越來越不盡如人意了,那种商業片,票房越來越低了,比前些年美國大片剛進來票房低了很多,為什么?大家也看煩了,回過頭來,大家還是希望被感動,中國人喜歡的是那种深情,感動人的對中國人來說很重要的。而什么才能感動觀眾呢?如果純粹是商業片,感動觀眾很難的。

  网友:現在不少的電影導演,或者電影方面的從業人員,一旦自己的票房收入不很盡如人意的時候,可能就有抱怨,說觀眾看不懂我拍的片子,或者說我的資金不夠,拍不出我很想要的片子,這种事情有吧?

  鄭曉龍:我覺得可能有,但是占了多大的比例,在某种意義上,觀眾确實有些電影就是看不懂,比如說歐洲最早的《八又二分之一》,等等,觀眾就是看不懂,包括去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我媽媽的一切》,觀眾就是看不懂。那你事先就要看清楚,我沒想讓觀眾看懂,看得懂看不懂沒關系,真想讓觀眾看懂了,不是很難的事。關鍵是你想不想。

  資金确實是一個問題,現在在一种不良的循環過程當中,那當然資金就非常難了。中國電影有很大的問題,比如說盜版,在中國電影發行的過程當中,比如說瞞票房,都是非常大的問題。這些問題都解決不了,資金怎么解決啊?

  另外還有一個電影自身質量的問題,自身質量如果不好,觀眾不買你的帳也很正常,或者你拍的電影觀眾不愛看,那是沒辦法,中國的觀眾就是這樣。

  网友:現在的這种中國拍片,籌集資金這些是不是都需要導演自己去做呢?還是有制片人?

  鄭曉龍:很多是導演自己做的。

  网友:這樣是不是拍片時候容易分心?

  鄭曉龍:其實不是,因為我覺得資金是在籌集完了以后才拍的,那時候分什么心啊?你籌集資金是一個階段,你拍是另外一個階段,你不能把籌集資金和拍攝放在一塊,你拍攝的時候就不用再籌集資金了,所以可以分開說。

  网友:美國人沒什么了不起,中國人是應該能拍出史詩性的片子。

  鄭曉龍:美國人是沒什么了不起,中國人是應該能拍出史詩性的片子,但是中國人到現在就是拍不出來。我們原來也有過這种机會給中國導演,結果中國導演拍出來也不是那种史詩性的,這個就要想想了,也有這种机會啊,不是沒有机會啊。關鍵是你的思想是不是跟上去了,觀念是不是跟上去了,你對人文精神的認識,對人性是不是認識到那种程度了。比如說,我們寫人還是以階級斗爭的這种階級分析的方法,沒有更多的分析方法,比如說人性的角度,社會學的角度,從其他的角度分析人的話,你給他再多的錢,都是階級性的分析,怎么可能拍出史詩性的作品呢?所以說,對人的認識,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最根本的是要提高這方面的東西,觀念上的水平要提高。

  网友:您覺得外國的觀眾比較喜歡看中國的哪類電影?

  鄭曉龍:最喜歡看的是中國的武打片,這有中國特色,這是外國人最愛看的,這是普遍的,咱們不是說外國的評委,我是說外國的觀眾。

  鄭曉龍:我估計這個片子音樂能得獎,然后得一個最佳外語片獎,除了這兩個以外,我什么也不敢說了。

  网友:我們看過一份資料,說譚盾為《臥虎藏龍》配音樂的時候,是沒有看電影,而先配的音樂,他為什么會給外國人的印象那么深呢?大部分是古典,而且打鼓點也特別重。

  鄭曉龍:音樂這個東西是特別奇妙的東西,跟電影是不一樣的,音樂可以無標題的,音樂這個東西是最沒有國界的,最沒有意識形態的,最沒有民族的,也最有民族的,所以這個是特別玄妙的一個事。我不知道他是沒有看這個片子做的音樂,我覺得不大可能,最起碼他可能有一些過去自己對電影音樂或者音樂的認識和感覺,他寫了很多音樂,然后他把這個音樂放到這個片子里來了,但是最終放進去的時候,他還是要看片子,我不相信不看片子就寫了音樂,我對此持很大的怀疑。

  比如說鼓點在這個片子里很有創造性,而這個片子本身又提供了使用鼓點的方式,比如說武打的場面,其實那個鼓點打的時候,你可以仔細想想,放在《臥虎藏龍》里,放在《新龍門客棧》也可以,放在其他的武打片里都可以,只要是打的時候都可以放。只不過放在這儿了。

  网友:請談談您心中的年度最佳影片。

  鄭曉龍:不知道,很多電影我都沒看,這個是特別難的,你拍電影的時候,你看不了別人的電影,假如我們不拍電影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在看過的電影里找一個最佳的。遺憾的是,我恰恰去年都在弄片子,所以說很少看別人的片子,這樣就沒辦法去回答网友的這种問題,很遺憾。

  网友:《刮痧》里面一些細節處理明顯的來源于美國的商業片。

  鄭曉龍:請告訴我哪些細節的處理來自于美國的商業片,能夠跟我說說嗎?比如說法庭,那當然了,那是美國的法庭,比如說追車,美國的車都追得非常惊險、刺激,我們也有追車,中國的電影也有法庭,中國的電影也有追車,處理的方法不一樣,因為我的追車并沒有處理成你追我跑,惊險刺激的,我還是希望能處理得稍微浪漫一點。更重要的是人的性格決定的。

  主持人:鄭導因為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提前离開,我們下面還有兩位嘉賓已經到了現場,他們是著名的影評人鄭洞天導演,還有一位是電影學院文學系的梅峰老師。

  主持人:首先向大家介紹的是著名影評人鄭洞天先生,還有電影學院文學系的梅峰老師,請兩位跟大家打個招呼。

  鄭洞天:很高興跟大家見面,第一次到网站上來做這种交流,我經常看別人的聊天,我覺得很有意思,非常平等,非常自由,但是來跟大家交流的所謂嘉賓,就得腦子特別快,因為网友的問題是不知道會問什么問題,所以今天我們也很緊張,因為關于奧斯卡會有很多話題,畢竟是在中國万里之外,也不太知道具体的情況,盡可能吧,希望大家能夠聊得開心,把奧斯卡通過這個方式了解得更多一些。謝謝。

  梅峰:我也是非常高興有這樣的机會來新浪网和大家聊天,我在電影學院也主要是講電影史的課程,恐怕美國電影也是在教學當中同學們很感興趣的話題,今天很高興有這樣的机會來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的圖文直播的活動,有什么話題,希望能夠自由地、放松地和大家交流,謝謝。

  网友:首先請二位預測一下現在炒得非常熱的《臥虎藏龍》十項提名中有可能獲得几項最后的獎?

  鄭洞天:我已經預測過几次了,我預測的是最佳外語片一項,這個我估計是百分之百了,導演現在看來比較有可能,因為一般的概率,前面得過一個金球獎,又得了一個導演工會獎,這兩個獎,對奧斯卡的最佳導演獎等于是一個鋪墊了。剩下的,因為演員沒有被提名,基本上是藝術方面,藝術方面我估計比較有可能的就是剪接、美術、音樂,美術他們可能叫藝術指導,音樂有好几項,有原創音樂和本片的配樂,但是這個有點懸,因為《角斗士》的音樂是非常棒的,是大師級的,我想可能是這几項。

  梅峰:我對提名了解得不是很全面,但是我覺得最佳外語片還是很有希望的。

  鄭洞天:這里很有意思的是改編劇本,當然其他那几部,象《情迷巧克力》和《《毒品交易》》都是非常有競爭力的,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臥虎藏龍》這個小說是清末的一個武俠小說《玉嬌龍》,很多人沒有碰過它,改編者是一個純种美國人,猶太裔的美國佬,他一點中文都不懂,他居然改編這部劇本,而且是一個人,他和李安合作了很多電影,象大家熟悉的《飲食男女》,非常中國化的片子,是他寫的,這恰恰是《臥虎藏龍》這部電影之所以在西方受歡迎的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李安當年找他改編《飲食男女》的時候就明确了一個方向,光給中國人看不行,因為他恰恰沒有來過中國,沒有說過中國話,他寫出來的中國可能就是西方人比較容易了解的中國。最近我看到一個网站上也說,這個猶太人說,其實最應該得獎的是我,就是《臥虎藏龍》最佳改編劇本應該是我,他跟記者擠擠眼睛說,我得這個劇本也很容易,寫著寫著,就一行字了“就是他們打起來了”剩下的就是武術指導的事了,如果今天這個猶太小伙子上去拿獎的時候,一定很有意思,如果拿,那我們看他在台上說什么。

  网友:我記得有人說過,奧斯卡不可怕,可怕的是中國人習慣了西片,二位對這個說法怎么看?

  鄭洞天:其實習慣西片是好事啊,就象習慣開外國車,用外國的電視机,用外國的照相机,現在到VO,到DV,沒事,這都是理解這個世界的文明,應該是站在一個全球化的框架上,就是說誰出好東西,大家就共享。所以西片沒有任何可怕的,問題就是看了西片以后,對于我們這些拍電影的人來講,真正把他們好的地方看明白了,我們也能拍跟他競爭的,這是目標。

  如果說中國也有非常好看的電影,水准也象西片一樣好,我想觀眾不會只看西片,不看中片,肯定也會回過頭來看,歐洲、日本、韓國的歷史也都証明了這一點。

  主持人:我們得到的消息是,《毒品网絡》獲得了最佳改編劇本獎,那個猶太小伙子就不能上去了。

  鄭洞天:《毒品网絡》票房很火,所有人都認為,導演獎和大獎它是得不了的,包括這次在柏林電影節基本慘敗了,只得一個男配角,給他一個劇本獎還是很有分量的,因為編劇獎畢竟還是比較大的獎勵。

  网友:好象《臥虎藏龍》里的服裝和化妝跟我們平時感覺中國人應該有的化妝是完全不一樣的,似乎外國人喜歡把中國人丑化了的片子,有這樣的說法嗎?

  鄭洞天:這是兩個問題,第一是《臥虎藏龍》到底在什么地方和我們不一樣,我覺得不特別明顯,因為這類型的影片是允許很大程度上的夸張和虛构的,風格化。我覺得還可以,象周潤發、楊紫瓊的服裝造型,比徐克那些還要正常一點,所以我覺得沒有什么太特別的,這是我的看法。

  至于外國人喜歡看窮中國,坏中國,臟中國,這個話題就大了,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說了十几年了,其實是一個誤解,一般是從歷年來在國際上得獎的中國影片的角度來聯系的,都是農村的,都是寫舊社會的,寫窮人的事。實際上真正你參加過和外國人一起看電影或者評電影的時候,很多當過國際評委的導演回來都說過,其實不是這樣的,人家主要看中的還是人性,就是說你的故事里頭是否真正表達出了中國人的人性的、內心的東西,相比之下,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電影當中在這方面触及得比較深,比較生動的,往往是表現農村的題材,或者是舊社會的題材,因此就形成了這么一個誤解,好象外國人只喜歡看一個落后的中國,帶著有色眼鏡。我也不排除有些人會利用這些東西說中國的現在都是不真實的,而過去才是真實的,甚至于覺得中國今天還是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外國觀眾接触中國電影以后就不是這樣的印象,包括現在有很多寫現實的中國影片在國外,象去年《洗澡》那部影片,還是受歡迎的,外國人不是說就有一种立場,永遠把中國人當成最落后的一個地方去看,我覺得不是這么回事,了解得多了,或者把這二十年來所有的中國電影在國際上有影響或者得獎的排一個名單下來,大家就會發現不完全如此,現實題材的作品得獎的也越來越多了。

  网友:東西方電影的主要差距是在于電影的觀念和理解,這個是否是真實的?

  梅峰:不是對電影的觀念,是文化的背景,電影作為一個語言來講,是不可以分東西方的,但是背後的社會背景上的東西會造成理解上的差异。

  鄭洞天:也可能有一點,電影最終是干嘛的,就是拍出電影是干嘛的,這個上頭可能會有一些差异。比如說美國人,美國人的觀念是非常明确的,電影就是娛樂,基本別的事,要融在里頭,比如說審美、認識社會這些功能,那是藝術家自己對藝術的理解當中加進去的東西,而整個制片的体系,或者整個的行業,就是一個娛樂工具的提供。但對我們這邊,多年來的一個習慣,就是對它的一個意識形態的功能重視得過重,總覺得它是一個教育人的東西,什么人類靈魂工程師也好,精神文明的教材也好,或者說有時候甚至在某些歷史階段把電影直接拿來為政治服務,比如四人幫時期,電影就是為他們要說什么政治主張,政治口號做教材的。這樣一定程度上就影響了電影本身和觀眾的交流,觀眾因為并不會說花錢到電影院是上課去,听報告去,他基本上還是覺得,一种是我要開心,另外我要看到美,這兩個東西是最重要的。

  當然,現在這個差异也不是那么明顯的,至少在創作人員當中,我相信絕大多數人也比較理解這個,甚至有些人專門明确,我這個電影就是娛樂片,就是為娛悅觀眾的,這個電影也開始在拍,也越來越會拍,所以不是根本的差异,如果我們獲得更加寬松的創作气氛的話,再加上我們的投入產出的循環會越來越良性化的話,那我相信中國電影和外國電影的差距會越來越近,不會有根本性的不同。

  主持人:我們剛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瑪西亞蓋哈頓獲得了最佳女配角獎,她演的影片是《波拉克》。

  鄭洞天:這是一個拍現代藝術家和畫家的作品,這個電影我們只是看的材料,沒有看到詳細的介紹,但是這個影片里,沒有得到別的提名,但是兩個演員,一個男主角一個女配角,都獲得提名,相信這部影片是比較有藝術特色的片子,寫一個二十世紀的一個比較現代的畫家的經歷,他被本國驅逐出境,最后到了美國,過他的后半生,這樣一個故事。

  主持人:我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臥虎藏龍》獲得了今天的第一個獎,就是奧斯卡的最佳藝術指導獎和道具裝飾獎。什么叫最佳藝術指導呢?

  鄭洞天:這個直譯就是中國電影的美工,就是美術師,但是在西方的電影,特別是英美電影里就是叫藝術指導,其實就是我們的最佳美工獎,包括含道具、裝飾在里頭。但是他們的美術指導比我們的美術指導干的活還要……比如攝影也有指導,我們的理解攝影師是站在攝影机后面的那個人,我們經常看電影工作照的時候都是這樣。而實際上,到了攝影指導的時候,他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別人干的,真正是指導,不光指導掌机的攝影師干活。

  藝術指導呢,或者叫美術指導,也是一個總的造型設計的工作,不一定具体畫一張布景的設計圖,但是在中國的美術指導一定要畫圖的,主要靠你的設計圖來比看誰做美術指導,這也是比較大的一個項。因為美國的觀眾們或者評委們看《臥虎藏龍》那些景,咱們知道有一部分是實景,院子,包括最后的武當山,但是有相當多是搭出來的布景,象章子怡在酒店里的那場,還有包括會館,還有山洞,都是在攝影棚里搭出來的,所以美工的量也是很大的。

  主持人:我們得到另一條最新的快訊是《毒品交易》獲得最佳影片剪輯獎。

  网友:您覺得這個影片剪輯,也就是后期制作對一個影片來說重要嗎?

  鄭洞天:這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國外的剪輯獎是貨真价實的剪輯獎,為什么這么說呢?他們的制作工藝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大陸一般到現在為止,是導演坐在剪接台旁邊,甚至現在非線性剪接以后,導演自己就操縱剪接,所以現在的片子里,導演已經成為剪接之一了。在西方,特別是大工業生產,導演是拍完一組鏡頭以后,直接送到剪接工厂里,由剪接工厂的剪接師去剪,怎么剪,導演是不跟他商量的,他根据導演拍的鏡頭,根据劇本,自己去剪,剪出來請導演看,你覺得我這么剪出來的片子是不是你的想法,有意見可以提出來,我另外剪,因此剪接的創作性是很高的。尤其這次五個剪接獎里,《臥虎藏龍》、《角斗士》、《毒品交易》,三部戲都是動作性比較強的,剪接功夫就特別大,需要很大的獨立創作的能力,所以剪接是在西方電影當中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們的說法常常說,剪接師是導演的一把剪刀,在他們那方面,常常是獨立的創作,這個創作可以達到跟導演的意圖高度統一,但是每一個鏡頭具体的長度,剪接點是由自己控制的。

  主持人:最新消息,最佳男配角是《毒品网絡》里的班尼西歐德圖羅。

  鄭洞天:這是西班牙一個很著名的演員,我看网站上介紹他是三代演員了,因為沒有看過這個片子,不能說很多,但是我听謝飛導演跟我講過,這個片感自覺一般,但是柏林電影節的導演都覺得一般,但是這個演員是非常出色的。在最后的總平衡當中,《毒品交易》能奪得三項獎,那就屬于比較合适的,總体得獎的分配,到目前為止屬于意料之中。

  网友:在美國歷史上,奧斯卡是什么樣的角色,是商業的產物還是必然的產物?

  梅峰:到了八九十年代,它越來越表現出一個明顯的,就是它成了市場的推動物,奧斯卡成為很多影片從美國國內走向全球的一個更大市場的推銷渠道,但是我們也會發現不同的時期,即使是奧斯卡本身也經歷過很大的變化,比如說五六十年代,其實是藝術電影占了很大的成分和比重的,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它的商業性越來越濃。另外,對于奧斯卡我們國內也有一個從陌生到熟悉,再到真正了解它的過程。原來說到奧斯卡好象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很大的,很高的美國電影的最高大獎,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以后,隨著一些華人電影,一些中國人真正走入奧斯卡,到九十年代,特別是這次有《臥虎藏龍》這樣的影片直接去參賽,獲得這樣多的提名,也說明其實我們也有這樣的過程,這是每個階段可以對奧斯卡有不同認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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