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為鑒

黑五類憶舊:整人專家

【大紀元2011年06月11日訊】1966年,四清工作團團長李恩普和副團長衣竹林,帶領1,436名工作隊員,進駐祁連縣各機關、企事業單位、農村和牧區。衣是青海省公安廳副廳長兼四清工作團副團長,四清期間,以他為首的工作團捏造了一個驚天大冤案——郭振國反革命集團案。

郭振國是門源蘇吉灘的藏族,當時是祁連縣縣委副書記兼縣長,我是副縣長。這個冤案從縣長到各公社書記、主任和通信員,牽連了414人,涉及全縣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各公社、學校,好多幹部被整掉。四清工作團專審我15天。審訊小組把爐火燒得旺旺的,再給我們穿上皮大衣、皮帽子在火上烤,汗像水一樣直淌。用的酷刑有10多種,脖子上吊磨盤石,拔頭髮,火烤,煙熏,用燒開的酥油往頭和脖子裡倒,開水往褲襠裡倒,有些人被屈打成招。

衣竹林原是山東省公安廳的廳長,因搞假案遭撤職,調到公安部當副科長,後來不知怎麼調到青海省公安廳當起副廳長來。那幾年,他在尖扎縣搞出反革命集團案,在化隆縣搞出反革命集團案,去循化縣又搞出反革命集團案。四清時他來祁連縣,又把祁連縣搞成反革命集團。他是個典型的搞反革命集團假案的專家。

因為我過去對1958年叛亂和海晏搬遷說了些意見,四清運動工作團就說我是反革命,給我定了14條罪狀。當時我想,我肯定有小錯誤,但沒有大錯誤,更沒有反革命和叛亂罪,衣竹林卻說我在1958年搞了叛亂。我說:「我沒有參加叛亂,沒有這樣的事。」我對他說:「58年你帶我們公安廳工作組,你是帶隊的,誰去了誰沒有去,你清清楚楚。循化叛亂了,我在哪兒?我在澤庫,在河南蒙旗,你在循化,你難道忘了嗎?你忘了我給你提醒。」他戴著眼鏡,扶了扶眼鏡說:「哦!1958年,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我的血直往頭上湧,如果他再把58年叛亂的帽子扣我頭上,我就真想把他殺掉。我說:「你想起來就對了!」他又說:「那你這一次是第二次叛亂。」唉!叫我說甚麼好。

他又把我叫去談話,說:「我們本來不相信你搞叛亂,你是公安廳的人哪!但是現在證明你搞叛亂的人有多少?有80多個!你就是參加叛亂了。」他又說:「你暗地裡參加了海晏叛亂,一開始你就知道。你說過,海晏搬遷,一戶人家3頭牛,半個帳房,武裝押解,黑天半夜遷移,路上很苦,死了多少人,打死了多少,餓死了多少。你還說過,1958年判的人抓的人太多,1958年的叛亂是漢族鎮壓少數民族。這些都是你說的吧?還有,你為甚麼從馬場趕了那麼多的馬?你為甚麼跑到那裡去要馬?這些都是你第二次叛亂的證據。」

噫!就這麼給我定了14條罪狀,一條一條地審問。我說:「叛亂我沒有參加,沒有這樣的事。」他們說:「你是個不簡單的人,為啥沒有(參加)?你還準備請國民黨。」我說:「請國民黨是沒有的事。」他們說:「你那時候從海晏拿來了個電台,你還拿來好多槍。」天哪!我到哪裡去拿電台、拿槍呢?

他們說的電台是怎麼回事呢?我慢慢想起來了。我妻子有個小木箱,上面有個老虎圖案,裡面裝些梳妝用的東西。那小木箱是我從海晏拿來的,放在多倫我妻子的姐姐家了。後來姐姐讓我拿回去,我就拿到我家了。有幾個人見了這個小木箱,張XX和杜加都見了。唉!就這麼個小木箱嘛!還能有啥?真真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這個小木箱成了反革命罪證,他們審問我:「你的電台呢?你是怎麼聯繫的?」哎呀!白天整,晚上整,7個人看守我。白天開批鬥會,晚上睡下後,半夜整起來再審問。

托萊牧場場社分家時,我們把部份蒙古族和藏族群眾安置到了祁連縣的默勒、多倫一帶,這也成了一條罪狀。他們說:「你把你的反革命集團安置到默勒、多倫,你說那個地方地形好,攻不進來,守能守,打也能打。」我說:「那麼我對誰說過這樣的話?」他們說:「是下面的人說的。胡某某說了,某某某的妹夫也說了。」他們指名道姓,說張某某怎麼說了,鄧某某怎麼說了,呵呀!整得凶啊。我說:「這個事情根本沒有,你們好好查查。」

衣竹林、張光漢(音)和公安廳一處的科長,都硬要讓我承認參加叛亂了。很多人被打得無法忍受,就按衣竹林的要求胡亂說了。他們讓我看了一些說我參加叛亂的材料。一個材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聶步騰是我們的頭是哩,郭振國是比他大的頭是哩。我們叛亂過了。」這是哈爾蓋貝子王爺的媳婦寫的。另一份材料是郭正海(音)寫的:「他(聶步騰)是海晏的縣長,我們的妹夫是岡察的縣長,久美是祁連的縣長。」「這些是誰說的?」「聶步騰說了,是他任命的。」後來我問郭正海:「在部隊上的時候,你是給我當過班長的,你怎麼胡日鬼,你怎胡說哩?」他說:「唉!打得我實在忍受不住,我就編了這麼個事,不說你再沒有別人啊。」後來,青羊溝的大隊書記羅羅對我說:「阿格瑪(藏語感歎詞)!審訊的時候把我打得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就說你是叛亂的頭子。實在對不起啊。」我說:「你現在道歉有啥用啊?」當時審訊一個人,不僅要逼得他承認自己參加了反革命叛亂,還要讓他拉上別的人,必須讓他承認有別的人參加。

我算了一下,當時衣竹林等人搞刑訊逼供,吊死的幹部就有十二、三個,死掉的群眾還不算。扎馬甚公社的書記王春龍(音),是從山東逃荒到這裡的,在厠所裡上吊死了,公社主任跳河死了。法院院長卓瑪是札薩的蒙古人,也上吊死了。不少啊!整天說是少數民族幹部搞叛亂,最後把一些漢族幹部也整了。

這些所謂搞叛亂的材料是怎麼來的?當時的工作開會全部成了叛亂的依據。我們曾在野牛溝的大泉開會,商量安置托萊搬遷過來的群眾,劃分草場和小隊。就這麼個事,硬編造出大泉北山叛亂會議,還有豹子崖會議。豹子崖會議在阿日開,我從來沒有去過,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沒有去過也可以編造出你去過,而且是叛亂會議。嚴刑拷打下,基層幹部和群眾有些就害怕了,就說我參加叛亂了,他參加叛亂了,胡說在哪裡開會了,在哪裡叛亂了。那些會議本來都是安排生產、傳達文件的會議。那時是人民公社時期,會議多,安排生產的事情多。唉!最後都成了甚麼反革命叛亂會議。

當時托萊牧場七分場牲口不夠,每家安排了(分給)1隻羊,共25只,後來就給那裡的老根托定了個以宰殺牲口為名搞反革命叛亂,整老根托,逼大泉的勞布桑和先巴招供,說我們吃肉搞叛亂了,我們的頭頭是誰誰誰。這樣又牽連了一大批人。

查來查去,這些人啥事也沒有,根本就沒有叛亂,都是刑訊逼供搞出來的。他們是怎麼整人的?比如整根托老頭的時候,他們挖了個坑,把老根托推到坑裡,然後用沙土埋他,埋得只剩下頭,然後讓他交待,不交待就要活埋。

工作團要撤掉的時候,他們要我在材料上簽名。我沒有簽。他們不答應。我又寫了個材料,說我有重大錯誤,但死都沒有承認他們說的叛亂。因為這個材料,又把我批鬥了兩天。

衣竹林親自把材料拿到海北州之後,州委書記王風(音)發火了:「你們這次搞的這些案子,這麼大的反革命集團,書記、縣長、公社書記、公社主任、法院院長、公安局長……全部搞反革命,那我們海北州是幹啥的?我們州委是幹啥的?這個材料我們不同意、不研究。」實際上就是這樣,海北州10個縣的縣長都搞反革命,那你州委失職不失職?你州委在幹啥呢?

州委說話了,最終我沒有去勞改。文革開始後說我不老實,又和當權派們一起挨批鬥。我一直做臨時工,在自來水廠、水泥廠、磚瓦廠幹,直到1979年落實政策才正式安排了我的工作。

郭振國最慘,1958年被捕,後來又釋放,恢復了縣長的職務。67年四清,又被逮捕,整整坐了14年的牢。

那個時候,縣武裝部一個幹事到山裡去打野牲,不知怎麼就上吊死了。他的馬背著馬鞍跑到小八寶,郭振國的媳婦在那裡的奶廠當工人。海北州軍分區的兩個幹部來祁連調查,說這人是被人殺死的,把這個人命案毫無根據地扣到郭振國頭上,說他搞反革命叛亂殺了人。整來整去,最後憑空捏造一個郭振國搞第二次反革命叛亂集團,逮捕審訊群眾和基層幹部。祁連縣全縣7個公社的28個公社書記和主任,除了一個牛春發以外,全部打成了反革命。當時人們說「四七二十八,剩下個牛春發」,說的就是這事。牛春發是個外地人,是默勒的公社書記。其他的人,不管你是蒙古族還是藏族、漢族和回族,都是郭振國反革命集團的成員。

1978年,郭振國搞第二次反革命叛亂集團案平反了,郭被釋放,安排個州政協秘書長的工作,兩三年後就患癌去世了。他們一家冤死了多少人啊!他的父親抓掉了,在監獄裡折磨得只剩一口氣,出來就死了。他的一個堂哥抓掉了,釋放後在岡察沒處去,走到阿日開,連病帶餓死掉了。他的兄弟們和家裡的其他人都被當成反革命家屬,整慘了。

過了幾年,省上和州上派工作組來查,省委副書記、省軍區副司令員、州委書記和州軍分區副司令員都來了。查了以後,沒有叛亂這回事。有個啥呢?都是開會喝酒的事,哪有啥搞叛亂活動的事啊!那個在山上上吊死了的人也查清了,和郭振國沒有絲毫關係。

一個衣竹林就整死了多少人!

我最後一次見到衣竹林是在西寧文化街,公安廳家屬院門口。我說:「廳長好著啥!」他說:「你好著啥!」我說:「我好著哩。」他說:「你平反了沒有?」我說:「沒有平反。你不(給我)平反誰給我平反哩?」他說:「你沒有事。我給調查組說過,你沒有事。郭振國是反革命。」我說:「你怎麼知道郭振國是反革命?路擺在你的面前,你怎麼就不看一看啊?你有啥人證物證?」他說:「人證有吧。」我說:「人證他見了(郭振國搞反革命叛亂)嗎?是怎麼個情況?是參加會了還是做了啥?」他說:「這……這……,這個說來也傷腦筋得很。啊,好好好……你忙去。啊!再見!」然後他就急忙走了。你看,他還在堅持郭振國是反革命!這麼一個人,他害了多少人啊!

――轉自《黑五類憶舊》第11期,焦國標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