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5年07月26日訊】
經理在辦公室約見了我們。一位五十出頭的亞裔女士，黝黑微胖，一臉祥和。
雙方坐定，面試開始。揚長避短，力爭主動是面試的一大法寶。我坦然利索地從襯衣口袋掏出「講稿」，攤放在桌子上。不等考官發問，趁著笑容未盡，我結結巴巴照本宣科念了起來。應該是我的真誠感染了她，更應該是天意打動了她，她先是眉頭一皺，很快舒展開來，她耐心的關注著我，聆聽著我的表述：
我出身在一個父母都是教師的家庭。
在學校我是一個好學生。
在單位我是一個好員工。
父母喜歡我。
老師喜歡我。
老闆喜歡我。
讓我成為您的員工，您也一定會喜歡我。
那沒有章法，沒有腔調的中文式的朗讀持續了十來分鐘。幾克重的稿紙，把我累得汗流滿面。她聽著，還不時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我知道，我的臉上堆積著笑容，我的眼中述說著真誠。
她聽不懂我的話語，但她明白了我的話意。她瞥了一眼我的「講稿」，我抓住時機，趕緊雙手呈上稿紙，我的苦心，我的執著，我的敬業盡在其中。滿頁的字母，如棍棍棒棒拚湊而成。或許，她在尋找，整篇「講稿」中究竟有幾個她能認識的字；或許，她在欣賞，怪異「講稿」間竟然還有秀氣的方塊符號；或許，她在揣測，拙劣「講稿」裡，書寫人到底使出了多少中國功夫？
她已覺得無須多問，一個賢者，沒有必要去讓啞巴說出話來。於是，她十分友善地說了聲：「好！」並在紙上寫明我上班的日期、工作的時間及一個月的試用期。
面試，顧名思義就是面對面的考試，考官在極短的時間，用極簡練的問話去瞭解對方的人品、能力，這本身就有難度，更何況我這是一次雞對鴨講，人對牆問的對答？不可思議，又可思議。
我眼睛紅潤，腰彎成直角地告退，土調洋腔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
面試勉強過關並非萬事大吉，作為面試延伸的試工也不能掉以輕心。不過，這到難不倒我，因為心領神會，埋頭苦幹是我的強項。這家老年餐廳，面積有二百多平米，擺放著十幾張可以折疊的大圓盤餐桌及一百多隻椅子。
接待的大都是頭髮花白、步履蹣跚的老人家。餐廳五位員工，除我一人是力量型的男子外，其餘為清一色的女士。前輩們示意我，每天首先清掃地面垃圾，之後，用稀釋的漂水拖地，之後，擦洗桌面和座椅，之後，向客人分飯送菜，之後，清洗清點餐具，之後，打掃衛生、運送垃圾。
為把工作做好，我常常早到半個小時，晚走十幾分鐘。我爭分奪秒，總是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我一招一勢，總是把活兒幹得像模像樣。我一臉喜悅，我一言不發，不知緣由的人們都在懷疑這個老頭子不是啞巴也是另類。
我忘我地掃垃圾拖地板，我敏捷地分飯送菜，我飛速地刷盤子洗餐具，我吃力地搬桌子擺椅子。我欣慰的想著：「頭上流汗，背心還沒有濕透；大腿酸痛，雙腳還沒有僵硬；腦筋緊繃，神智還沒有麻木。所以，我有一千個原因拼命地做事，有一萬個理由瘋狂地幹活。有快餐店的墊底，怎麼幹都不在話下。再說，我不能給朋友丟臉，我不能讓經理失望啊。」
二個星期後的一個下午，時針指向一點三十分，離下班還有三十分鐘。我一個勁兒地拖地板，耳邊響起腳步聲，聲音與我無關，我照拖不誤。有人在喊：朱先生！
聽到名字我才抬起頭來，只見經理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回家。
我歉意地笑著，指著還未拖完的地域，艱難的學說：「不」！
經理遲疑了一下走了。第二天下午又約莫是那個時候，經理又向我走來，對我說：回家。我指著牆上的時鐘，伸出三個手指，示意離下班還差三十分鐘呢。
經理又重複了一遍：「回家」！表情嚴肅、語氣肯定。這時，我才明白，經理一直在關注著我，嚴肅中隱含著憐憫，肯定中夾雜著關心。我只好終止行動，放好拖把，背上背包，在經理的「監視」下離開了餐廳。
回家的路上，我的步子是多麼的輕快。直覺告訴我，經理肯定了我，試用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我兩眼一熱，要不是走在大街，要不是個大男人，二行熱淚一定會伴著委屈潸潸淌下。
幾天後，我一早走進餐廳，場地挪至他用，桌椅板凳堆滿一間小屋。我不知如何是好，趕緊掃地拖地。這時，一位頗愛指点我的前輩，示意我趕快搬出桌椅立即擺開。我會意之後馬上行動起來，畢竟是六十三歲的人了，這計有一、二千斤的家雜，使得我勢單力簿，只喘粗氣。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聽上去有些份量。聲音與我無關，語言不關我事，我照搬不誤。忽然，那位前輩疾步走到我的面前，又是手勢又是叫喊：停止！停止！
然後回到經理面前講了半天。一會兒，公司年輕的搬運工，接替了我手頭的工作。我終於弄清楚了，經理在為我抱不平。從那天以後，有好多我幹的活兒，都等到搬運工來完成。直覺又次告訴我，經理認定了我，試用已不再是個問題。
如釋重負，一周以後，我如願以償地開始了我人生末端的二年打工歷程。我欣喜地享受著老人們、同事們以微笑回報我的微笑，用友情回報我的友情。
那時那刻，記起了在國內的一次應聘，我曾向老闆誇口：「您給我一個崗位，我給您一份精彩！」我沒有食言。這裡我不敢重用精彩，但我絕對敢追說：「經理，您給我一份工作，我給您一份懷念。」我深信不疑！◇
責任編輯：古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