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0年10月14日訊】朱瑞霞：於灣冤魂終古在，楚鄉舊事擾人寧（二）
於灣還有下列人員也是在「餓死人年成」被餓死的。
葛倫平先生的爺爺葛學紹先生，餓死時約50歲；大伯伯葛明農先生，餓死時約24歲。
葛明俊先生的母親童氏，餓死時約60歲。
還餓死了葛倫海先生的父親葛明康先生。
葛明能先生的父親葛學紅先生、叔叔葛學寶先生（是個大個子），都是在那個時候餓死的。
我們於灣自然村子在人民公社化前是三個生產隊，即大壩隊（又叫71隊）、於中隊和於東隊。隊裡社員耕種的田地也就是農戶自己土改時所分得的土地湊到一起的土地。
（註：我們於灣土改時有998畝在冊土地，荒灘古拐和塘壩不算在內。1958年時，住戶約112家，人口約498口。
在此，特別感謝提供上述數字的已經90高齡葛明俊先生！
老人家剛才（2020.09.04.10：00am）對我說，他因為挨家換戶地記錄統計上述數字，而燉糊了兩隻豬蹄爪呢。）
大壩隊即後來分成的於西隊和大壩隊。土改後農戶本來擁有的土地數量平均數與於灣其它幾個生產隊社員也相差不大。但是，1954年修建於灣大壩時，占用了大壩隊一部分土地，當時只是講從每年的徵收公糧上減免一點，也沒有人太認真。這樣，他們在人均所有土地的面積上，比起於灣其它生產隊就吃虧了。
1961年後，於灣變成了六個生產隊。即於西、大壩、於中、於後、小郢和於東生產隊。相比之下，於西和大壩生產隊田地的農業用水和人均擁有的田畝明顯劣於其它生產隊。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幹部們的安排唯命是從的大壩生產隊長，在1958前後還接受了在於灣學校教書李道玄老師和木匠藝人王明才師傅的家人們的安置。
講起來也是慘事，李道玄老師在於灣教書育人，工資養活不了自家人。在「餓死人年成」裡，餓死了李老師的夫人季氏和女兒。
李老師的兩個兒子李永樂、李永安先生為了掙工分養活自己。和大部分於灣人的孩子一樣，也沒有去自已父親教書的於灣學校讀多少書。
我小時候聽到李永樂哥哥和我們一樣喊我的母親為「二爺」時，曾納悶地問我母親：「二爺，永樂哥哥為什麼也叫您二爺呀？」
我母親說：「講起來都是傷心的事情。他媽爺（母親）被餓死了後，李永樂和李小四兩個俠們像沒頭蒼蠅一樣，沒有媽的俠們好傷心。你永樂哥哥往常一到冬天，沒有鞋穿，腳都凍得爛了。李老師人好，西頭人家就有人家為他們倆個人做鞋送去給他們穿，我也做過一雙棉鞋送給他們穿過。你永樂哥哥就和李老師講自己也不曉得喊人家什麼，怎麼謝人家。
李老師講，你們和朱藉俠們關係很好一天到晚在一起玩，又都是單名小姓的人，你們就跟（隨）著小四（朱）、小五（朱）他們一樣叫（稱呼）人家吧。
所以，你永樂哥哥也就叫我二爺了。」
據王明才師傅的徒弟葛明治先生講，木匠師傅王明才是北倉房人。高級社時手藝人員可以平調，政府先是將王師傅安置在何小郢居住，後來才落戶於灣西頭的。
王明才師傅家在「餓死人年成」裡，餓死了他的前妻夏氏（撮鎮人）和四個兒子。他後來去了磨店農具社工作，娶的後妻是蔡繼英女士，有點智障，好在生了個兒子王得寶情況很好。
於灣糟坊門裡的葛姓人家，共產前，他們家人丁興旺，男勞動力較多。所以忙時務農，閒時就在族中所開的酒坊勞作，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因為謹承忠厚為本的做人原則，寧可餓死也不敢偷懶和偷吃，所以在「餓死人年成」裡被餓死的人就更多。
糟坊門裡餓死的人有葛明為（大鈴鐺）先生的奶奶葛彭氏、二哥葛明福、三哥三扒海和四姐。
餓死了葛學銀先生的父親葛立求先生。
餓死了葛學友先生的奶奶花氏、父親葛立仁先生、母親（？）和弟弟老憨鼓。
餓死了葛學漢先生自己、母親孫氏及弟弟小三子（我們姑且叫他葛學三）和小女兒。
葛明治先生說：「葛學三死的也很窩囊，因為他的嫂子即葛學漢之妻何守英，是翻了身的童養媳。共產黨讓她當幹部，她就以為了不起了，凡事從家人下手。發現了葛學三偷吃後，何守英就把他吊起來打，放下來後就漸漸不行了。葛學漢家人餓死光了後，何守英改嫁去合肥了。」
還餓死了葛志黃先生的妻子許氏（雙咽喉，說說話不太清楚）。
葛明求先生因為沒有東西吃，與其妻殷氏爭吵，殷氏上吊死了後，他也因此而逮到了勞改隊後被餓死了。
葛明求的弟弟葛明友也是被餓死的。
還有住在於灣東頭的葛明全（大）先生的前妻，姓劉，兒子小鎖也是在「餓死人年成」餓死的。
還有葛倫翠先生的爺爺葛志高先生也是在那個時候餓死後。
還餓死了葛明升先生的四叔葛學元（外號贊老四）及其兒子小二寶。
葛慧芳女士（萬道榮之女）的弟弟和妹妹也是在「餓死人年成“被餓死的，可憐他們連名字也沒有留下。
綜上所述，在「餓死人年成」裡，餓死了我於灣村約107口人，涉及到約47戶人家！
以上記錄是在於灣人葛明俊先生、葛明輝先生、於經標先生、葛明治先生、葛明英（上海）女士、方國蓮女士、朱麟英女士、於國有先生、葛敬忠先生、葛敬保先生、於世玉女士、宋汝玲女士、王孝明先生和朱氏家人李政鳳大嫂、方家安大哥、卜秀芬二嫂、朱水生哥哥、朱葓妹妹等人的回憶基礎資料上整理的，肯定有疏漏之處。
例如，肯定還有一些很小的小孩子被餓死後，今天記錄遺漏了。因為他們在人世間生存的時間太短了，以至於給人們留下的印象不深，加上畢竟已經是60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此，請知情的於灣人指出來我的誤差，以便改正，留下更加準確的資料讓後人知曉這悽慘的事實。
下圖來源於肥東縣檔案館
現在回過頭來審視，為什麼「在餓死人年成」裡，我們於灣會餓死這麼多人呢？
究其根本原因當然是因為XXX當家的狠毒和無能造成的。
我母親說：「其實自從搞互助組開始，在原來同樣的土地上，糧食產量就慢慢地呈現出來了下降趨勢。一個明顯的標誌就是公糧交過後，各家的存糧越來越少了。
1957年我爹爹去世前，就十分擔心：世道亮（這樣）搞下去不行哦，怎麼能把懶蟲和實打實幹的人都歡各一塊（混合）做事分糧呢？亮搞不就是叫人家都學懶學壞嗎？反正出力不出力結果都是一樣子的，這樣讓壞人討巧，好人吃虧地搞下去怎麼得了？
加上1958年又弄了樣子，搞他媽那個X大辦鋼鐵、開辦大食堂，把人家鍋灶都拆了、糧食也不分給農戶了，人家就是自己省一點也沒有可能了，反正都敞開肚皮脹，當年就糟踏了許多糧食。
再加上1958貫徹那個狗日的農業八字方針（水、肥、土、種、密、保、管、工）。於灣那些當家的壞蛋農民在共產前，他們做的是東家的田，基本上都還不敢瞎搞，也沒有他們當家的份。
現在他們認為自己真的翻身得解放了，自己就人五人六的了（狗仗人勢、裝模作樣地），然後拿著雞毛當令箭。在1958年秋種的時候，就喪門心大發，將平時可以種五畝地的麥種，撒在一畝地裡密植。
你的二爹見到此情此景，斷定這樣密植下去，來年夏糧將沒有收成。急著他趁著夜色，冒著風險和你志能老爹一起，從倉庫裡扒了兩斗大麥種，挑到人跡罕至的圩坎頭上的幾個田地裡按正常方法播種上。然後自己才去渒河工地挑土方。
果然不錯，1959年的夏天，密植的大麥田裡，幾乎絕收。而圩坎頭上的幾個按正常數量播種的田裡，麥子當然也獲得了正常的收成。正是這幾個田裡的收成，使於灣西頭少餓死了幾個人，不然的話，於灣西頭餓死人還會更多。那個不講幸虧了二老頭呀！
可憐你的二爹沒有能聽到人家對他的這聲誇讚，早已成了第一批的餓死鬼了。
開辦了大食堂後，家家戶戶也沒下腳的糧食或泔水養殖雞貓狗豕了。往常冬天，大家小戶都還醃製一點咸貨（雞、魚、肉等），而1958年冬天，人家醃烘（什麼）呢？所以，1959年的春天，就顯出了饑荒相，靠大食堂裡吃那點東西，人就是感覺吃不飽，不上工的人就到處找吃的東西。俠們的嗑睡好像也特別多，有時候以為俠們是在睡覺，那曉得是餓搭浪頭了（萎了），有的就醒不來了。
你的五哥有一天已經被餓得歪倒在草堆邊上了。正好被你張良珍大舅嫫（當時的於中隊婦女隊長）看到。她一看不對勁，趕緊抱著他去食堂，從剛剛開鍋的粥鍋邊上勺點銀湯，餵到他嘴裡，他才慢慢地回陽了。
唉……，有的人看著人高馬大的，不知道為什麼不經搞（折騰），浮腫浮腫就成了最早被餓死的那批人了。
死人最多的是1960年的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樹葉、樹皮、野菜、青草、青蛙、賴哈蟆、蛇蚣馬蟻、老鼠，小魚小蝦、麻雀等等就別講了，有的人家急得把枕了多少年的枕頭糠倒出來篩篩都吃了。
餓呀！
除了幾個幹部，沒有一個人被餓得還像人樣。
虧得頭年冬天，各生產隊都種了一些黃（胡）蘿蔔，哪能夠等到是處（成熟了）呢，膽子大的人家便趁著夜裡去偷到家裡來，連頭帶尾（即蘿蔔頭和蘿蔔秧子）地搞搞吃了，這也保住了於灣人不少性命。而膽小的人家就只有眼睜睜著看著家人餓死。
因為1960年的春天，到處餓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幹部門可能看著太難看了，才來想辦法搞點雜糧餅子給我們吃。雖然是每個人每天二兩定量供應，但是配上菜湯就好多了，有這個東西吃比沒有吃強多了。
他們供應的餅子，講是雜糧餅子，其實它就是用豆粕加上一些雜豆等平時餵豬的東西做成的。人們連著吃下去這個東西，個個都是大便乾結。
大便乾結就乾結吧，解不下來就用樹枝互相掏就是了，總比餓死了強。所以，經過餓死人年成的人才不怕什麼大便乾結呢，那時候用手掏自己的大便可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
一直到1960年秋收後，大食堂才停辦。大食堂停辦後，餓死人的事才漸漸止住。」
據我的公公說：「大約在1960年春天，老三十埠公社的三合還是油坊大隊有個農民，居然將餓死的人屍體上僅有的一點兒皮肉割下來去店埠鎮上當作豬肉賣。那時候人都沒有吃，哪裡還有給豬吃呢？根本就沒有一家養豬。所以他講賣的是豬肉，很快就露出來破綻了。被人家舉報後，公安局把他抓去了，他只能如實招供。後來公安局沒有關他，便放他回家了。
據說是公安局請示了上級應該定他什麼罪，上級也不知道定他什麼罪，所以只好讓他表示悔改後，放他回家了。
我的媽呀！悔改？！難道他保證了以後再也不割人肉賣了嗎？！
親愛的讀者，我們不僅應該記住這人吃人的人間慘劇！更應該為中國大地走向文明而不斷地思考和奮鬥！
和淚成文，獻給我的奶奶、外爹、二爹、七哥等等於灣的餓死冤魂們！
附：於灣1958—1960年期間餓死人名錄。
草成於2020.09.02.
農曆庚子年七月十五（中元節）
定稿於2020.09.08.
悉尼
後附：1958年至1960年期間 安徽省 肥東縣 磨店公社 於灣自然村餓死人名錄。
於灣概況：
1958年初，安徽省肥東縣磨店公社於灣自然村，在冊田畝998畝（不計荒灘古拐和塘壩），人口約498人，家庭約112戶。
註：
1. 以上資料是在於灣鄉親們的回憶之下整理而成的。畢竟六十多年過去了，疏漏之處在所難免。切盼於灣親友予以指正，力求為人們留下較為完整的資料。
2. 表中統計的王明才師傅家被餓死的人口，雖然不是全部在於灣餓死的，但是，他們一家後來落戶在於灣幾十年了，餓死之地是何小郢。假如何小郢人在統計時，依仗我們於灣統計他們的情況的話，就有可能丟下了他們。也就是說他們餓死了，也許連數字也不算。
感謝：葛明俊先生、葛明輝先生、葛明治先生、於經標先生、朱麟英女士、葛明英女士、方國蓮女士、於世銀先生、於國有先生、葛敬保先生、葛敬忠先生、於世玉女士、宋汝玲女士和王孝明先生！
感謝：李政鳳大嫂、卜秀芬二嫂、方家安大哥、朱水生哥哥、朱葓妹妹、朱國兵侄兒！
（全文完）
責任編輯：高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