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看書邊煮飯的大學生涯
高中畢業,考上了台大。家中三人都到北部求學,當時弟弟唸建中,哥哥和我唸台大,三個人從鄉下來,日子過的蠻辛苦的,想說自己煮飯比較省錢,所以老師在上面上課,我在下面想著晚餐的食譜。回家之後,我把藥理學筆記簿攤開,一邊洗菜一邊讀,大概半個小時可以煮三菜一湯,連飯一起煮好。這樣唸下來,成績自己還算滿意。可是,我真的很快樂嗎?
有一天,跟弟弟發生了一個小小的矛盾。什麼矛盾呢?你看我這麼辛苦,上課要寫食譜,回家還要煮飯,為了買比較便宜的菜,還要騎腳踏車到比較遠的果菜市場去,覺得自己已經盡心盡力了,包括弟弟的便當,都是做好送去學校給他。有天晚上,我覺得眞的是已經到一個底限了,功課壓力非常重,晚上還要當家教,脾氣已經忍不住了。
看到弟弟吃完飯,碗就放在桌上,其實他不是只有那天才放,平常也是那個樣子,可是因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了,我沒有叫他去洗碗,而是抱怨說:「你知道嗎,我的時間非常寶貴,要唸書、煮飯、當家教,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如果你吃完了,可不可把碗拿去水槽泡著,比較軟會比較好洗,你這樣放著硬掉很難洗,我一會兒就得要去當家教....」。其實邊說心底還是覺得委曲。可是後來弟弟講的那句話,好像讓我長大了一點。他說:「我沒有要你洗啊!」
弟弟的一番話
原來,是我自己一向從小當大姐當慣了,真正被冤枉的是他。「誰教你每次動作都那麼快,一下子就全部收光了...」。我那個時候停了下來,突然發現,真的都沒有把機會留給別人。以為只是在盡一個大姐的本分,可是沒有想過別人的反應,就這樣,從與弟弟以及其他人真正的相處,漸漸懂得了「自己的行為對別人的影響」。
要感謝弟弟的這番話,也要感謝後來有人教會我,遇到別人指出你的不足時,要向內找自己,而不是向外責怪別人。所以,當週遭的人都說,我先生從小一個杯子都沒洗過,嫁給他會很辛苦時,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或許他的童年沒有人創造機會給他。」尊重對方,讓對方作抉擇。就是這些經驗和觀念的突破,所以我現在才能在外面演講,而先生願意幫我帶小孩、折衣服。
兒時的習慣延續至今
小時候我們住的房子一整排八棟連在一起(稱為販厝),住了七個同一學校的老師,小孩也都玩在一起。鄉下房子的門口都會有一條排水溝,以前的水溝都很乾淨,沒有人會丟寶特瓶,但是偶爾還是會有一些東西。因為早起,我會去掃排水溝。因為我們家剛好在最中間,掃完我們家,看看右邊,就過去掃一掃,可是右邊有掃,左邊沒掃也不行,所以又過去掃一掃,就這樣從第一間掃到第八間。
我主動去拿掃把掃地這個習慣到現在還維持著,所以一次到一個山上的學校去幫家長上課時,因為是在暑假期間,要上課的教室還沒打掃好,地上都是灰塵。可是工作人員都在忙著照顧小孩子,小孩總比大人需要照顧吧。於是我就借了掃把,袖子挽起來開始掃地,可是掃完之後還是「沙沙」的,想拖地,不是我做不到,可是若是我自己動手,會讓主辦單位很沒面子。所以就請那邊的一個年輕人幫忙擦地。
他大概是60幾年次的,擦地板的動作是像用腳寫字般的擦地,把一間教室像寫字這樣寫完,很快樂的就出去了。現在教育不是很強調快樂嗎,他真的是很快樂的出去囉。不過,我這種歐巴桑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
觀念的突破
那天演講時,一位爸爸是個公司老闆,他認為孩子不是唸好書就好,還要會做事。他面談新人時,只要是台大的就不用。我當時覺得怎麼那麼湊巧,簡介上沒寫,所以他不知道我是台大畢業生。他說台大學生沒規矩、不管別人、眼高手低、常把一個地方當做跳板等等。
後來,我問一下這位爸爸,「您進來的時候,覺得這個環境怎麼樣,乾不乾淨?舒不舒服啊?」他說:「還不錯啊!」當時,為了讓他走出自己觀念的牢籠,我才告訴他我是台大畢業生。
這位爸爸或許在之前確實遇過如他所形容的那種台大畢業生,不過,或許是老天的厚愛,讓他有機會認識一個與他既有概念完全不一樣的台大畢業生,他願不願意放掉過去的成見與情緒,給自己一個看待人事更包容與更寬闊的角度,就要看他自己了。凡此種種,常常僅是在一念之間,當那個改變人生的機會出現時,試試看放掉過往的成見吧,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吧!
原載於: 〈台灣〉大紀元時報(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