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稼祥:趙紫陽拯救了中共

吳稼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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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11日訊】如果可以說是鄧小平的改革拯救了中國,那麼,也完全可以說是趙紫陽的形象拯救了中國共產黨。一個是中國的救星,一個是中共的救星,但兩顆救星的下場可不一樣。鄧救星百年華誕的時候,廣安的光芒掩蓋了韶山衝,一時間頌聲大作,像長江大河,從其源頭四川奔湧而下,淹沒了所有媒體。而中南海袞袞諸公則高會華堂,新主胡錦濤主持儀式,向他供奉讚歌,其哀榮與神聖,可能不遜色於中國曆史上任何一次高祖廟祭。

與之相比,趙救星的下場就分外淒涼。在他龍馭上天的第4日薄暮時分,我下樓打車去富強胡同6號趙府,想沉湎一下哀思,但沒有一個出租汽車司機知道如何去富強胡同,更不知道那是何方神聖的謫居之地,也不知道寓主已經拋棄了這個世界,包括他的所有煩惱與期待。到了東單,終於問到一個知道富強胡同何在的人,為了明確方位,他補充說,“就在老捨故居旁邊。”不知道趙先生此番見到老捨先生將會如何,也許相視微笑,也許縱聲大笑,他們生前絕對不會想到他們會成為鄰居,也不會想到他們在渡忘河的時候,嘴裡含著的都不是一枚銅錢,而是一枚沉冤。

隆冬季節沒有暮色,白天像一列火車,倏然鑽進黑夜的隧道。我到達富強胡同時,已是萬家燈火,但胡同口卻有一種墓園般的慘淡,徘徊著幾個影子。

“你來幹什麼?”一個便衣走上來盤問。

“吊唁。”

“你是哪兒人?”

“北京人。”我生怕他找我要證件,不是怕暴露什麼,而是我忘了帶任何證件。

“住哪兒?”

“望京。”

便衣並沒有留難我,只是說:“你知道是幾號嗎?”

“大概是門口有花圈的那個號吧。”

一股寒風吹過擺放著花圈的那扇門,有幾片紙屑在地上嗦嗦作響。門口的工作人員友善得多,引導我在胸口別上一朵白花。走進去,並未聽見那首低回的經典哀樂,而是別的曲子,表達的不是欽定的悲傷,而是家人的緬思。通往靈堂的甬道裡擺放著親友們送來的花圈,兩位中年婦女低頭站在靈堂一側,向來者抬首注目致謝。靈堂極為簡約,空間也很逼仄,左右兩邊是花圈,正中上方懸掛著趙先生的遺像。不像胡耀邦先生的遺像顯得那樣無辜與憔悴,而是雙手叉腰的注視與微笑,只有那滿頭銀絲,掩藏不住他滿懷的憂傷,讓我想起李白的詩句:“白髮三千丈,憂愁似個長……”

從我來,到我走,除了我,沒有看見第二個吊唁者。這才是趙先生辭世第4天。

兩顆救星,為何一亮一暗,亮者光同日月,暗者晦如廢錢?或許,中共現任領導人認為趙紫陽根本就不是什麼本黨的救星,而是災星,像廢他的“詔書”上所說的那樣:他犯的天條之一是“分裂黨”。這是冤枉,他其實是在拯救黨。除了被蒙蔽的人或受虐狂,誰都不應該否認,經過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中國到了崩潰的邊緣,中國共產黨到了懸崖的邊緣,它自封的統治合法性隨風飄逝。鄧小平和他的學生胡耀邦、趙紫陽共同領導的改革第一次拯救了中國共產黨,但不久,中共就發生了第二次統治合法性危機:隨著民智的開化,黨的肌體的腐敗和獨裁本性使黨越來越不得人心。是胡耀邦先生的人道主義關懷和趙紫陽先生的自由主義理念使中國人,特別是有知識的中國人沒有對中國共產黨徹底絕望。1989年的天安門運動,從根本上說並不是一場要推翻共產黨的運動,而是反對中共內部保守派和老人政治、支持黨內人道主義和自由主義改革派的社會運動。如果這場運動在中共領導層內部得不到任何支持和同情,那麼反對中共內部死硬保守派和老人政治的運動就會發展為反對整個中共的運動。

是趙紫陽阻止了這場運動的極端化。他的開明形象、對學生訴求的同情,以及在政治改革研討中表現出來的對西方自由民主的興趣,讓人們對中共仍然抱有希望。在中南海與天安門相互對峙的那些痛苦的日子,我先是給鄧小平先生寫信,請求他接見學生,化解危機;當和平解決這場衝突已毫無希望時,我曾多次到趙紫陽辦公室遊說他的辦公室主任,力勸總書記到天安門看望學生,雖然於事無補,但不要讓人們對中共徹底絕望,讓他們知道,胡耀邦還有繼承人。我不知道我的看法是否被轉達,但當我在電視畫面上看到已經被罷黜的疲憊的總書記出現在同樣疲憊的大學生中,並受到熱烈歡迎時,我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慰:能產生出這樣一位領袖的中共也許還有指望。

我相信當時有我這個想法的人不止我一個,即使是被關在秦城監獄的那些日子,我仍不懷疑,黨內老人政治與反改革勢力的得勢是暫時的。此後的蘇東巨變和世界社會主義體制崩潰如果是一大功勛,在授勛名單裡則不能沒有中國領導層裡的強硬派,是他們對和平居民的殘酷軍事行動使生活在同樣體制下的他國人民感到絕望,從而演了一出當代的出埃及記;而中國共產黨能倖存下來,則要感謝十年改革和趙紫陽:十年改革讓人們能夠忍受現實,趙紫陽則使人們心存希望。既寄希望於這個人,也寄希望於產生了這樣一個領袖的黨。

沒有想到的是,人們的希望似乎比趙紫陽這個人的壽命更短;人們的記憶似乎比被沖洗過的血跡更淡。在趙紫陽還活著的時候,希望就已經死亡,似乎充盈的錢包和小姐的呢喃便是人間天堂,即使秘密警察隨時可以把你帶到你的親人不知道的地方。我不知道這種境況是不是趙紫陽先生晚景淒涼的根源,既然中共的合法性不再建立在人們的希望上,趙紫陽對中共的拯救也就變成了荒誕。結果,趙先生被雙重遺忘:一重是他的人民,另一重是他的黨。記住他的人未必是那些烏紗在頂或萬貫纏腰的他的舊部,而是那些不肯相信被強姦是通往幸福婚姻必由之路的人,那些不肯相信公正是一卷上廁所時才需要的手紙的人,那些不肯相信自由只適用於人體肚臍眼以下部分的人,還有那些不肯相信作惡也有善報的人……

這樣的人想必很少,所以趙公靈堂前的小路格外冷清。

2005年1月23日深夜草於北京。

--原載《議報》第184期(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不代表大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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