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找工篇:新移民陣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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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然過了十天光景,依舊沒有收到公司的電話,我們開始懷疑起來。電話打過去,被告知原來的面試主考已離開了公司,有關工作的細節不清楚。輾轉聯繫才知道公司沒有拿下預定的新合同,已經開始大規模裁員,老員工都掃地出門,自身不保。

我很詫異於聽到的消息,也無法理解在加拿大,所謂的大公司會在一夜間發生如此巨變。後來的很多生活證明了我當時的孤陋寡聞。911 之後加拿大第一的「北方電訊」(Nortel)在一夜間市值縮水90%並裁員十萬人就證明了北美經濟鏈的脆弱性。

這一次近乎「愚弄鬧劇」性質的工作肥皂泡的破滅把我從對市場營銷工作的幻想拉到了現實。繼續單一地集中在這個領域只會是作繭自縛,死路一條。也許到了我必須對找工作的範圍做重大調整和選擇的時候。

的確有一個我完全不喜歡但有可能很快找到工作的專業方向:財務/會計。在中國技術移民中有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先生做電腦,太太做會計。作電腦是因為大部分的移民是電腦技術移民,而會計因為行業適應廣,需求大,入門快,工作細分多(高中低職位都有)所以很多大陸女性參加一些基本的入門課程就開始進入就業市場。

而對我來說,比較紮實和系統的MBA財務訓練可以讓我選擇高中低三端市場。可是一想到今後有可能每天和枯躁的數字和機械的工作為伍,就有點頭皮發麻。一直以來我的個性都是活潑好動,喜歡新鮮和有挑戰的工作。機械重複的勞動是人馬射手座我的最大天敵。現在無奈尷尬的射手失去活蹦亂跳的獵物和天馬行空的自由,只好開始瞄準固定的槍靶。

我翻出帶來的財務課本溫習,準備簡歷,向已入行的朋友咨詢,在網上仔細分析職業分類,要求和工資待遇。決定分兩步走,第一步是嘗試階段,熟悉和瞭解加拿大公司會計和行業招聘規則和要求;第二步是實施階段,主攻一兩個要求相對高,工資不菲的財務職位。但在碰這個香餑餑之前,我必須有12分的把握再下手。

近70%的財會工作都是由仲介公司代理,在第一階段我主要向這些仲介發簡歷。經過對各類仲介進行優先性分類,我決定先發中小型的會計仲介公司,等有了電話面試(證明簡歷可行)後再發大型的會計仲介公司像Accountemp, Addeco之類。經歷了東奔西跑的幾個小公司面試後,我受到了Accountemp的面試通知並來到了他位於 King 街上的豪華辦公樓。

過程是冗長和乏味的:

我首先被要求在電腦上填寫一份和簡歷內容一樣的登記表,花時30 分鐘;
接著參加電腦會計知識和Excel 操作技能的考試,費時 1 小時 30 分;
和人事顧問第一輪面談 30 分鐘;
和高級人事經理面談 20 分鐘。

然後被告知我的測試結果為:會計中級,Excel 初中級

雖然如此,人事經理告訴我:「你已被我們錄取為合同制僱員,進入我們的人才庫系統,我們會根據僱主的需要派活給你,你要做的是每週一上午9:00-11:00 給我們打電話,告訴我們你是否有空。方便我們為你派活。」同時給我一疊資料讓我回去閱讀。

接下來的每週一9:30,我都會像布谷鳥一樣準時在他們的留言信箱中匯報:「本人XXX, 工號XXX,本週有空(當然有空了),可以工作,請與我聯繫。」直到我不再相信有人真會去聽我的留言為止。

其他仲介面試的經歷大同小異,同樣繁瑣和無聊的測試,同樣不很理想的考試成績和杳無音訊的等待讓我對仲介沒有了興趣並專心於公司的直接招聘,一來工資沒有仲介的佣金提成,會高一些。二來公司面試可以發揮我面試技巧高的強項。

與此同時,為了增加感性知識,我到多倫多最大的為新移民轉行服務的Skill for Change報名參加會計應用軟件ACCPAC的學習。因為是政府資助的非營利課程,報名的各國移民很多很多,只好又通過考試決定名單。

於是我和長長短短,老老少少的國際友人一起參加「英語能力考試」,「會計基本考試」,「打字能力測試」。把其他英語比我更結巴,打字用食指一個一個戳鍵盤的叔叔阿姨們淘汰後獲得了三個月後開始上課的「寶貴」的學習名額,學費$10。最終我還是沒有參加學習,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是「上班族」了。「麵包」也讓給了更需要的印巴兄弟姐妹們。

我吃得不多,要得更少

就這樣進入了二月底,工作還是沒有實質進展,我的耐心和毅力開始受到了挑戰。雖然實際找工時間只有2個月,但這種漫無邊際,前途未卜和近乎沒有希望的尋找就像盲人摸象。悲觀失敗者的論調佔領了先前的自信和良好期望。我的牢騷和對加拿大的不滿越來越多,開始有了回國的念頭並不斷地在嘴邊重複。

「不如你呆在加拿大,我回去繼續在原來老闆那幹活,等賺多了錢再來?」畢竟中國有每月3000 加幣的工作和依然需要我的老闆。

「我可不想像別人一樣,夫妻兩地分居。別急,想想XXX的六個月大限。他做電腦的都給自己六個月時間耐心找工作,你才過了2個月。我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老婆盡力用老同志的例子來安慰排解我。

「好吧,我再試試」。

那時每天的生活也是了無生氣和激情可言。我們過著和中國同樣的白天和晝夜。每天上午12點起床,盼望面試電話,修改簡歷,尋找新的工作廣告和機會,發送簡歷到深夜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到圖書館和附近的商店閒逛是最大的樂趣,但因為大雪而又沒有車 也只能偶爾為之。做一日三餐或二餐也成為了業餘生活的主要內容。在此期間,雖然廚藝沒有精進,我們的廚趣大漲,按照菜譜和以前在中國每天飯店大塊朵頤「腐敗」的記憶摸索不同的菜色。

還嘗試從沒涉獵的桿麵,發麵做饅頭,餃子等北方食譜。缺少經濟再支持和消耗存款的勇氣,我們沒有也不敢上館子打牙祭,肚中中國帶來的油水也越來越少。一次倫來訪,我搜腸刮肚隆重地推出了 「香菇炒冬筍」「魷魚芹菜絲」「糖醋排骨」「排骨蘿蔔湯」等豪華陣容款待並興致勃勃告訴母親,沒想到她輕描淡寫來一句「哦,都是家常菜」。她真的應該看看我們青菜,番茄,豆腐,雞蛋,肉塊加方便麵的「家常菜」。

每到週末我們都坐著當時尚存同情心房東的「corolla」 去採購一週的柴米油鹽,在他們的點撥下盡量挑選最價廉物美的食品,用最經濟的支出保證基本的需求。一向喜歡零食的葉也乖巧地挑選單價1元以下的零食。但凡總價超過5元的通通都被我排除在眼球之外。

在偶爾沒有車可揩油的時候,我們就得像智取威虎山一樣穿林海,跨雪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平均零下10度的低溫下跋涉25分鐘到離我們最近的中國人超市採購。

如果說去的時候我們還是氣宇軒昂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楊子榮小分隊的話,那回來時是活脫脫抱頭鼠竄的負重「小爐匠」,左右手各3,4 個沉甸甸的馬甲袋,背上的雙肩背包內是16斤的大米,紅紅的臉頰伴著一路的粗氣逃進「聚義廳」。

多倫多長達半年的冰天雪地也教會了我們什麼是冬天。山舞銀蛇,原馳臘象的描述太簡單,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形容太溫柔,白髮魔女恣意放縱還比較貼切。也許是北冰洋冷空氣和美國暖氣流在五大湖連續的較量,使得多倫多的冬天長久地陰霾密佈,不見天日,是小雪三六九,大雪週週有。

惡劣的天氣讓我們16 坪的小屋成為主要的冬天活動地。每天晚上站在門外吸煙也成為我難得的精神享受。我夾在保暖門和台階之間沒有雪的10厘米寬的地帶,面對白花花黑沉沉的後園,靜靜地享受獨處的思考,感受一天中唯一的短暫放鬆。

看著漫天大雪和無邊的靜謐,我不禁問自己:「你為什麼要來這裡,你以後在這裡想幹什麼?為什麼生活是這樣的?我的付出會有回報嗎?值得嗎?」

因為太冷,煙抽到半根,問題還沒有時間想答案,我就被迫逃進我的小屋,繼續發簡歷去了。

整個2000-2001 漫長的冬天,我們所有的精神寄托,家庭溫暖和平安喜樂就完完全全地維繫在多倫多西邊Etobicoke 一幢獨立的房子上-我的同學L的家。

自始至終,L和她的先生都是我們在加拿大精神和生活上最可依靠,最可信賴的守護者。不僅僅因為他們比我們早來,比我們成熟穩重和閱歷豐富,更因為他們與生俱來的樂於助人,寬容慷慨。我們並不是唯一的受惠人,他們用他們的本質善良和熱情幫助過幾乎是「無數」需要幫助的朋友。

在搬入小屋的頭2、3個星期,我們還能堅持住每天重複的精神無聊和寂寞,但在三週後的星期五,我們同時感到了無邊的害怕。

「你打電話問問L吧,我們可不可以去他們那過一個週末?」男性說不明道不清的自尊讓我迴避這種電話。

老婆撥通了電話:「啊!我們挺好的,你們都好? 小虎(我的綽號)想問你們這個週末有事嗎?」— 好一個標準的高秀敏「小品」式電話問候。

「哦,是這樣的,」她吞吞吐吐地「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想過來住一個週末。」

「那就來吧,還猶豫什麼!我們正計劃週末帶你們一起去逛mall,看電影呢!」

烏拉,萬歲,猶如得到大赦令,我和老婆飛也似地穿戴整齊,一頭扎進了42路的候車亭。在近20分鐘的露天等待中,我們忘卻了晚上8點的寒冷,興奮地跳著,跺著腳,好像野百合看到了春天。將近10點,我們換了4輛TTC到達了後來暱稱為「娘家」的地方。

我們和L和他們的室友興奮地交流自己過去幾週的感受,接受他們溫暖的理解和暖人的鼓勵,傾聽他們的精彩和繁忙的工作學習,貼近多倫多另外的脈搏跳動。

我們男女六人分組打拖拉機,輸的一方自己鑽或代表家庭女方鑽桌子。我們踢室內氣球,看中文電視和新年晚會。週六我們大家擠在唯一的車裡去買菜,逛街,看免費的電影。打保齡球,打桌球,唱卡拉OK。

晚上我們一起切菜,剁餡,和麵,包南北方風味的韮菜餃子,薺菜餃子,雞蛋白菜餃子。更多時候我們圍坐在餐桌邊,徹夜暢談,談以前中國的幸福精彩生活,回憶上海北京的誘人小吃和佳餚。憧憬三年後回國如何地「腐敗」,如何的盡情享受生活。

我和我的煙友一起在門廊抽煙,分享男人才有的話題和默契,互相祝願對方在5年後開上自己喜歡的BMW(雖然五年後我改變口味,買了奔馳。)

這是怎樣的寫意週末啊!這是我們願意叫家的地方和生活得像生活一樣的生活。每次和他們一起過週末都像在做夢,在做美夢,在做一場不願醒的黃粱美夢。在當時的環境下,每一個週末的點點滴滴對我們都彌足珍貴,記憶猶新。如果沒有L和他們的家,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支撐下去。真的好懷念那段近2個月的令人盈眶的日子,希望有一天我們能重新團聚,重溫難以忘懷的舊時光。

夢醒的週一,我們總是沮喪地離開。「唉!又要開始發簡歷,找工作了。」每次我都嘟囔著,一直到三月份,轉機似乎出現了。
文章來源:DIY移民留學家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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