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寬興:頻繁上演的荒誕劇預示著什麼?

楊寬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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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30日訊】作為一個懸疑推理小說迷,我只讀外國作品,因為世界上最好的懸疑推理小說都不是中國人寫的。原以為這樣的差距只是一個文學水準問題,後來在一篇書評(記得是關於西班牙作家特拉別略《完美罪行之友》的評論)中讀到這樣的解釋:兇殺推理小說看似凶險,其實是一種愉快的寫作和閱讀享受,只有遠離了普遍殺人事件的環境,才有可能創作出精緻的兇殺小說,相反,當殺人事件仍在進行時,取人生命根本無需謀殺,人們便只會在意案件本身,而不在意作為故事而存在的謀殺事件。也就是說,海浪和獅子只有在不危及審美者生命的前提下,才會成為審美對象。

如果這樣的說法成立,那麼,我們不能怪罪中國的懸疑小說作家。不惟懸疑小說,其實藝術本來就是對生活缺失的一種補充,好萊塢與香港電影中比比皆是的打鬥並不說明它們所處的是一個非法治社會,而十分和諧的主旋律作品也不表明我們生活在一個快樂的年代。

也許,當生活本身的精彩程度超出藝術想像能夠抵達的邊界,最好的藝術作品便是現實本身,這樣的時代理應是新聞記者的樂土,而藝術家的創作豐收期遠未到來。藝術充滿精彩的虛構,現實卻更具視覺衝擊的力量。當社會以驚人的方式演繹著荒誕、魔幻、瘋狂、懸疑,展現出存在於每一個角落的黑色幽默(比如說,某個警察剛剛從妓女身上爬起來,轉眼就可以穿上制服去打擊賣淫嫖娼,並對嫖客和妓女實施罰款、勞教),還有什麼比社會這本大書更值得閱讀?

這樣的閱讀可能無法給出關於社會的全景式描寫——那是政治學和統計學的任務。但正如卡夫卡的荒誕小說放棄了托爾斯泰和左拉那種宏大闡釋的嘗試,我們也可以在一個個小故事中,讀出眼淚,讀出笑聲,讀出含笑的眼淚,讀出含淚的微笑。

趣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一、警察大隊長上網告狀

警察名叫曾劍鋒,江西省南昌市公安局西湖分局緝毒大隊大隊長,至今尚未去職。大約十天前,曾大隊長上網發帖,實名舉報南昌市委常委、公安局長胡焯充當涉毒場所保護傘。帖子發佈不久就被刪除,但其內容已經傳開。

我們知道,販毒是一種嚴重的犯罪行為,按照現行法律規定,販賣海洛因50克以上就可以被判處死刑。作為緝毒大隊大隊長,打擊毒品犯罪是曾劍鋒的本職工作,可是,在網帖中曾劍鋒卻稱他的工作受到南昌市公安局局長胡焯的干擾,原因是胡焯充當了涉毒場所「佳樂迪」的保護傘,由於曾劍鋒頂著壓力關停了「佳樂迪」,胡焯先是想把曾劍鋒調離崗位,後又封官拉攏,屢屢失敗後,指示人對曾劍鋒進行人身威脅,並進行非法專案調查,「以期找到突破口,加劇對我打擊報復」。

事情有點出乎意料,身為公安局長,想搞點錢還不是易如反掌,何苦直接充當販毒保護傘,不管怎麼說,販毒那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按照曾劍鋒的說法,胡焯的公安局長是「佳樂迪」老闆幫著活動來的,「其母子多次安排我在南昌市半島港灣大酒店與胡焯就餐,席間胡焯對其母劉蔚芳表現的畢恭畢敬,點頭哈腰,讓你不能不信其母子的能量。」原來如此,官都是人家幫著買來的,自然沒有不聽話的道理,可在我等小民眼裡,省會城市的市委常委、公安局長不是個小官了,而且又是關鍵部分的關鍵領導,怎麼可以花錢就能買到呢?

或許,「活動」的含義指的並不是金錢收買,而是佳樂迪老闆另有能量,也就是說,老闆高層有人,這個人可以直接決定南昌市公安局局長的人選。是誰呢?算了,我不敢問了。

但不管怎麼說,曾劍鋒也是個有頭有臉的警察,又是因為從事正常工作而受到打擊報復,總可以循正常渠道向上反應吧。沒用,「事情過去一個多月,上級部門連初核結果都沒有反饋。」於是,曾劍鋒只好上網告狀了。

作為警察隊伍中的一個領導,曾劍鋒屬於掌握權力的體制內官員,而且工作於政法部門,算是個「包公」了,怎麼倒找秦香連告起狀來?按照行為藝術家周永陽的說法,網絡是中國弱勢群體的武器,如果連公安局大隊長也成弱勢了,還有誰是強勢?

二、秸稈放倒證

自古草民要向官家上繳皇糧國稅,但權力之手管得再寬,都不管農民如何收割莊稼,最近,河北成安縣卻打破了這一傳統。為禁止農民焚燒秸稈,該縣縣委出台文件,文件規定「確需放倒、撂倒玉米秸稈的農戶,需持有成安縣秸稈還田和禁燒指揮部統一印製的《秸稈放倒證》,並做到當天放倒,當天清運。否則,按影響農機統一作業論處。」為了達到這一規定的要求,農民只好改變千百年來的收割方式,站在又悶又熱的玉米地裡收割後,再去申請《秸稈放倒證》,才能完成收割過程。如果私自按照傳統收割方式,先放倒秸稈再收割玉米,那就很可能遭受鎮政府工作人員的毆打,報案的話,公安派出所會以「雙方沒有受傷」為由不做處理。

對農民來說,收割莊稼,小事也,辦證,大事也。當然,米以食為天,莊稼的收割不是小事,可相對來說,花點體力就夠了,所以是小事;辦證卻不同,千證萬證,都掌握在政府手裡,辦證是要看政府工作人員臉色的,而且一般是要收費的。如果辦的是身份證、結婚證、准生證什麼的,也就罷了,可放倒幾棵秸稈都要辦證是聞所未聞,也著實太麻煩了些,人們不禁要問,是否有一天吃飯也要辦證、上廁所也要辦證?

如果僅僅為了禁止焚燒秸稈,其實有很多辦法,而且,縣委也沒有權力發放這樣的行政許可證明。但發證也就發了,打人也就打了,誰能拿我怎麼著?

三、縣官李連玉的威風

市委書記聽上去似乎比縣委書記更威風,卻仍然是縣委書記。當然,江蘇邳縣市(縣)委書記還頂著一個徐州市副市長的官帽,勉強可算是市裡的副職,不過,頂多就是個副廳級幹部,離國家元首的位子還差很遠呢,卻以葫蘆畫瓢地拿出一副國家元首的表情姿態,踩著大紅地毯向列隊迎接的萬民揮手致意。

文字在這個時候顯得很蒼白,實在應該用看圖說話的方式再現李連玉書記的待遇,好在網絡是開放的,有心者可以去搜。對李書記來說,平生第一次做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回到管轄地邳縣,確有些衣錦還鄉的味道,可是,也犯不上用這麼隆重的儀式向民眾炫耀吧。幾千人的歡迎隊伍,彩旗招搖、煙花飛舞、腰鼓喧天、鮮花簇擁,外加長長的紅地毯,從天亮迎到天黑。面對此情此景,不禁要問,究竟是一個縣官回衙,還是國家元首出訪友邦呢?太張狂,也太不知深淺了!

如此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別說我等小民了,就算那官場中人,對這種典型的僭越之舉也該看不下去吧,這不是禮崩樂壞,亂我朝政嗎?

看來我是瞎操心了。一幅幅留有光輝形象的照片上網後,面對網民的嘲笑挖苦,馬上有人出來為李連玉書記唱讚歌,讚歌聲中,我們知道,原來李連玉書記為邳縣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有權享用這樣的接待規格。

原來竟是個功臣。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今天,發展經濟的功臣自然是不會受懲罰的,而且又是剛剛召開的十七大上的2000多名代表之一,怪不得等了許久不見朝廷有什麼動靜,還以為上峰會把這不懂事體的縣官拿下呢。看來,只要做出一副發展經濟的姿態並努力成為某屆黨代會代表,就可以公然浪費民力、浪費社會財富,找一找土皇帝或小國之君的感覺。幾千名實權在握的縣官們加油吧,照死裡玩就是,不用擔心什麼。

四、鎮政府隆重喬遷

四川豐都縣龍河鎮領導在級別上比李連玉書記低了不少,擺場面的豪氣卻一點不亞於李書記。要真切感受這種場面,也要麻煩諸位上網搜尋有關圖片。

當然,能把一次普通的搬遷搞出這樣宏大的場面,確實需要一點想像力,作為西部地區的貧困鄉鎮,不動員整鎮的力量實在無法實現這樣一次歷史性的搬遷。與所有熱鬧場面一樣,彩旗、標語、鑼鼓、舞獅都是少不了的,最有趣的是一個人口僅有5萬的鄉鎮,竟排出黨政領導方隊、村幹部方隊、彩旗方隊、政府職工方隊、鼓號方隊、腰鼓方隊等怪名堂列隊遊行,小學生集體出動,乍一看去,彷彿是一次大型運動會的入場式。

背後是「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牌子,前面是疲憊不堪、面無喜色的表演群眾,諷刺意味實在太濃,當然,什麼都不能阻止領導講話的熱情,官太小,閱兵式還輪不到這一級,但關起門來享受土皇帝的感覺看來是各級領導的共同愛好。

不管怎麼說,搬遷之喜是個機會,下級給上級送紅包,上級帶下級吃個肚兒圓,皆大歡喜。

不和諧的聲音當然來自網絡,有網友評價這一盛事宏大場面:光著屁股推碾子——轉著圈地丟人!

五、娃娃股東究竟是誰?

北京銀行上市扯出了一大群娃娃股東,其中有位娃娃股東購買股票時只有一歲,不過,不可小瞧娃娃股東的實力,有個十三歲時購買股票的娃娃股東持有的股票如今價值已過億。輿論質疑有人假借小孩子的名義接受股票賄賂,我們知道,這些娃娃們購買的是只賺不賠的原始股,而不是二級市場上有漲有跌的股票。

面對網友偶然發現並揭露出的這一奇怪問題,北京銀行和有關監管部門始終不肯正面回答,憑你社會輿論追問得再緊也沒有用。於是,究竟是誰以娃娃的名義買下巨額股票,對我們來說,至今還是個謎。

或許,這些娃娃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小金人吧。

六、史上最牛的辦公大樓

或許,稱之為最牛的市政府辦公大樓更準確。該樓位於濟南奧體中心,全名為濟南奧體中心綜合辦公大樓,一開始的名字叫市政府辦公大樓,但因為造價太高,民間有些說法,就改了名字,但用途不變,這一點上,濟南市政府比李成玉書記聰明得多,懂得悶聲發大財、盡量不招搖的道理,畢竟一級有一級的水平啊。據說這個大樓「沒什麼造型,就是大,建築面積37萬平米,造價40億,北面是平原,南面是群山環繞。裡面走廊周長為1公里,有40多部電梯。裡面光電話和電腦信息點插座就有45000個。別的市政府大樓與它相比,只是垃圾。造這個大樓的目的是:節約辦公經費!」

40個億一座辦公樓,是夠節約的。

七、專人審票的「無計名」投票

在山東大學退休教師孫文廣先生參選歷城區人大代表的過程中,怪事連連。

按照《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選舉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全國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的選舉,一律採用無記名投票的方法。」無計名投票的目的是為了保障選民意見表達的真實性,也就是說,無計名原則需要有投票程序上的私密性設置。山東大學選舉辦公室卻敢置選舉法的規定於不顧,為了阻止獨立參選人孫文廣的當選,「在投票當日,該學院派出一名領導站在投票箱旁『審票』。何為『審票』?每名選民不能直接把選票投進投票箱,而是被要求交到這名領導手中,審票員當場打開查驗,有選孫文廣的選票被放在了一邊。」據稱,除了這樣的公開審票之外,為阻止孫文廣當選,山東大學當局還事先給學生黨員開會,「公開宣佈不能投孫文廣的票。如果投了,一律嚴肅處分。會上有關領導還表示,雖然是不計名投票,就是查筆跡也要查出來。」這樣的做法違背了選舉法第五十二條第二款的規定:「以暴力、威脅、欺騙或者其他非法手段妨害選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選舉權和被選舉權。」按照選舉法的規定,「破壞選舉,違反治安管理規定的,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問題是,誰來追究遮擋違法犯罪行為呢?

從覆蓋孫文廣先生的競選海報,到設置層層障礙阻撓選民對孫文廣的提名,以至於最後階段公然撕破臉面的抓捕義工陳西,都把所謂「人大代表」選舉的畫皮一一揭卸,證明了「人大代表選舉」不過是一場欺騙。

八、打不倒的紙老虎

似乎沒有什麼比紙老虎事件更荒誕。當自然生態保護區的劃定都成了地方政府旅遊開發的幌子,周正龍的造假並不讓人感到奇怪。奇怪的是,地方政府和陝西省林業廳如此堅定地將自己的信譽與紙老虎捆綁在了一起;奇怪的是,曾經以肯定的語氣發佈陝西鎮坪發現華南虎新聞的中央電視台,在網友的層層推理揭穿了紙老虎謊言後,轉而聲稱「華南虎照片是否真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保護華南虎」;更加奇怪的是,紙老虎事件在網上熱議了一個月後,陝西省政府和國家林業局仍裝聾作啞地不置一詞,遑論更高一級的權力部門,這與權力介入「紙包子新聞」時間中的積極有為態度大相逕庭。

迄今為止,紙老虎造假事件的當事人仍在堅持華南虎照片的真實性,玩笑越玩越大,於是,整個社會(也包括海外著名媒體)就只能深陷這一僵局。或許,要等到人們徹底爭論累了,再也無法對紙老虎事件提起興趣時,華南虎的身影才會悄然從我們的視野中隱退,不會有其它的結局(廣東警察開槍殺人後,網絡對於紙老虎事件的關註明顯冷卻,紙老虎事件中的相關官員終於可以輕鬆地喘口氣了)。

事實證明,沒有足夠大的壓力,權力是不肯為自己的錯誤道歉的,哪怕是下一級權力部門的錯誤也不例外。從這個意義上講,政府根本不是評判事實與否的權威,真正的權威是我們識別謊言的常識和勇氣。紙老虎事件再次證明了一個論斷:政府是不可靠的。有時候,用最大的惡意來揣度中國政府都不為過。

不必再一一羅列。只要願意花費時間,這種荒誕劇到處可以看到。生活在這個貼滿特大字號「和諧」的國度,荒誕的劇目卻越來越多地展現在我們眼前。或許,世界本就如此荒誕,只是由於互聯網信息傳播能力的提升,才讓我們清楚地看見角角落落裡的真實。但無論如何,專制統治下,中國社會的同構性讓我們看到,此地上演的一幕劇情,也可以換一下時間地點演給另外一些人看,因此,荒誕並非孤立的事件,而成為這個專制世界的本質。

陝西鎮坪縣縣長吳平自以為替華南虎的「重現」找到了註解:「盛世出國虎,神虎振國威。」但這一次,吳平的馬屁拍得有點冒失,既然將「老虎」與「盛世」附會在一起,那麼,當紙老虎的照片被網民揭穿後,是否表明我們所處的不過是一個紙糊的偽盛世呢?不要說我抹黑和詆毀時局,這樣的邏輯出自縣太爺之口,並不是我的發明。

事實上,與「盛世出祥瑞」相對應的,本來還有一句「亂世出妖孽」。這紙糊的老虎、這儼然小國之君的縣太爺,這耀武揚威的鎮政府喬遷、這秸稈放倒證、這公然踐踏法律的審票員、這口含金子出生的娃娃,又有哪一個不是「妖孽」?如果猛虎的出現果然可以預示著盛世的降臨,那麼,比比皆是的「妖孽」是否預示著我們將面對一個「亂世」?

我不作預言。但我知道,將近30年的跛足經濟發展帶給中國社會的是嚴重的貧富分化,是底層民生的艱難、是法制的紊亂、是朝野普遍期待民主變革的心理。

那麼,如果「亂世」亂的只是專制的統治方式,而將迎來注定無法阻擋的民主變革,「亂」又何懼?事實上,這個社會早就亂了,荒誕便是一種極致的亂象。長期以來,專制政權總以民主與混亂的等式來恐嚇民眾,問題是,民主已成中國社會越來越強大的聲音,這個假設性的等式已經無法嚇倒民眾,沒有對專制統治的「亂」,就沒有民主與法治秩序的建立。

很顯然,沒有任何一個社會能夠長期承受這種荒誕劇的大量上演,專制機器不僅總發條已經鬆動,而且每一個部件似乎都有齒輪錯位的跡象。這種可笑的局面是反而讓我們對未來產生了足夠的信心——或許,這已是最後的荒誕。

──原載《民主中國》(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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