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英:一週新聞聚焦:黑窯奴工案民間向胡溫中央問責

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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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27日訊】山西黑窯奴工事件揭露兩週多了,但它依然是媒體的熱點,依然是網民、專家、學者和海內外媒體關注的焦點。由於越來越多的黑幕曝光,由於人們關心胡溫中央和山西地方當局如何問責和如何處理,由於許多學者和網民對黑窯奴工事件進行制度上的反思,人們繼續在論壇、博客熱烈而深入討論,專業人士的評論繼續佔領報刊等媒體的主要位置……,看起來,媒體和社會輿論遠不是當局所期望的冷卻下來,相反,卻有愈演愈烈之勢。

許多報導都發現,儘管看起來當局已經開始採取措施,信誓旦旦掃蕩黑窯,解救奴工,但大量童奴、奴工被轉移,解救的不過是冰山一角,400名失蹤孩子的父親卻不得不再次公開呼籲加大救助。失蹤的孩子在何方,前路依然漫漫。

人們都在問一個同樣的問題:為什麼中國會出現奴工現象,為什麼還是普遍現象,十年前就出現的奴工問題,十年當中曾經有過揭露和解救,為什麼還能發展到現在?現在的中共當局還在避重就輕,輕描淡寫,開始說是勞動法執行的原因,後來稍微改變,說是地方黑社會和家族問題。其實中共就是在避諱兩個要害問題,一是專制制度問題,二是黨政官員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憤怒的人們在向胡溫政權問責,在向制度挑戰。

如果說,黑窯童奴案發的第一週,民間表達的主要是震驚、憤怒和譴責,那麼,第二周民間輿論的繼續發酵,表達的就是對地方政府和胡溫中央的問責要求,是對罪惡的制度根源的反思。

這周新聞聚焦依然圍繞著黑窯奴工事件鋪就,但著重於事態的新發展,人們對胡溫中央的問責和對社會制度和人性、文化等方面的思考。下週新聞聚焦我們將就香港回歸十年和「一國兩制」等話題展開新的討論。

●黑窯奴工更多內幕曝光

▲ 燕趙都市報導:16歲少年講述被騙經過:在鋼管長刀脅迫下落難。

在山西洪洞縣公安局成功解救31名黑窯廠工人的名單中,有一名「14歲」的孩子,叫陳成功,來自河南汝州市場樓鄉。 6月17日,記者從鄭州出發,幾經周折找到他的家。整個採訪過程中,陳成功沒有一絲笑容,而他身上的瘡疤,雖然擦了藥,但目前治療效果似乎並不明顯,他不時用手去抓撓。回憶起那長達三個月的淒慘經歷,他多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被騙:鋼管長刀脅迫下落難

陳成功今年實際年齡16歲,不是「名單」上公佈的「14歲」,「別人都認為我才十三四歲,我也許長得太小了。」陳成功略帶靦腆地說。

和很多被騙走的孩子一樣,陳成功也是一名輟學的孩子,上到初二就不上了。他的母親說,其實他平時成績還不錯,數學曾考過90多分,「像他這樣的孩子很多,都是中途輟學,沒正事便在網吧裡打發時間。」輟學後,陳成功打算在外面找份工作。3月8日晚8時多,他來到鄭州火車站。這時一個「大胖子」走了過來,對他說有一份工作,每月八九百塊。毫無防備的陳成功簡單問了幾句,就答應了。隨後,他被「大胖子」安排到火車站附近的一個不知名的小旅館。

第二天,陳成功坐上一輛麵包車。車子轉悠了幾個地方,不大的麵包車裡算上衡庭漢和司機,一共12個人。同去「打工」的10個人中,有一位50多歲的人和一個智障者,而他們的座位下,放著很多鋼管和長刀。

車出了鄭州,再到三門峽,又往山西方向駛去。車上的人越發感覺不對勁,所以都瞅準一切機會逃跑。為躲避交警盤查,路上衡庭漢和3個人下車。他們中的3個人看準機會迅速逃跑;一名20多歲的年輕人在車速60邁的情況下,打開車門奮力跳出;在高速路上,車上的人下來小解,陳成功和另三個人朝不同方向逃,那三個人逃跑成功,陳成功則被抓了回來。

陳成功說,「當時太緊張了,我朝著車頭前方跑,衡庭漢和司機開車追了上來,我扒著高速路旁的鐵絲網,還沒上去,他們拿著鋼管和刀子攆過來,抓住我的腳拽了下來……」此時,車上只剩下三個人:16歲的陳成功,那名50多歲的人和一名智障者。

磨難:「帶我看扔工友進攪拌機」

陳成功先被弄到山西運城的一家黑磚窯,幹了三天後,就轉到了讓他受盡磨難的洪洞縣廣盛寺鎮曹生村的黑磚窯。目前,這家黑磚窯的罪惡已被諸多媒體揭露,但在陳成功的講述中,很多細節令人難以置信,其罪惡之極,令人髮指。

陳成功告訴記者,這個窯場比運城的那家窯場大得多,有好幾十個人,有監工、打手,還養著好幾條狼狗,沒有一個窯工不挨打。

陳成功做的活兒是「切坯」,凌晨4時開工,直至晚上8時,常常加班到深夜。每天吃的是發黴長毛的饅頭,喝的是白開水或者水煮的爛菜幫子,晚上睡的是潮濕的窯洞。剛到那裡時,陳成功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但一切都由不得他,陳成功說,不吃不睡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幹活就慢,幹活慢就得挨打。種種折磨,讓很多人反應遲鈍,變呆變傻。如此,這些人更容易被老闆「控制」。

更為惡劣的是,窯老闆曾帶他到另一個窯場親眼目睹「殺人」的過程。

陳成功說,窯場裡有一種長兩米多的攪拌機,機器轉速很快,不管什麼東西,扔到攪拌機裡,瞬間就會打成碎末。在那個窯場,如果有哪個窯工不好好幹,窯場就會打電話叫來幾個專門「殺人」的人。一次,他被領到該窯場,光頭熊腰的「劊子手」把一個窯工幾棒打暈,隨後扔到飛速旋轉的攪拌機裡……

這個場面讓他不寒而慄,然而窯老闆卻讓他把目睹的過程講給其他窯工聽。

-忍辱:雲南窯工取得衡庭漢信任在洪洞縣廣勝寺鎮曹生村磚窯受難的日子裡,陳成功與難友們天天幻想著怎樣逃跑、怎樣報案,但衡庭漢和打手們也時常嚇唬他們:「即使是你們報案了,派出所也會將你們送回來的。送回後的結果就是,讓你們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陳成功說,向公安部門報警的窯工,是衡庭漢和打手最信任的窯工——張強。張強是雲南人,與陳成功一起從運城那個窯場轉過來的。在日常的勞動中,張強有意與一個叫程志明(音)的打手搞好關係,這也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

取得衡庭漢和打手的信任後,張強的工作也改變了,不再單純地當窯工,而是被安排開三輪車到外面傾倒磚場的廢渣。這樣,張強就有了外出的機會,老姚(受難窯工中的一員,據說是在旅遊中喝醉酒不慎被人掠入窯場。)等人就天天督促張強設法報警,解救大家。

而張強一直缺乏勇氣,說機會不成熟。

報案:巧用爆胎計與理髮計

轉機就發生張強的再次挨打上。

那天,張強開著三輪從外面傾倒廢渣回來,因為將手伸到了打手程志明的口袋,程志明惱怒了,隨手就給了張強兩個耳光,張強頓時血流滿面。

也許是這次挨打深深地刺痛了張強。晚上,張強鄭重地說:「老姚,我明天一定要把三輪車車胎弄爆,在他們修車的時候,我就有機會逃跑去報案了。」第二天,張強果然將車胎弄爆了,但並沒有如願報案。第三天一早,張強對衡庭漢說想出去理髮,衡很爽快地給了他20元錢。

5月26日,張強早上出去,直到下午2時還沒有回來。衡庭漢也開始有所警覺,還特意跑去問陳成功:「小陳,張強這兩天有沒有說過特別的話?」

「啥也沒說呀,你問別人吧!」陳成功說,由於那天檢修電路,也沒有多少活,也是大家少有的一個喘息機會。就在這時,一名男子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窯場,直接走近了衡庭漢。後來得知,男子是洪洞縣廣勝寺派出所的民警,特意來調查的。

「你們這裡要人嗎?我是來找活幹的。」「我們這裡不招人。」衡庭漢也很敏感,感覺這位男子不像要幹活的。

隨後,男子又向幾位老窯工打聽:「這裡幹活咋樣呀?」

「打人呀,你可別來這裡。」老窯工悄悄地告訴男子。

這些跡象,讓陳成功和老姚隱約感覺到:「張強報案了,我們有可能被解救。」此時此刻,這些被禁閉的窯工還不知道,關於山西黑磚窯的報導已經是鋪天蓋地了。

-獲救:當地有關部門介入調查5月27日,洪洞縣的車輛停在了磚窯門口。幾名打手們見狀,全部都逃跑了。

又有四輛派出所的車輛開來了。這四輛車去追那些打手,但由於山路陡峭狹窄,汽車很難派上用場,幾名打手轉眼間跑得不見蹤影了。

「這時,衡庭漢已經接到了王兵兵父親村支書王東記的電話,說有人報案了,讓他趕快逃跑。」陳成功說,衡庭漢與村支書是利益共同體,在當地有很大的勢力,一般人是撼不動的,聯合起來壓榨窯工的血汗錢,他們可以為所欲為地毆打、折磨窯工。

隨後,在磚窯的30多名窯工以及王兵兵全部被帶到了廣勝寺派出所。從上午10時到傍晚7時,經歷近10個小時的登記、錄口供等程序,所有人又回到了磚窯。

「王兵兵剛到派出所時特別牛,還在派出所的洗澡間裡洗了個澡。他以為這次像往常一樣,走一圈就出來了,不會有任何問題。」陳成功說,王兵兵當天就被抓起來了,警方一共控制了3個人。

回到磚窯後,王兵兵妻子騎著摩托車過來說:「明天繼續幹活。」「沒錢不幹!」窯工們說話已有了些底氣。

「我公爹已經拿錢去上禮去了,不會有問題的,你們明天得上班。」「我們要飯也不在這裡了。」當夜,連傻子都跑了,一共跑了10人。

陳成功說,在老姚的勸說下,他沒有逃走。「走南闖北」的老姚說:「不能走,我們很可能被解救。再說,走了肯定沒錢,受的苦就白受了。」就這樣,廣勝寺鎮曹生村磚窯最終剩下了17名窯工。第二天,簽字、畫押後果然得到了200元的路費。「隨後,磚場找了一些社會上的閒散人員,送走了10人。將他們送到可以坐車的地方,買張車票了事。」陳成功和老姚等7人不想就這樣走了,「那些閒散人員將窯工送到車站,只負責買張車票,將剩下的錢就據為己有。」為此,他們7人步行14公里到達可以乘車的地方,乘車到達洪洞縣,先後找了公安部門、民政部門和救助站。最後,在救助站的幫助下,他們一行7人從洪洞縣去了廣州,打算隨老姚一起打工。

6月5日,陳成功打算回家時,才電話告訴家人在山西磚窯被騙的事情。「家裡的電視只收兩個台,信號也不穩定,如果不是孩子說,我們根本不知道孩子在山西磚窯受的苦。」陳母郭青霞說到這些,眼睛濕潤了。

回家:輾轉11個救助站陳成功說,他到達廣州後,很順利地找了一份速遞工作。「我工作很認真,也得到了主管人員的認可,由於滿臉是正在發炎的傷疤,幹了三天就被婉轉辭退了。」這三天,他掙了200元,「看樣子,只有先回家看好病,才有人願意用我。」在身上沒有多少錢的情況下,陳成功想到了救助站,「救助站是一站站接力的,每次只買一段路程的車票。」從廣州到鄭州,他先後走了11個救助站。

「他到鄭州時,身上連回家的錢都沒了。15日晚上,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去接他回家。」陳成功的哥哥陳磊磊說,他16 日下午趕到鄭州十八里河接弟弟時,簡直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弟弟耷拉著頭,畏縮著蹲在那裡,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滿臉都是正在發炎的傷疤,身上穿的是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破衣服,腳上缺了一塊鞋底的鞋子還是撿破爛的給的……

當天下午,汝州市民政部門、洪洞縣的工作人員,在鄭州與陳成功會面了,洪洞縣的工作人員送給陳一封道歉信,還按照洪洞縣每月最低工資標準470元的3倍補發了工資,還有1000元的慰問金,共5000多元錢。

記者問陳成功,「拿到了5000元錢,滿意嗎?」

「不滿意,我們忍受的折磨和付出的勞動遠遠不是5000元錢可以抵頂的!」陳成功脫口而出,這些經歷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想起來就害怕。他還說,下一步打算去參加汝州市勞動局推薦的電腦培訓班,學一項技術,也為了以後的生存。

▲南方週末報導:被再次轉賣後 少年朱廣輝回家了!

發自山西本報6月14日頭版文章《少年血淚鋪就黑工之路豫晉警方醞釀聯手解救》,曾提及少年朱廣輝被山西永濟市勞動局一監察員轉賣至黑磚窯,獲解救後神秘失蹤的情節。

4月27日,河南少年朱廣輝在從永濟市一黑磚窯裡被解救後,回家途中又被永濟市勞動局一監察員拉下車,被其介紹到當地另外一家黑磚窯廠做工,並被收取中介費300元。5月底,朱廣輝和河南都市頻道記者曾在當地勞監部門與此監察員對質,攝像機記錄下了該馮姓監察員在尷尬中試圖把300塊錢還給孩子的畫面。

而就在當天下午,朱廣輝出外幫助河南尋子家長複印資料,竟一去不回。其父親當天亦趕到永濟,卻沒有接到自己的孩子。

文章刊登後,朱廣輝的命運引起讀者高度關注,他究竟身在何處,一直為人擔憂。南方週末記者最新獲悉,6月18日晚,孩子終於回到了河南平頂山的家中,與父親團聚。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究竟為何失蹤?6月19日,南方週末記者電話採訪了少年朱廣輝,竟獲悉了孩子再度被上述監察員轉賣的驚人內幕。

據朱廣輝回憶說,當天下午,他去街上複印資料,在半途,又遇到了該馮姓監察員,此人開著車,以再補償朱廣輝一點錢為由,騙他上車,並直接將他送到了運城的一家磚窯,朱廣輝記得,當地一路牌上寫著「鹽湖區」的字樣。

一週後,在山西省大規模的清理黑磚窯行動中,朱廣輝才被徹底解救。他被運城公安部門送到永濟市刑偵大隊,在那裡,朱廣輝看到了戴著手銬的該監察員——一個戴著眼鏡、頭髮捲曲的中年男子。「他警告我,不要對記者亂說。」朱廣輝回憶道。

截至目前,山西警方展開了卓有成效的清理黑磚窯及解救被困農民工的工作,已有數百名農民工獲救。朱廣輝正是其中之一,作為撫慰,他一共收到了來自中央和當地勞動部門共計1500元的補償金。

但他依然難掩對該監察人員的恨意,「他為什麼要轉賣我兩次?」朱廣輝還告訴南方週末記者,該監察員事後被勞動局領回去了。他說整個過程中,自己並沒有反抗,因為「不敢反抗」。 6月19日晚,南方週末記者專就此事電話採訪了永濟市勞動局黨委張書記,他矢口否認朱廣輝被轉賣一事,並說勞動局並不存在馮姓監察員。當記者提及有電視台畫面作證時,他說,「那又沒拍到正面。」他還強調,朱廣輝已年滿16週歲,「已經不是童工了」。旋即掛斷電話,不容記者追問。

▲新民晚報:大學生回憶昔日被拐騙經歷:有孩子被活活打死

焦點故事 全國各地拐騙來57個孩子

長沙21歲的大學生小黑很不幸,7年前的2000年5月,他被拐騙到位於山西運城六畝村的一個磚廠。

但他又是幸運的,拐騙到磚廠8個月後,與6個工友逃了出來。翻山越嶺,輾轉大半個中國,終於在新年前4天回到了家。

喝了一杯飲料就暈了2000年5月7日晚上6時許,小黑走到離家只有100米遠的地方,碰見一名中年女子,問五一路怎麼走。小黑告訴了她,並喝了一瓶中年女子作為答謝的飲料。「喝著喝著,突然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小黑說,當他醒來時,已在一個車廂完全封閉的貨車上,旁邊坐著另外3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在哭泣。

幾天後,小黑等人被送到了「運城市六畝村」的一個磚廠,在一間平房裡,一群手拿皮帶、膠管、木板的男子,對著他們一頓暴打,直到他們在地上爬不起來。

「以後好好做事,不要想別的。」一名男子惡狠狠地說。

有孩子被活活打死凌晨4時30分起床,11時吃早飯,下午4時吃中飯,晚飯則到了晚上12時以後。磚廠的孩子每天遵循這樣的作息時間。一日三餐,一共6個饅頭,偶爾會加些水煮的爛茄子和土豆。每次吃飯時間都控制在15分鐘內。每天幾乎都工作19個小時以上,每人能休息 5個小時已很幸運了。

工作時,小黑髮現,在磚廠,共有57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磚廠有11個監工,還有9個打手。

小黑怎麼也忘不了一個從他們眼前消失的孩子。「那天,他實在撐不住了,藉口上廁所想多休息會。打手發現後硬是把他拖了出來。他們拿起一塊磚頭就砸向他的頭,還用板子抽他。我們都不敢看,後來,聽到沒什麼聲音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團血肉模糊,什麼也辨認不出,旁邊放著四塊斷了的木板。」逃到上海被送回家12月的一天午後,小黑和幾個同伴乘機從磚廠逃了出來,他們跑進山裡,靠

蘋果大棗充飢。隨後爬上運煤的火車,輾轉蘭州、烏魯木齊、洛陽等地。一個月後,小黑來到了上海,上海警方把他送回了長沙。

「小黑的爸爸原本是很開朗的人,可經歷了這件事情後,變得沉默寡言。」為了躲避鄰居的議論,小黑去了邵陽老家讀書,讀大學時才重新回到長沙。直到今天,他還會常常被噩夢驚醒,夢中小夥伴們鮮血淋漓的樣子讓他胸口發悶。

▲華爾街日報:當代奴工震動中國社會。

今年3月,18歲的李耀楷從中國河南省的一個小山村出發,前往省會鄭州尋找工作。但他卻被拐騙到一個「黑磚窯」。

在李耀楷在鄭州火車站下車後不久,一位中年男子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問他願不願意作份工。當李耀楷跟著這名男子走出車站,突然兩名男子從隱蔽處跳出來,抓住他,把他塞到了一輛白色小麵包車內。

「我大聲呼救,但是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李耀楷回憶道。

第二天早上,他被扔到一個偏僻的磚窯。在他被解救之前,他每天都要被迫勞動至少17個小時,在數隻狼狗的看守和揮舞著鋼管的打手的威脅下搬運磚塊。

李耀楷是數百名被中國媒體稱為「奴工」的一員。目前,中國正在31個省份全面排查磚廠和煤窯的非法用工、使用童工等違法行為。「奴工」群體多為兒童和殘障人士。李耀楷所工作的磚窯成為了這一醜聞的焦點。據官方稱,警察在對這些「黑磚廠」、「黑煤礦」進行搜查時,從惡劣的工作生活環境中共解救了500多名工人。

對這些工人所遭受虐待以及當地政府官員包庇行為的曝光,使這一事件演變成一個全國性醜聞。如今中國人對社會及經濟發展的認識日益清醒,這一事件也體現了中國人以及當地媒體向政府領導施加壓力的意願及能力。

李耀楷的父親李潤梓說,最後政府不得不對此給予關注,去尋找我們的孩子。

李耀楷於上週返回家中,他的雙手因從磚窯中搬運灼熱的磚塊而被燙傷,身上還有很多蝨子。身穿一件橙色大T恤衫的李耀楷在父母家中接受採訪時說:「現在我只想睡覺。」

李耀楷的遭遇使他成為此次「奴工」風暴的焦點。他所講述的很多內容都可以在中國官方媒體新華社(Xinhua)以及《人民日報》(People’s Daily)的報導中得以證實。

上述兩家媒體先後報導了令李耀楷及其他30名工人備受折磨的這家磚廠,據報導,這家磚廠所佔用的土地為當地的一個村支部書記所有。他們還報導稱,管理磚窯的這位村支部書記的兒子及其他幾人已經被逮捕,週一晚些時候的報導說,這位村支部書記已被開除黨籍。據新華社的報導,去年11月,一位被迫在磚廠勞動的智障人士被毆打致死,之後被草草掩埋。

警方對李耀楷所在磚廠採取行動之後,中國開始對數百家磚廠和煤礦進行清查行動。而像李耀楷的父親及其他被誘拐兒童的家長所發動的「草根運動」正是這些行動的主要推動力量。今年5月末,一則關於被拐賣工人的報導在河南省鄭州市的一家電視台多次播放,其中包括現場拍攝的一家「黑磚窯」的情況。這個報導似乎是此後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

這個報導出現之後,失蹤兒童的父母聚集在電視台辦公室附近,他們相互打探消息,開始共同努力尋找自己的孩子。最後大約數百人集體前往山西省,到各家煤窯尋找失蹤的孩子,後來促使警方採取行動。

這個行動延伸到互聯網,媒體也因此大聲疾呼,要求政府解決這個長期以來被忽視的問題。據新華社報導,迄今為止,在河南省及山西省共有168名涉案人員被逮捕。一些被解救的工人在這種奴隸般環境下工作了數年。

一些權益人士表示,隨著1.2億多人口離開農村前往遙遠陌生的大城市尋找工作,被強制勞動的現象在過去的十年中已成為在中國廣泛存在的一個問題。而這一事件的曝光可能會成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中國國際形像的一個污點。

美國國務院(State Department)上週發表了關於人口販賣及強制勞動的年度報告,據報告估計,每年至少有1萬至2萬人成為人口販賣的受害者。中國仍在美國國務院的「觀察名單」上榜上有名,這個報告稱,原因之一在於中國上下沒有「共同努力來調查和懲罰那些與販賣人口不法分子勾結的政府官員。」

中國政府的一些媒體上充滿了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奴工」的照片,以及他們悲慘遭遇的詳盡報導。這也再次激發了大眾對那些從中漁利的當地腐敗官員的聲討及憤怒。

關於強制勞動的證據在中國各地都可以看到,一家國營媒體報導稱,中國河北省的一家由當地縣委書記運營的磚窯僱傭了很多智障和殘疾人,而位於南部的廣東省的一家磚窯也有類似情況。

那些人販子往往以良好的報酬為誘餌來誘拐或欺騙務工人員,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年輕人及殘疾人,因為他們最不容易逃跑。此外,中國龐大的外出務工家庭往往在很長時間之後才會發現他們的家人失蹤了,而且他們也沒有任何有效的途徑去尋找失蹤的親人。

李潤梓和他的妻子這個尋找失蹤孩子的小組共有六個家庭組成。到目前為止,只有他們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李潤梓說,我覺得這種情況很普遍。希望能夠徹底解決問題,找到所有失蹤的孩子。

但許多人仍在等待。和李潤梓一個小組的劉韻琪(音)來自鄰村,是一個失聰男孩的母親,失蹤已有幾個月的兒子目前仍下落不明。

李耀楷的悲慘遭遇開始於他從鄭州火車站走下火車那一刻,鄭州火車站每天的客流接近15萬人,是人販子重要的活動場所。

去年中國中央電視台曾有過一則與這個火車站有關的報導,當時一個女人販子在接受採訪時稱,她販賣人口一年能掙幾十萬元。她說,在她販賣的人口中,有30%是殘疾人。

李耀楷說,人販子綁架了他之後,就把他關進了一個窗戶被釘上鐵條的小屋。很快,屋子裡又增加了4名被綁架者:一個17歲的男孩,一個22歲的四川青年,還有兩個50多歲的男人。

這五人被押進一輛麵包車中,不許出聲,兩個拿鐵棍的人看管著他們。這輛車整夜都在行駛,第二天一早,他們被送到了磚窯。

身高1米7、當時體重50公斤左右的李耀楷被喝令立刻參加勞動,用一輛簡陋的小車運送磚塊。他被禁止和其他工人說話,因此他最初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山西省的一個偏僻鄉村,離他的老家河南省約有500公里。

李耀楷的父親稱,當初不知道孩子遇到了麻煩。他說,孩子當時離開家時還興致很高,想到外面掙些錢,長長見識。

但他說,當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孩子杳無音信,他就越來越感到擔心了。去年這個村的另一個男孩被綁架到了山西的磚窯,但幾天後設法逃了出來。他開始擔心他的孩子是否也被綁架了。

與此同時,另一些在鄭州火車站失蹤的孩子的父母5月初將此事透露給了河南電視台的記者。5月19日,河南電視台播出了第一篇有關兒童被販賣到山西磚窯的報導。

次日,李潤梓看到這條消息後,就打電話給電視台,希望獲得更多的信息。據電視台稱,有1,000多個家庭給他們打電話。很多父母組織起來,到有關部門要求採取行動。但有關部門的反應最初相當冷淡。警察進行了失蹤人口登記,並建議李潤梓和其他父母自行尋找。李潤梓說,我感到非常不滿和失望。

在中國,許多非法經營的企業中都有政府官員的經濟利益。據《人民日報》的報導,李耀楷勞動的磚窯就是所在村的村支部書記成立的,由他的兒子管理。李耀楷說,有一次他看到政府官員來磚窯向包工頭收取賄賂。

李耀楷說,他儘可能不激怒監工。他說,我很賣力地工作。他們讓我做什麼,我都聽從。他完全靠饅頭、麵條和水維持生存。所有31個工人都睡在一間廠房的地板上,大門被從外面反鎖。他說,由於過於疲勞導致工作速度下降,他為此被毆打過兩次。

李耀楷說,我一直在想法逃走。但他清楚這樣做非常冒險。曾有一個男孩試圖逃走,結果被抓了回來,受到毒打。李耀楷說,他們用鐵棍打斷了這個孩子的腿。五月時,李潤梓決定自己尋找他的孩子。他用了幾週的時間到河南和山西的煤窯尋找,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有數百名兒童和成人被迫在磚窯中勞動。

來自河南省的許多父母也開始作著同樣的努力,並將他們發現的情況通報給警方和媒體。今年6月初,一封有400個父親簽名的信被登在了網上,要求政府採取行動。所有這些努力看來最終迫使警方採取了行動。

警察在5月27日突擊搜查了李耀楷所在的磚窯,將他解救出來。但即使是那些有幸被解救出來的孩子,他們可能也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李耀楷的母親張玉芹說,他回來了,我感到很高興;但他現在一言不發,這又讓我很難過。他過去是一個非常活潑的孩子,我們現在不會再讓他到任何地方打工了。

週末期間,政府宣傳部門的官員想方設法控制媒體的報導。網站被下令停止對這件事的討論。但中國媒體的報導熱潮一直沒有減弱。在中國,所有的媒體最終都是由國家控制。

在李耀楷講述他充當苦力的經歷時,另一位失聰孩子的母親劉韻琪抱著雙臂坐在一邊。她的兒子程曉鵬(音)是在2月末和同學到鄭州旅遊時被綁架的。他的朋友說,兩個大人在火車站抓住他,把他拖走了。

為了尋找孩子,劉韻琪走遍了山西。有一對父母說,他們在一處煤礦看到了一個長得像程曉鵬的失聰男孩,劉韻琪趕到那裡時,卻發現孩子已經被送到了另一處煤礦。

劉韻琪在談到她的兒子時說,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去年,他曾由於腎病住院治療了幾個月,她擔心孩子的病會再度發作,因為他身上沒有帶藥。

「這些人毫無人性。他什麼也聽不到。」劉韻琪啜泣著說,「請幫我找到我的兒子吧。」

▲紅網-瀟湘晨報6月19日發表報導《人大代表與山西黑磚窯較量9年 曾上書總理》(瀟湘晨報記者 倪志剛 通訊員 胡盛英)

在中央的重視和輿論的關注之下,山西「黑磚窯事件」走上快速處理的軌道。

其實早在9年前,人稱「小黑臉」的湖南省石門縣新關鎮人大主席、省人大代表陳建教已與山西、河北等多個地方的黑磚窯展開較量,解救出數百名被困的民工。去年,他上書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建議在全國範圍內清查整頓黑磚廠違法用工問題。

6月18日,陳建教打開電腦,翻閱著網上關於山西黑磚廠「包身工」事件的新聞,看看有了什麼新進展。「山西的黑磚廠,我在9年前就較量過一次。那次救出了150多名被困的民工。」

對於第一個求救電話,陳建教記得非常清楚:「那是1998年的五一勞動節。」「這些黑磚廠的存在,地方政府是有責任的。」陳建教說。

山西榆次:解救150名磚廠「包身工」

1998年5月1日早上6點,陳建教接到石門縣太平鎮自生堰村村民林進佩從山西省榆次市東陽鎮打來的求救電話,說他和6位老鄉進了那裡的一個黑廠——開白磚廠,進廠後錢被搜光,日夜干苦工,不准出廠轉廠,不准寫信,不准打電話,並有8名打手日夜看守,完全剝奪了人身自由。他們6人個個挨了打,處境十分危險。那時候,陳建教是該鎮的副鎮長。「求救過程非常驚險,像電影裡的一樣。」

當時他們身無分文,林進佩早上利用下大雨的機會,悄悄跑出來用一塊手錶作抵押打了個電話。電話裡還沒說幾句話,馬上就說:「有三個傢伙向我追來了,快點救我們啊!」接著就只聽見打罵聲,電話斷了。

陳建教將情況核實後向鎮領導做了匯報,並於5月12日北上山西榆次解救這批民工。

5月14日,他們趕到榆次市。早上8點,他們跑到榆次市人大常委會,向時任人大常委會主任龐廷清匯報。龐拍案而起,說不容許榆次市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隨即向市政府通報了情況,隨後指派市人大秘書長、市勞動局副局長及市勞動監察大隊長、東陽鎮黨委副書記、人大主席和鎮派出所所長一起驅車前往開白磚廠察看實情。

車到廠裡,大家都被當時的場面驚呆了。陳的照相機咔咔地響個不停,民工們見狀,丟下手中的工具,帶著滿身泥土跑來,嚎啕大哭。只有幾個童工在廠方幾個小頭目的指使下,身不由己地東躲西藏。

磚廠是個體私營,周圍一片空白地,沒有其它建築物,一條高低不平的簡易公路通向這裡,150多名民工大多數是被他們從太原騙來的湖南、四川和甘肅人。民工們被騙進廠,廠方將他們的錢財全部搜走扣下,再編班到組。每個班30多人,其中二人名為班長,實為監工、打手。全廠共有這樣的監工、打手8名,日夜值班監視民工,就連上廁所也不放鬆。工作時間每天超過14個小時。

在當地黨政部門的交涉下,石門6位民工終於逃出了虎口。當陳建教一行離開磚廠時,外省民工紛紛奔到車邊,請求將他們帶出去。看著100多名民工含著淚水的眼神,陳建教的心情十分沉重。

在返湘後的幾個晚上,陳建教都沒睡好覺,很快整理出一份長達5000餘字並配有照片的《關於整治黑廠的建議》材料,用特快專遞寄給時任山西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的盧功勳。

在山西省的重視下,6月10日,當地公安機關提請逮捕3人,依法刑事拘留7人。6省150多名被困民工終於得到解救。

河北滄州:救助被賣湖南民工另一起關於黑磚廠的事件發生在去年,地點在河北。又一個神秘的電話再次揭開了一個黑磚廠的黑幕。這時陳建教已是新關鎮人大主席。

2006年6月20日,石門縣農業局原果茶站下崗職工陳小平年邁的父母哭著向陳建教求救,說兒子陳小平在外打工被人賣到一家黑磚廠做苦工已半年多了,音信全無,不知是死是活。

原來,兩位老人在6月14日這一天,接到了一個來自吉林省的電話,那人自稱與陳小平曾在同一個磚廠,他逃了出來。

陳建教馬上撥通了吉林省那位民工的電話,瞭解的真相是:他們都是在外打工的民工,曾在北京火車站被舉著緊急招工的一男一女拐騙進去的,招工的人跟他們說一家麵包廠急需一批民工做事,活兒輕鬆,每月工錢1200元,還包吃包住。一心想賺錢的民工們隨後被糊裡糊塗帶到河北省滄州市東光縣找王鎮一個叫西姬莊村的磚廠。

這個民工說,磚廠養著一批監工,他們每天凌晨3:30起床,4:00開機做事,一直幹到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才收工,如有反抗就是一頓毒打,工錢卻沒有一分。他說他被打了兩次,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深夜從圍牆跳下,拖著摔得鮮血直流的腿,爬了幾里路程才逃脫黑窩。

8月25日,陳建教按照吉林省民工提供的地址,趕到河北省滄州市東光縣找王鎮,以買磚為由到西姬磚廠探聽虛實。他看到的民工們一個個面黃肌瘦、滿身泥土。由於磚廠禁止民工與買磚的司機、老闆交談,陳根本無法找到要找的民工陳小平。第二天,陳建教同東光縣有關部門迅速趕到西姬磚廠。終於找到了面如菜色的陳小平。

陳建教對他說:「陳小平,我是湖南省人大代表陳建教,今天來接你回家的。」驚喜頓時劃過陳小平糊滿泥土的黑臉,他激動地猛哭起來。周圍的民工們也一窩蜂地圍了上去,請求把他們也帶出去,監工卻揚了揚手中的三角帶,吼道:「嚷什麼,幹活去!」就把他們嚇了回去。

在陳建教的強烈要求和當地勞動部門的支持下,磚廠老闆極不情願地給陳小平算了工資賬,從2月份幹到8月份,7個月的時間老闆七扣八扣地算到了1400元錢,其中扣除最多的一筆錢竟然是當初把他「買」來時花掉的500元錢。

2006年,他曾上書總理

陳建教,人稱「小黑臉」,一個帶著俠士色彩的傳奇漢子,國務院授予的全國先進工作者,湖南省第八、九、十屆人大代表,2005年度中國十大法治人物。

他曾經臥底京城黑工地,救出大批被困的民工,也曾經臥底長途車,一手掌握了長途車上犯罪分子的底細,然後推動多省力量進行毀滅性打擊。

這個有著高度責任心的人大代表,在將陳小平救回後,聯想起山西黑磚廠事件,感覺這些不是孤立的現象。

他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黑磚廠」,一下出來300餘搜索結果,有黑磚廠暴打童工的、強迫工人勞動的、監工用皮鞭「管理」70餘工人的、高三學生遭黑磚廠囚禁的等等,「西姬磚廠現象」在某種程度上還在繼續繁衍。「這些黑磚廠的存在,地方政府是有責任的。」他說。

為了從總體上解決此事,2006年9月8日,他直接寫信給溫家寶總理,建議在全國開展一次整治「黑磚廠」的行動,全面解救被囚禁的民工。

在信中,他秉筆直言:「這些’黑磚廠’難道當地政府、公安、勞動部門不知道嗎?我想他們應該都清楚,就西姬磚廠而言,就曾出現好幾起通過當地公安部門、勞動部門解救民工事件,如此虐待民工的’黑磚廠’無人過問,我想其中的原因可能是說不清道不明吧!」

陳說,信寫上去後,總理曾經做過批示,當時多個部門也進行過一些查處。「我會一直關注這個事情。」他說,在中央的重視和輿論的關注之下,相信這次能夠得到徹底整治。

[磚廠黑幕]民工只呼編號不喊姓名陳小平向陳建教詳細介紹了磚廠民工生活的內幕:西姬磚廠約有70多名民工,都是從北京火車站、汽車站等處被人以每月1200元的工資、供吃住等條件誘騙來的,根本不知道該磚廠位於何地,一進廠就被搜掉了身份證和錢物。每天工作16個小時以上,吃的早、中飯是稀飯加饅頭,晚上小半碗麵條算是改善生活。十幾名工人擠在一間約15平方米的破房子裡,每張鋪板上擠兩三個人,房頂是用塑料搭的棚,熱天像蒸籠、冬天像冰窟。晚上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最苦的是雨天,外面大雨、屋裡小雨,根本沒法睡。

由於磚廠不提供水,民工們半年不洗澡是常事。有個民工實在覺得難受,就跳進土坑污水裡洗一下,被監工發現後,一頓毒打,並揚言罰款100元,從此民工們在土坑裡洗個澡都成了奢望。由於常年沒水洗澡,80%以上的民工患上了皮膚病,身上只要有一處破皮,半年也痊癒不了。黑龍江的一名女民工腿腳潰爛五六處,每天拖著流著膿的腿仍被狠心的監工趕上工地。民工們身上長滿了蝨子,拉肚子一拉就是半個月。即便是病重也只能休息一兩天,到第三天再不上班就不給飯吃。「三角帶」是監工的武器,每天都有四五名監工手持「三角帶」在磚廠裡轉來轉去,民工動作稍有怠慢,監工就狠狠地抽,民工身上的肉皮馬上就腫起來。最慘的是女工、童工、老人,幹的是壯年男人的活,女工們月經期間沒錢買衛生紙,到處撿拾監工們扔下的廢紙,甚至用磚窯裡糊過牆的壁紙。一名15歲的童工忍受不了折磨,逃跑3次都被抓回,打得半死。為防止民工逃跑,建起高高的圍牆,圍牆下是取過土的五六米深的壕溝。廠門口設置鐵欄桿,五六名打手輪流值班,場區裡設有制高點,每天有四五名監工「站崗放哨」,監視著民工的一舉一動。

有個老民工曾告訴陳小平,說他已被販賣3次了,這裡的磚廠相互將民工賣來賣去,一般是干了一年半載後就賣到另外的磚廠。他們常常在起床時,發現不是多了幾名民工、就是少了幾名民工。

監工將民工編了號,平時做工時一般叫號不叫姓名,以至民工之間相互瞭解甚少。磚廠裡還有十幾名弱智民工,不知自己姓什名誰、來自何方。也有幾名年輕的民工跑掉了,有吉林的、黑龍江的。至於民工工資問題,磚廠根本沒有打算給,在這裡幹了半年或一年的民工,只有極少數拿到了幾十塊錢,大部分民工一分錢也沒有。

在西姬磚廠裡,也有少數「上等民工」,他們一部分是老闆、監工們的親朋好友,一部分是大老闆、二包頭等從自己家鄉帶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本地人。這些民工在磚廠裡享受的待遇大不相同,吃的、住的都是民工裡最好的,幹的也是輕鬆活,每月照常拿工錢,且報酬大都在每月 1500元以上。他們拿到工錢後在磚廠裡買肉吃、買酒喝,而拐買來的民工們只能遠遠地看著。每逢有人問起磚廠裡的情況,「上等民工」們就異口同聲地說老闆們是如何如何地對民工好,民工們的待遇是如何如何的高。

●失蹤孩子父親和維權關注者向胡溫中央和山西地方當局問責

▲據《瀟湘晨報》和《法制日報》報導,400父親再發求助信 山西洪洞黑窯僅是冰山一角。

「轟動全國的洪洞虐工事件,只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一千多個生命正在遭遇危難……救救我們的孩子吧!」20日,曾在網絡發佈求助信的400多位尋子父親再次聯名發出呼籲信,表示因為還有許多孩子未能找到或可能被轉移,呼籲繼續加大解救力度,建議擴大查找範圍,全國聯動尋親。

家長認為有些孩子已經轉移。

6月5日,河南的400多名家長在尋子無果的情況下曾發過一篇《400位父親泣血呼救,誰來救救我們的孩子》的求助帖子。山西黑磚窯解救行動也由此拉開。但家長們認為,在他們的尋親行動中,雖解救了100多名孩子,但大部分不是河南的。

這些家長大多數傾向於相信他們的孩子是被拐騙去了黑磚窯。多名家長介紹說,經已獲解救的孩子辨認,他們有的孩子就是坐上同一輛車被拐騙到山西的。19日,山西省公安廳有關負責人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曾表示,「為了逃避檢查,一些非法經營者會提前將民工轉移。這些情況一經查實,將依法處理。」「這些孩子很可能已不在山西了。」家長們建議說,希望動員全社會的力量,有關部門擴大搜查範圍,建立全國聯動機制,儘可能地發動各種力量尋親。

最高檢官員赴晉調查瀆職據消息人士稱,公安部警務督察局已派人到山西,重點督察臨汾、運城、晉城等三個地級市及所屬縣(市)警方在黑磚窯調查過程中存在的不作為,或知情不報等瀆職行為。記者19日分別從山西省洪洞縣人民政府和臨汾市人民檢察院獲悉:洪洞縣政府於18日派出11個工作組,分赴全國12個省市向被解救農民工登門道歉。

洪洞縣紀委前日首次對外披露,截至19日,至少有20名不同身份的官員接受調查。洪洞縣紀委監察室任主任表示,國土資源局廣勝寺礦產資源管理所所長魏雄(音)、環保所、工商所、派出所;縣裡的國土資源局局長、副局長、執法大隊大隊長;縣環保局、副局長、執法大隊隊長;縣工會、勞動局、勞動監察大隊的官員正在接受調查。

1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瀆職侵權檢察廳兩位檢察官啟程赴晉,對官員瀆職等問題進行調查。

▲獨立中文筆會會長劉曉波博士發表文章《就「黑窯童奴」向胡溫中央問責》。文章寫道,自從胡溫上台以來,屢屢發生本該被消除在萌芽中的公共災難演化為震驚海內外的重大公共危機。比如,2003年的SARS危機,2005年的松花江水危機,2006年多起有毒食品和假藥引發的公共安全危機。之所以如此,大都源於獨裁體制下的中央政府的隱瞞或不作為。如果沒有良知者通過難以完全封殺的互聯網對危機真相的揭露,逼迫胡溫中央不得不作出反應,後果將不堪設想。在此意義上,互聯網真是上帝送給中國民眾進行自我維權的最好禮物。

具體到此次黑窯童奴案。儘管,黑窯童奴案曝光後,15日胡溫作出批示。20日溫家寶主持國務院會議,聽取山西黑窯事件調查處理初步情況的匯報,山西省省長做了檢查。然而,胡溫中央決不能以地方政府的錯誤來推卸責任,難道那些地方大員不是中央政府任命的嗎?是,中央政府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或者說,欲根治「黑窯童奴」,必先根治官員的冷酷;欲治官場,必先改革從來沒有尊重生命和人權的獨裁製度。

胡溫中央更不能以「地方隱瞞」或「不知情」來卸責。因為,僅從知情不為的做派上看,胡溫中央仍然脫不了干係。

早在今年3月8日,河南鄭州市民羊愛枝未滿16歲的孩子王新磊失蹤。為了尋找兒子,羊愛枝去派出所報案,沒有結果;她走了上百個網吧,張貼數千張尋人啟事,還是毫無結果。

3月底,羊愛枝與河南孟縣的另一位丟失孩子的家長一起去山西尋找孩子。在運城、晉城、臨汾,母親甚至長跪在磚窯廠門前,詢問孩子的下落。她跑了100多家窯廠,沒有找到孩子,卻發現了驚人的黑窯秘密。4月初,羊愛枝等六位孩子失蹤的家長一起再次前往山西尋子,沒結果。

5月9日,河南都市頻道記者付振中與六位家長們一道趕往山西,他用攝像機偷偷記錄下黑窯慘狀,並以「罄竹難書,慘絕人寰」為題進行了電視報導,聞訊前往電視台求救的家長居然超過1000人。與此同時,上百位家長前往山西尋找孩子。

6月5日,河南的「大河論壇」出現一個題為《罪惡的「黑人」之路!孩子被賣山西黑磚窯400位父親泣血呼救》的帖子。在帖子中,400位河南籍父親敘述了駭人聽聞的事實:他們的孩子被人販子或誘騙或綁架,賣到山西的黑磚窯做苦工,山西臨汾市、永濟市是窯場比較集中的地方。

6月11日,羊愛枝給總理溫家寶發出了緊急求救信,發出一位母親的泣血呼喊:「救出我們被魔鬼哄騙、綁架,而生活在地獄中的孩子吧!」

與此同時,媒體開始大規模聚焦「黑窯童奴」事件。

6月15日,胡錦濤和溫家寶等高官才作出批示,中華全國總工會書記處書記、紀檢組長張鳴才趕到山西,對黑窯案的查處進行督促、調查。勞動保障部也派員前往山西調查黑窯非法用工情況。山西省委書記張寶順和省長於幼軍才發出指示,在全省開展「打擊黑窯主,解救拐騙民工」專項行動。

從3月8日到6月15日,三個多月的時間裡,父母們的自發尋找,河南電視台的曝光,400位父親的網上求助,居然沒有引起中央政府的注意!

更有甚者,胡溫中央的知情不為的時間,不是三個月而是將近一年。據《瀟湘晨報》6月19日《人大代表與山西黑磚窯較量9年曾上書總理》的報導指出,早在1998年,湖南省石門縣新關鎮人大主席、省人大代表陳建教已與山西、河北等多個地方的黑磚窯展開較量,解救出數百名被困的民工,其中也有多名童奴。當陳建教先生經過長期的孤軍奮戰而感到無能為力時,他想到了求助於胡溫中央。2006年9月8日,他直接寫信給溫家寶總理,為了從總體上解決黑窯奴工問題,建議中央政府在全國開展一次整治「黑磚廠」的行動,全面解救被囚禁的民工。

如果中央政府對這位省人大代表的上書迅速作出反應,違法犯罪的黑窯奴工就能夠提前得到治理,即便無法完全根治,起碼能引起社會輿論的關注,讓童奴少受近一年的虐待,使被拐騙、被綁架的孩子減少,官黑勾結的犯罪也能得到一定遏止。然而,這位省人大代表的上書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溫家寶或中央政府相關部門的任何回音。

胡溫中央如此對待一位省人大代表的上書,在引發海內外震驚的黑窯奴工案曝光後,胡溫中央難道不應該出面向受害者道歉認錯嗎?中央政府對省級人大代表的態度尚且如此輕慢,他們如何對待毫無權勢的平民就不待多言了。

胡溫上台以來,最愛表演的就是「親民秀」,廢除收容遣送、改變應對SARS的決策,人權寫進憲法、免農業稅,走鄉串戶,替民工討薪、為農民賣桃、下礦井中過三十、穿舊旅遊鞋、多次為民間疾苦流淚……通過壟斷媒體的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胡溫多少還積累點親民的形象。然而,親民是臉上的和電視鏡頭前的,而冷酷是骨子裡的、黑箱決策中的。因為,他們畢竟是現行寡頭獨裁集團的首腦,他們一定要把維護獨裁權力和特權結成的既得利益放在首位,而不可能把主流民意、生民疾苦和社會公益放在首位;他們也一定要把突出政績、展示偉光正形象作為媒體的首要任務,而不可能讓媒體變成專門挑刺的無冕之王;此次「黑窯奴童」罪惡的曝光,再次戳穿了胡溫的問責諾言和親民神話。

▲於幼軍就黑磚窯案向農民工道歉,向全省檢討。國務院聯合工作組聯合山西省政府22日下午舉行新聞發佈會,山西省長於幼軍在會上代表省政府向在黑磚窯事件中受到傷害的農民工兄弟及其家屬表示道歉,向全省人民檢討。

於幼軍表示,近期發生在山西省運城、臨汾、晉城一些黑磚窯的刑事犯罪和非法用工行為,侵犯了農民工和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損害了他們的身心健康,在國內外造成了很不好的政治影響。作為一省之長,於幼軍表示難辭其咎,深感內疚和痛心,並代表省政府向受到傷害的農民工兄弟及家屬,表示道歉!向全省人民檢討!

到目前為止,山西黑磚窯事件共立刑事案件十五起,涉案55人,刑事拘留嫌犯35人,其中十人被批捕,另有二十人在逃,正全力追捕。

國務院聯合工作組組長、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黨組副書記、副部長孫寶樹在會上表示,對山西「黑磚窯」事件,黨中央、國務院官員十分重視,總書記胡錦濤作出了重要指示,要求依法嚴肅查處。總理溫家寶指示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公安部會同全國總工會組成聯合工作組協調和指導山西省政府及有關部門做好「黑磚窯」事件的調查處理工作。

孫寶樹表示,6月20日上午,溫家寶又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專門聽取了工作組對山西「黑磚窯」事件初步調查處理情況的匯報,對進一步做好事件的查處和善後工作提出了明確、具體的要求。

▲自由亞洲電台:《黑磚窯事件:是繼續問責還是禁止報導?》報導說,山西黑磚窯事件震驚中國舉國上下。到目前為止,已有一百多涉案人員被拘捕,黑窯主的父親已被開除黨籍,已有數百名被困農民工獲得解救。據多個媒體報導,山西地方政府對黑磚窯的情況並非不瞭解,但卻讓這樣令人髮指的犯罪行為長期存在,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據中國媒體報導,山西洪洞縣曹生村的黑磚窯窯主王兵兵的父親王東記是洪洞縣兩屆人大代表,曹生村的黨支部書記,現已被免職並被開除黨籍。另外,王兵兵本人、黑磚窯的包工頭衡庭漢以及一些打手都已被捕歸案。據英文的《中國日報》報導,目前總共在押的與黑磚窯有關的嫌疑人已達一百六十多人。與此同時,也有數百名被困的農民工得到解救,他們每人獲得政府發放的1000元安慰金。

在這些黑磚窯裡,被拐騙來的童工以及一些農民工生活在人間地獄。他們被迫每天工作長達大約19個小時,生活在臭氣熏天的窩棚,長期不能洗漱,蓬頭垢面,動不動就遭工頭毆打,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就被活埋…… 《第一財經日報》報導說,當地政府部門對這些黑磚窯的情況早就知情。丟失了孩子的家長知道孩子在黑磚窯做童工,要求解救,當地公安機關竟然置之不理。這背後所反映出來的問題值得深思。

下一步會是繼續追責,形成制度上的進步,還是媒體追到一定程度就要限制,這要看中央政府態度李大同深圳當代社會觀察研究所研究勞工的學者劉開明說,山西曆來就存在著嚴重的官商勾結的問題:「山西整個經濟發展比較落後,地方政府跟企業的合謀問題在全國也是比較突出的。這次事件也引起了許多人的反思,就是地方政府的治理在未來中國可能要做很大的努力。」

《中國青年報》冰點週刊原主編李大同則認為,黑磚窯反映出中國權力機構的麻木不仁:「這和政權的麻木有很大關係,就像河南的母親到山西,山西根本不管,就說找你們河南去。權力機構就已經有很大關係。」

山西黑磚窯事件從六月初在互聯網上披露出來以來,遭到無數網友的譴責,但是到目前為止,僅僅一個村黨支部書記受到行政處罰。路透社報導說,有人通過網絡和手機短信呼籲人們在自己身上、汽車上展示藍絲帶,以表示他們對黑磚窯事件的憤怒、對受害者的支持以及要求嚴懲涉案的官員和有關人員的意願。劉開明認為,到目前為止政府對黑磚窯事件的處理方式過慢、過軟,官員問責制沒有落到實處:「在中國政府官員問責制度還沒有真正建立起起來,像這樣的事情是很多重的犯罪,因為第一牽涉到拐賣人口,第二是強制勞動,第三是傷害,第四是非法拘禁。這些都觸犯了刑律,這次老百姓都在盯著到底會有多少官員會為此負責。」

有人說,這是繼廣東孫志剛事件、重慶釘子戶事件之後,以輿論力量推進社會進步的又一個典型事例。但是這個事件能在多大程度上推進社會的進步呢?李大同說,這全看中央政府:「下一步會是繼續追責,形成制度上的進步,還是媒體追到一定程度就要限制,這要看中央政府態度,如果願意作為契機的話,那麼事情有可能像制度性的好的方向轉化,但是也存在著繼續往下追 的話加以干預,禁止報導,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人們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一個暴露社會、體制弊端的事件出現後,媒體大量報導、分析,但突然全部失聲,令一個本來可以帶來更大社會進步的機會失去了。劉開明對山西黑磚窯所暴露出來的問題是否能夠推動中國政府在體制上的改革也持懷疑態度。人們不禁要問:還要多少中國民眾的血汗和生命才能換來中國政府從體制上對人權的保障、對人的尊重呢?

▲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財經》雜誌法律顧問蕭瀚先生在《南方週末》發文《黑磚窯事件政府應承擔國家賠償》,文章摘要如下:

黑磚窯事件,受害人數眾多、歷時漫長(有長至六七年者)、後果慘不忍睹,對當地政府而言,顯然已經不是「管理不力」區區四字所能搪塞的。……對這樣後果慘絕、規模驚人的人道主義災難,相關的各級政府有沒有國家賠償責任?

國家賠償法第三條(詳見該法,限於篇幅不引)規定了五項國家應當賠償的行政行為。如果警方涉嫌參與分紅被查實,那就是典型的間接故意犯罪,符合該條除了第四項之外所有侵害人身權而致使國家賠償的構成要件;如果涉嫌瀆職犯罪(例如刑法第398條規定的玩忽職守罪;第 416條規定的不解救被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罪;阻礙解救被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罪;第417條規定的幫助犯罪分子逃避處罰罪),則符合該條第五項規定的國家賠償要件。除了構成犯罪的行為之外,與黑磚窯事件相關的一般行政違法只要被查實,也符合該條第五項規定的賠償要件。

黑磚窯主、包工頭、監工、人販子們之所以能夠如此無法無天,不是因為沒有法律,不是因為沒有警察,不是因為沒有政府。而是這些地方的政府在壟斷了治安權的同時並沒有保一方平安,所謂佔著茅坑不出恭。更有甚者,這些地方的政府從保護人民的職責中潰逃而造成整體性瀆職,法律在那裡名存實亡,甚至是反向地存在。如果一個社會處於無政府狀態,人民還可能通過自我組織行使自衛權保護自己。如果政府某些職能完全癱瘓失靈甚至變成了侵害者或其保護者,人民就會陷入最悲慘的境地。這樣的狀態正是政府當作為處不作為、不當作為處亂作為的結果。

在法治秩序中,行政權具有主動性、直接性等特徵,與人民基本權利關係密切。因此,對它的監督也就應該相對嚴厲一些,黑磚窯事件中,政府之所以應當承擔國家賠償,理由便在此。

目前我國國家賠償法的行政賠償責任奉行「違法責任原則」,即行政行為只有違法時才承擔責任,這是對政府最寬容的一種歸責原則,世界上許多國家早已進入「無過錯責任原則」時代。即使如此,在黑磚窯事件中,無論多麼寬容的規則,相關的各級政府都難辭其咎,應當承擔國家賠償責任。否則何以解釋該事件規模之大、歷時之久、後果之慘絕?

為了不再出現如此恐怖的人道主義災難,各級政府該對此深刻反省,並且承擔國家賠償責任。

▲關天茶舍署名劉江的網民《比黑磚窯案更應當追問的》。

現代版的「包身工」

就在「世界無童工日」前後,在黑磚窯較多的臨汾、運城、晉城紛紛爆出拐騙、虐待民工特別是販賣未成年人做苦工的事件,真夠諷刺,世界在積極呼籲無童工,可中國總有它的特色。據媒體透露,在山西黑磚窯做苦工的孩子至少有1000人,而他們是通過500元一個的價格從火車站、汽車站、立交橋下、馬路邊等地方被人販子販賣過來的。再看看他們的工作:「在這些手腳並用、頭髮長得像野人一樣的孩子中間,有的已經整整和外界隔絕了七年,有的因逃跑未遂被打致殘;有的孩子被監工用燒紅的磚頭把背部烙得血肉模糊。他們每天工作14個小時以上,還不讓吃飽飯,有時因勞累過度,稍有怠工就會被監工隨手拿起的磚頭砸得頭破血流,至於拳打腳踢,棍棒伺候更是家常便飯,更有甚者,有的孩子被打手打成重傷也不給醫治,如不能自愈或傷情惡化,奄奄一息時黑心的工頭和窯主就把被騙的苦工活活埋掉。這些孩子中間最小的只有8歲,每天都幹著成人都難以承受的重活。他們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全天候有監工或打手巡邏站崗。」再看5月底山西曝光的「勞奴」事件:「民工在磚場工作,每天早上5點就開始做,到凌晨1點才獲准睡覺;而睡覺的黑屋子沒有床,30多人只能背靠背」打地鋪「,而門外5個打手和6條狼狗巡邏。一日三餐就是吃饅頭、喝涼水,沒有蔬菜,每頓飯必須在15分鐘內吃完。32個民工一年多未領工資未洗操,其中1人被打死,另外有8人已神志不清。」

看到這些,不禁讓我們想起了夏衍的《包身工》,正好現在是該文發表的71週年(包身工》寫於1936年4月,發表於同年6月《光明》創刊號),用這樣的方式來紀念夏衍先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創舉,也許還可以成為小學生學習這篇課文的「活課件」、「活標本」,而且,我們不得不佩服夏衍先生,居然把71年後的事情寫的惟妙惟肖。

據最新消息,山西已成功解救468名「黑窯工」,不過,我們還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追問一些問題:

1、還有多少民工仍被虐待著?

通過百度搜索一下,「虐待民工」的相關網頁約429,000篇,虐待民工也不是今天才有,山西警方承認,黑磚窯非法用工問題上世紀90年代已存在,為什麼這種「現代包身工」存在了十幾年而得不到遏制,以至於今天變本加厲,使這種「黑金經濟」蔓延成一種普遍現象?當然這種「包身工」現象也不是僅山西才有:02年廣州白雲區驚見現代兒童「包身工」,工作超強度處境極悲慘;東莞「包身工」黑工廠關5年:「除非一年有367 天,我才會有休息日」,以至於贏得了「血汗工廠」的「美名」;04年安徽亳州民工被非法囚禁、並被強迫勞動;06年山西壽陽黑磚廠僱用智障人做苦力;06 年河北臨西驚現殘疾「包身工」;陝西兩名十六七歲少女,遭遇黑中介,不幸淪為河北黑磚廠裡的少女性奴;05年河南靈寶礦警橫行鄉里,用火鉗烙體酷刑虐待民工近12小時;05年黑龍江民工遭非人待遇,幹得慢被扇耳,冬天扒光衣服澆涼水;06年四川民工在邢台遭非人待遇,每天勞動19小時,監工帶電警棍;04 年山西澤州一磚廠虐待民工,民工遍體鱗傷,甚至被逼吃煤吃土;06年北京一個工地兩成人吃剩飯生活;07年山東文登黑磚廠用皮鞭「管理」70餘工人;07 年惠州黑磚廠民工欲逃,打手磚頭鐵棒侍候。如此看來,非法用工甚至虐待民工的問題已經是一個「老大難」問題,由於沒有有效解決,才導致了今天愈演愈烈,山西的黑磚窯事件只是眾多虐待民工行為的延續,我們不禁要問:把民工視為草芥的虐待、奴役的行為還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2、批示PK法律法規:假如沒有批示,怎麼辦?

在山西爆出黑磚窯虐待民工、非法使用大量童工的消息後,先是王兆國作重要批示,緊接著胡錦濤、溫家寶、吳官正、李長春等中央領導都作了重要批示。山西省委書記、省長批示:認真貫徹中央領導同志的重要批示,在山西全面開展「打擊黑窯主,解救拐騙民工」專項行動;緊接著,山西省成立「打擊黑窯主,解救拐騙民工」專項行動領導組,公安、勞動和社會保障、工會、法院、檢察、信訪、宣傳等部門負責人參加,解救被拐騙民工行動迅速展開,目前黑磚窯較多的臨汾、晉城、運城3市公安機關共出動警力5200餘人次,警車1300輛次。而在對比批示前的現狀:當地警察面對媒體表示,「不是你們的人不要管」,甚至當地勞監部門官員涉嫌倒賣童工,當地某鄉派出所面對家長們的報案置之不理,相關職能部門在這之前存在明顯的失職、瀆職行為。看來還是批示起作用,《勞動法》、《未成年人保護法》以及國務院發佈的《禁止使用童工規定》對非法用工與使用童工現象做了限制性的規定,既然山西警方知道黑磚窯非法用工問題上世紀90年代已存在,為什麼會有法不依、執法不嚴?地方官員只認批示、不認法律的「怪胎」現象還要持續多久?假如沒有批示,是不是民工永遠見不到天日?批示能否解決一切?

3、非法用工的背後存在多少官商勾結?

山西黑磚窯老闆為什麼這麼囂張?他們這種「黑金經濟」的背後是否隱藏著「黑金政治」的背影?黑磚窯老闆的蠻橫、打手監工的肆無忌憚,這些在法治社會中不可能存在的現象居然在山西等地如此普遍,1000多未成年人被販賣過來,當地政府職能部門能一無所知?這在正常條件下解釋不通的。據說,大多數的黑磚窯每年要向當地派出所上交「保護費」。可笑的是,當黑磚窯虐待民工事件曝光後,當地幾個執法部門居然把善後工作「放心」地交給了黑磚窯所在地——曹生村的村幹部處理,而黑磚窯老闆的父親就是村黨支部書記,官商的配合還真是默契。另據一些家長反映,「我們去解救一個河南小孩時,有個河北的孩子哭著讓我帶他出去,我向警察提出把他也帶走時,警察說’不是你們的人,不要管’.」這是一個人民公僕該說的話嗎?袒護黑磚窯老闆意欲何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更無恥的是,一位剛被解救出來的民工又被當地勞動監察部門人員倒賣到另一個黑窯廠,該民工被解救時補發的300元工錢也裝進了他們的腰包,民工在他們眼裡成了發財的工具,這就是那些平時滿口「為人民服務」官員們部分寫真。

4、農民該如何生存?

改革開放,農民可以進城了,雖然工作累點髒點、工資低點、城裡人也瞧不起,但還是有很多農民工任勞任怨,畢竟,這些比起農村的荒涼要好得多,但是,民工也是有尊嚴的、因為他們也是公民,他們也應當有基本的人權,應當受到尊重,但現實並不樂觀,打字的時候才發現,公民(gongmin)與民工(mingong)的拼音盡然是顛倒秩序不同組合,拼音秩序顛倒是小事,要是因此造成意義上顛倒那就是大事了,民工成了非公民,但現實好像就是這麼顛倒的,原來是冥冥中的安排?還是人為造成的惡果,民工為了更好的生存、發展來到城市,可惜等待他們的是磚頭、鐵棒、皮鞭、火鉗、警棍,這是怎樣的「以人為本」?怎麼樣的和諧?難道要讓他們重新回到困守土地的時代,這樣好像又不符合官員們「城市化」政績目標了,農民是乎永遠陷入了一個圈套,無論如何總是為別人犧牲。

▲獨立中文筆會會員李劍虹發表文章《黑磚窯事件拷問政府問責制》。文章寫道,我們不禁要問:山西「黑磚窯」奴役民工,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年兩年;也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在當地大範圍頗具有普遍性,如此多的黑磚窯在如此長的時間裡無證經營,大規模拐騙外地人做奴工,僱用打手,豢養狼狗,營造監獄式工場,當地政府居然毫不知情?為何非得等到「中央高層作出批示後」,山西省各級政府官員才紛紛表態,嚴查黑磚窯案,解救被拐騙民工和童工?此前,儘管家長們數年來奔走呼號,四處求告,各部門卻互相推諉,甚至執法部門執法人員包庇縱容,執法犯法!親身趕往磚場尋訪失蹤孩子的家長曾向媒體透露:當家長髮現同村鄰居的孩子希望一起帶走時,當地警察竟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只准帶走自己的孩子;當地勞動監察部門的工作人員甚至參與了倒賣奴工……面對這些衣不蔽體、遍體鱗傷、神情呆滯的孩子、公民們,還有那些已經被轉移而尋找無著、已經備受折磨而死於非命者,除了黑心磚場主和人販子以外,被納稅人血汗錢供養著的「人民公僕」們該承擔怎樣的責任?

黑惡勢力之所以能橫行一方,就因為其背後有著強有力的「官家」保護傘。由於無法保障工人的健康、安全,這種落後的磚瓦生產方式,早已被國家有關部門明令禁止。然而,這些政令在地方上卻變成了一紙空文!遠離中央的地方貪官污吏,早就不受中央節制;對地方的貪官污吏而言,利益就在眼前,而非來自遠在天邊的中央。而中央政府一貫推行的新聞控制、報喜不報憂的「正確的輿論導向」,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此次事件中我們可以看到,地方貪官污吏、窯主、警方和勞動監察部門等構成了一個綿密的共犯結構,就是在這種利益共生關係下,山西黑磚窯變本加厲,讓成百名上千的被拐賣奴工受盡折磨,失蹤兒童家長受到威脅,媒體採訪嚴重受阻。如果不是失蹤兒童家長們血淚斑斑的拚死自救,如果不是河南電視台「都市頻道」有良知的新聞記者們冒著風險隨家長們趕赴山西實地探訪揭露真相,黑磚窯事件的悲劇或許還會長期、一再地重演!受害家長們積蓄的能量驚人,一篇以四百位河南籍失蹤孩子父親的名義發表在網上的求救文章,引起全社會強烈關注和極大反響!隨後各平面、電視媒體紛紛跟進報導,最終促成解救行動的展開。由此可見,黑惡勢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公權力對黑惡勢力的失察庇護,甚至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所以,根除「黑磚窯」和「現代包身工」的關鍵,是改變政府竭力維護的謊言粉飾「和諧」的不合理制度和信息壟斷的愚民政策,是向無良貪官們的麻木瀆職開刀,向盤根錯節的錢權尋租交易開刀,如此方能使公權力回覆公正、公信。筆者在此也向率先曝光黑磚窯事件的河南電視台「都市頻道」付振中等新聞工作者的良知和勇氣致敬!

──原載《民主中國》(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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