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随笔

代代相伴

三姊妹之间彩绘了寻常而又温馨的人生风情画。(Pixabay)

大姊长我十二岁,二姊长我两岁。我跟大姊说,小时候你帮我们洗澡,好辛苦。她说,不会呀,把你们两个往那儿一摆,就像玩偶一样,很好玩。说的也是,我小时候自己动手剪纸娃娃,剪了好几套纸衣服,帮他们换装,玩得不亦乐乎,而大姊玩的娃娃却是活生生的,会动会说话,应该更好玩。当时我们必然很乖,或是大姊本事大,招架得住,这两个小丫头要是跑来跑去,肯定也很麻烦。

大姊大学毕业在金融界上了一年班就结婚了,当时我才小六。隔年,大姊带着小外甥回娘家,二姊和我也把这小娃娃当做玩偶。时光飞逝,当红叶少棒夺冠轰动全球时,上小一的小外甥和我们一起守夜观赏直播,已能滔滔不绝地分享他的观点。大姊漂亮的大女儿小时候人见人爱,外婆带着她出门都备感光采。一转眼这女孩上大学了,外婆车祸坐轮椅,看护周休时,外娚女的男友骑着摩托车送她来照顾外婆,令人赞叹。

大姊小时候也是人见人爱的小女生,二姊更是长得像妈妈的美人胚子,又活泼大方。爸爸在大学任教,同时在美军俱乐部兼课,常带着年幼的二姊去参加洋人的派对,觉得很光采。我的堂妹曾问我,你是不是从垃圾桶里拣来的?我长得确实暗然失色,二姊风风光光出去时,我只有在家哭的份。

妈妈心很软,觉得没有把我生得和姊姊们一样美,为此感到内疚,也很怕我受伤。大学毕业当助教时,有一天爸爸的几个学生来访,妈妈让我将泡好的茶端去客厅。爸爸说,这是我的小女儿,我还有一个女儿很漂亮。事后,听到妈妈悄悄地跟爸爸说,你以后不要这样说,她会难过。其实,我并没那么敏感,还曾以为这张脸是自己求来的,因为这样比较不会招惹麻烦。

二姊的烦恼肯定多了,但我没什么太多记忆,只记得,她毕业后在医院附设的儿童心理卫生中心当咨询师时,有位实习医生住我们家巷口。他每晚蹬着木屐kiko-kiko-kiko……声音由远而近,在我们家墙外就停住了,宏亮的男高音歌声于焉响起。不只我们家轰动,对门的邻居都探出头来,妈妈则是备感难堪,女儿怎么会招惹这么难为情的事。至于二姊的反应呢,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我的记忆显然跟我的容貎差不多平淡。

二姊倒不是被这位实习医师的歌声迷住,而是被他对病人的亲切耐心所感动。结婚一年后,他们就去美国,姊夫当住院医师。留学之初我就住他们家,二姊生产时,我去医院探望。二姊说,产后护士马上叫她冲澡,然后赏她一客冰淇淋,真叫人大开眼界,东西方的养生观完全相反。为此,二姊出院后,她的婆婆大为紧张,每天炖一只麻油鸡补她,二姊消受不了,说胖得快变成熊了,求我偷偷帮忙吃。

姊夫在家抱着出生不久的女儿,开心的要为她献唱,歌喉一展吓得娃娃大哭不已。何止是娃娃,姊夫在洗澡时,他的歌声惊天动地,楼上的住户把天花板敲得直响。老实说,姊夫的歌艺水准相当高,在外聚会时经常受邀表演。大姊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媳妇留学时都曾住二阿姨家,也享受过姨丈的歌声招待,他的媚力历久不衰。

大姊的孙女是她带大后送回美国的,年纪大了养育过程相当辛苦,可没像当年把我们当玩偶那种心情了。二姊则是中华文化的传播者,不只当过中文学校校长,儿女都和洋人通婚,她很尽责的教会孙子女们讲中文。二姊回台时住我家,我的幼小孙女就成了她的玩伴。

我们三姊妹都很独立,各自忙于自己的兴趣,没事可能整年都失联,亲人从国外回来才相聚。由于父母子孙的缘牵,三姊妹之间彩绘了寻常而又温馨的人生风情画。@*



责任编辑:王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