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骆驼行-从台湾到大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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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1月12日讯】22 信

亲爱的王湘同学并转其他同窗好友﹕

你们好。

请原谅我这封信写迟了。我本想一来到台湾就给你们写信的。但我又想不如让我在这里多看几眼周围的环境﹐多了解一点情况再写﹐这样可以写得长一些。

一个月过去了﹐我觉得现在可以写了。

西人称台湾为福摩萨(FORMESA)﹐是“美丽岛屿”之意。的确﹐这个岛很美。现在是12月份﹐在中国大陆﹐还是冰天雪地﹐而在这里却是鸟语花香的世界。人们都穿着夏季服装﹐自然环境是优美的。然而人民却过着并不舒心的日子。

记得我们分别时﹐你要我打听有关“二二八”事件的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的一位邻居就是这次事件的参加者。据他说﹐这事件是由台北市一个香烟摊贩被殴打而引起的。在今年二月二十八日晚上﹐台北街头一个香烟小贩被政府专卖局的人检查时殴打得头顶出血﹐周围的群众鸣不平﹐围攻打人凶手﹐凶手夺路逃跑﹐回到政府机关躲起来﹐市民又到政府请愿﹐包围了政府大楼﹐第二天群众越聚越多﹐民众要求政府惩办凶手﹐政府便出动警察镇压。这样就激怒了全省人民﹐于是在台南﹑台中﹑高雄等各大城市都有人民群众组织起来闹事﹐他们的口号是推翻国民党政府。人民群众用木棒当武器﹐在各路口盘查过路人﹐凡是由大陆过去的人一律棒打﹐有的就当场打死了。政府为了平乱﹐就调动大批军队﹐进行血腥镇压﹐杀了数以万计的台湾人民﹐硬是这样镇压下去。现在事件已过去快半年了。表面上看社会安定了﹐可人民心中的怒火并未熄灭。我的这位邻居说﹐日本刚投降时﹐台湾人民欢庆胜利如痴如狂﹐他们怀着无比的热情欢迎国军﹐可谁知国军来了以后竟把他们视为“亡国奴”﹐蔑视台湾同胞﹐台湾人民的心冷了。由此我理解了艾思尔的“冰”诗﹐那首诗写的“期待着一团火﹐得到的却是一块冰”﹐我现在懂了……

我好想你们﹐这些日子﹐你们的影子从未离开过我的脑际。你们的音容笑貌总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有时我还在梦中回到芜关……

现在已是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无法入学﹐父母已为我联系好屏东中学﹐下学期一开学﹐我就是屏东中学的学生了。到那时再向你们报告详情吧。

亲切的握手﹗

你们的骆驼 1947.12.15

信写好后﹐我把它装进一个从父亲抽屉里取出的一个印有“陆军训练司令部”的大信封﹐收信人除王湘外﹐又写了其他四位同学的名字﹐以便他们五人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拆封。

我本以为他们会很快地回信﹐可是一直等了三个星期后才收到。从信封上的秀丽字迹看﹐这是艾思尔写的。

“骆驼﹕

看到你的来信﹐真高兴﹗

我们这里已经放寒假了。昨天李兴的妹妹到学校去打球﹐在传达室里看到你的信﹐才带来的。否则我还不会给你写这封信呢。

首先告诉你一个消息﹕李兴已经参加海军﹐当了一名班长﹐随军舰到台湾去了。他有可能会见你。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妹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不能私拆哥哥的信﹐但又见信封上也有我的名字﹐就把信送到我家来。你和我都应该感谢她。

第二个要告诉你的消息是我已转学到芜湖女中了。转学的原因有二﹕一个是为了躲开那个花花公子梅贵平﹐那个县长的少爷﹐他追我追得令人讨厌﹐放假后这几天﹐他就给我寄来三封信﹐还寄来一捆书(他知道我爱看书)﹐所有这些我都原封不动退了回去。那些信﹐我不用拆就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我不要看。我转学的第二个原因是你走了﹐你如果不走﹐我是不会转学的。我们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很愉快﹐可你走了﹐我还会恋芜关吗﹖

第三个要告诉你的消息是﹕王湘和王泉都转学到萃文中学去了。我们的诗人杨冰则到广益中学去了。他们都说﹐骆驼走了﹐再在芜关中学呆下去也没意思了。你看﹐骆驼﹐你这个人有多重要﹗不过没有分别就没有重逢﹐离合悲欢乃世之常情﹐好在可以通信﹐今后要麻烦鸿雁了。对了﹐还有第四件事要告诉你﹕杨冰给我寄来过一张贺年片﹐很漂亮﹐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男孩子送的贺年卡。

我想你已经打开我送你的“礼物”了吧﹖你也许想不到我会将那本“家”当作礼物。请别见笑﹐我把它当作珍贵礼物是因为我欢喜那本书。它是反封建的﹐在旧封建制度下﹐多少家庭酿成婚姻悲剧﹐我的父母也是包办婚姻﹐他们一生都不幸福。我的哥哥也有封建思想﹐他总是限制我的社交活动﹐所以我挺恨封建旧礼教。同时﹐我从你的作文里也知道了你也有段不幸的家庭遭遇﹐你有几个亲人惨遭封建旧礼教的杀害。咱们有共同思想﹐共同语言﹐所以我将这本书送给了你。这书中有几页还洒了我的眼泪呢。

至于我写的那首“诗”﹐也许它使你笑掉牙了吧﹖那称不上“诗”﹐尽管我很喜欢诗﹐但我不会写诗﹐那只是为了表达我的真实感情而随便涂上几笔而已。

谢谢你在信中提到我。我本不奢望你直接写信给我﹐可你这封信却偏偏落在我一个人手中。我太幸运了﹗下次能单独给我写封信吗﹖

我会把你这封信转交王湘他们的。请放心。

艾思尔 1948.1.10.

艾思尔﹕

接读来信﹐真是喜出望外。我立刻写这封信﹐就觉得和你面对面谈话一样。

首先让我祝贺你进了芜湖女中﹐那是一所名牌学校﹗你在那里读书必定会取得更好的成绩。请代我祝贺王湘和王泉。祝贺他们转到萃文中学﹐那是芜湖最好的学校。另外﹐也请你代我祝贺杨冰﹐广益也是芜湖的名牌中学之一。他的情况说明他是个有抱负的青年﹐比我们都站得高看得远。他给你贺年卡﹐你回赠了没有﹖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部“家”﹐我在一年前读过﹐很感人﹐我现在正在读第二遍。我现在是怀着深情读它的。因为它是我的好友的礼品﹐而且从中我体会到我们的共同遭遇和共同情感。我们都是反封建的战士。

你为我写的诗太好了。它使我得到鼓舞。应该承认﹐我不懂诗﹐但我懂得你的情感﹐你写的字字句句都叩动了我的心弦﹐谢谢你﹐艾思尔﹗

现在让我告诉你有关我的近况﹕

我现在住在凤山镇﹐这是一个小镇﹐但很适合居民生活。这里有两家电影院﹐两家照相馆﹐三家书店。这里的文化水平比大陆的高。我已经进入省立屏东中学﹐这是一所男校﹐是屏东南最好的中学﹐它座落在屏东市的北郊﹐校舍掩映在一片翠绿的树林里﹐周围是广阔的田野﹐时有白鹤起落其间﹐是一个极有诗意的环境。

屏东市距凤山镇二十公里﹐我每天坐火车去上学。很是惬意﹐有时我还想﹕要是咱们这些同窗好友都在这里读书﹐那该多好﹗

这里的人都讲日本话。他们长期受日本人的教育﹐所以学生也是讲日语。他们现在在努力学习国语﹐因为“二二八”事件﹐台湾人和大陆人之间产生了很深的鸿沟。我是国民党大官的儿子﹐这自然使台湾学生对我存有戒心﹐但是当他们听我谈出对国民党的不满时﹐他们马上就表示同我友好了。他们热切地向我学国语﹐同时热情帮助我解释某些教师用日语讲课的内容。若不是这些同学的帮助﹐我真是一筹莫展呢。

这里气候很热﹐新年那天我们都吃西瓜。

随信附上贺年卡片一张﹐这也是我自己制作的。作的并不漂亮﹐但它却凝聚着我的友情。它也许是你收到的第二位男生赠送的礼物﹐你也一定会欢喜它﹐是吧﹖

再请你把这封信拿给王湘他们看看﹐并转达我的问候。我等着他们的来信。

很想念你﹐很希望多多收到你的信。

祝福你﹗

骆驼 1948.1.21.

信写好后﹐又读了一遍﹐最后又在“你”字后面加上个“们”字。

骆驼﹕

读了艾思尔转来你的信﹐太高兴了﹗

祝贺你的新生活的开始。你有了一个学日语的最佳环境﹐你一定会很快成为一个日语通﹐对吗﹖

你祝贺我们转到萃文中学﹐事实上我们是慕名而来。进来后才知道这所中学远不如外人所想象的那么好。它是一所教会学校﹐完全置于教会的控制之下﹐洋人是这里的主人。我们感到这里简直像个“租界”。那座最漂亮﹐设备最好的大楼是洋人住的地方﹐是中国人的禁区﹐任何中国教师和学生均不得靠近﹐骆驼﹐你看这成何体统﹖我们是中国青年﹐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读书﹐却不能自由到我们自己的建筑物中去﹐这不是岂有此理吗﹖洋人是外国人﹐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应该听从我们的安排﹐现在都喧宾夺主了﹗他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这对我们的精神压力太大了﹗还有﹐在这所学校﹐英文成了最重要的主课﹐而国文反而成了次要课程。真是本末倒置﹗骆驼﹐你现在还认为“萃文”是所好学校吗﹖你还祝贺我们吗﹖

骆驼﹐我们有幸在芜关中学相识﹐尽管我们相处只有短短两个月﹐但我们通过上课和课外活动﹐沟通了思想感情﹐我们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想法﹐我们的生活目标是一致的。因此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现在虽然分离了﹐但我们相互想念﹐我们的心仍在一起跳动。我们的友谊是永恒的。

随信附上咱们的惜别留影一张﹐给你留作纪念吧。当你想念朋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上课铃响了﹐暂时写到这里。

王湘﹐王泉 1948.2.20.

骆驼﹕

谢谢你的贺年片。正如你所说﹐这是我收到的第二个男生寄来的贺卡。可是你这张贺卡是最好的。因为它是你亲手制作的。这里面有你的劳动和深情﹐所以它是极其可贵的。我已把它放在一个很好的所在﹐每天都看看它。

我们的惜别留影已经由王湘转给你了。你一定欢喜它。我也有一张﹐你看﹐我站在你的背后﹐和你非常贴近﹐我非常喜爱这张照片﹐我把它放在书包里﹐每天都要抽空看着它。

我也很想念你。(我只好坦率地用一个“你”字﹐而没法加上个“们”字。)请你向我介绍一下你的生活状况好吗﹖谈谈你的学校生活和家庭生活。你又交上新的好朋友了吗﹖他们都是怎样的青年﹖我在这新的环境里还没有交上新朋友﹐这里有许多女孩子不好好学习。我不欢喜她们。

盼望你来信﹗

艾思尔 1948.3.10.

骆驼﹕

前信已经发出很长时间了﹐天天盼望着你的信﹐可是总盼不到﹐我真急坏了。昨天问邮差﹐他告诉我说﹐十天前有从台湾寄来的信﹐交给我哥哥了。我赶快问哥哥﹐他说起初以为是他的信﹐就拆开看了。这才发现是你写给我的。他认为像我这样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跟男孩子通信﹐所以他就把信扔掉了。我真气坏了。同他吵了一架。今后你再给我写信就寄给王湘或王泉好了﹐他们会及时转给我的。别直接寄到我家来。只是你上次的信我没看到实在懊恼﹐我想那一定是封长信﹐一定是我很需要看的。你能重新写一封吗﹖我急等着。

艾思尔 1948.4.5.

亲爱的王泉﹐王湘﹐艾思尔﹕

艾思尔4月5日的来信已收到。知道我上封给你们的信被人扔掉了﹐我很吃惊。别生气﹐艾思尔﹐今后我不再直接寄信给你就是。

现在让我重新向你们报告我的近况吧﹗

首先告诉你们﹐我在这里又结识了一批好朋友﹐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是我总觉得同他们的感情不如同你们的来得深。先前﹐他们对我存有戒心﹐他们说我的父母在“二二八”事件中杀害了他们的父母。后来我向他们作了解释﹐告诉他们﹐“二二八”事件期间﹐我的父母都在南京﹐根本没到台湾来﹐而我﹐则还在芜湖﹐我还是在芜湖听说这个事件的。这么一说﹐他们才转变了对我的冷漠态度﹐愿意和我互助了。不过﹐我到底是国民党军官的儿子﹐所以和台湾学生总是有距离的。

台湾人民的品质真好﹐他们心地善良﹐最近我遇到一次很感人的事情﹕我现在是住读生﹐每周末回家一趟。上星期日晚上我从凤山坐火车来校﹐经过屏东火车站时我打了瞌睡﹐没下车﹐及至到了终点站﹐被别的乘客叫醒了才下车。可这时已是深夜十二时。怎么办呢﹖我孤独一人坐在候车室里一筹莫展﹐等全部乘客都出了站﹐那位男检票员来到我跟前﹐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向他说明了情况﹐他说﹕“你坐的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下班车要等到明天早晨五点钟﹐你坐在这里过夜会受凉的﹐你就跟我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再送你搭早班车。就这样我就跟他走了。那是一个晴朗的月夜﹐皎洁的玉盘将银挥洒满大地﹐构成了神秘的美丽的夜景。在万籁俱寂的环境中﹐我们二人拖着两个黑影走在光洁的柏油路上﹐只有他脚上的木屐敲打路面发出的哒哒声划破这深夜的宁静。周围的房舍和竹林都如同水墨画一样。我真的被陶醉了﹗……大约走了一刻钟﹐到了那人的家。那是一座翠竹和芭蕉环抱的小木屋。进屋后﹐那人向妻子介绍了我的情况﹐女主人热情招待我﹐马上端上来两份夜餐。我吃不下﹐谢辞了﹐只觉得疲倦﹐便就地躺在“踏踏迷”上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那人又把我喊醒﹐给我吃了早点﹐然后送我上火车……你们看﹐这个检票员和我素不相识﹐却这样完全自愿地无偿地照料我﹐就像照料他自己的小弟弟一样。我有生以来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友好招待。这不简直像到了君子国一样吗﹖所以到学校以后﹐我就很激动地向同学们述说这段动人故事﹐可同学们都并不像我这样感动﹐他们只是很平淡地说﹕“见人有困难嘛﹐当然要竭尽全力地帮助。这又有什么值得夸奖的。”这说明台湾人民的普遍风尚。可惜这片干净的土地如今正在被糟蹋﹗

现在这里大街上有时也可以看到几个乞丐。我的同学们告诉我﹐“光复”前﹐台湾是没有乞丐的。听他们这样说﹐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惭愧。“光复”本应给台湾人民带来光明﹐可事实上都是黑暗﹗我不能不又想起艾思尔的诗句﹕“期待着一团火﹐得到的却是一块冰……”

好了﹐这封信可以结束了。下次再谈。

骆驼 1948.4.20

亲爱的王湘﹐王泉﹐艾思尔﹕

4月20日去的信谅你们已经收到。现在不等你们回信﹐我又急着给你写这封信﹐因为我要告诉你们另外一个好消息﹕我以前曾向你们提及的彩霞姑姑(艾思尔还记得吗﹖)她突然从香港来台湾看我们了。自从我母亲去世以后﹐彩霞姑姑就是我最亲的人。封建包办的婚姻制度给她带来悲惨的命运﹐祖父母不允许她嫁她心爱的人﹐而硬逼她嫁到她厌恶的人家去。因此她后来和爱人私奔了。这一行动显现出她的反封建的勇敢斗争精神。他们二人先逃到“共区”(即共产党占据的“解放区”)﹐那里婚姻自由﹐他们开始了自由生活。他们积极参加了抗日战争﹐工作十分卖力。可是不久﹐共产党搞起了“整风运动”﹐要“三查三整”﹐要在革命队伍中查出阶级敌人﹐把所有敢于向领导提意见的人一律打成“阶级敌人”﹐加以杀害。在党中央有个最有名的大学问家名叫王实味﹐很受毛泽东的赏识﹐称之为“我的秀才”﹐也因为他在壁报专刊“野百合花”上写文章揭露党内不民主的状况而被处决﹗作为青年在参加革命时为了逃避家人的追寻﹐而隐姓埋名﹐这本来是革命行动﹐可在“三查”中发现了假姓名﹐便认定是“特务”﹐格杀勿论。彩霞姑和她的丈夫都是改了姓名的。他们见势不妙﹐于是又逃跑出来﹐先回到徐州﹐不久又由于内战激烈而逃到香港﹐现在她知道我父亲调防台湾﹐她便找上门来。朋友们﹐我的最亲的亲人来了。姑姑﹐从小就是我的保护人﹐现在又和我的继母一同照料我﹐我是多么幸运啊﹗

彩霞姑向我讲了许多关于共产党的事。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的诗人杨冰朗诵的那豪情满怀的“古诗”原来都是毛泽东的诗词。彩霞姑带来了一本关于毛泽东的小册子。那里面有毛的传记和他写的诗词。

我还要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昨天我从一本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台湾奇女子谢雪红”。文中说她是“二二八”事件中的领袖之一。她领导的台南人民群众和国民党斗争﹐英勇作战﹐很孚众望﹐她本是个卖油条的穷孩子﹐长大成了一名共产党员。是个帼国英雄。“二二八”战斗中﹐她寡不敌众﹐且战且退﹐目前已退到一处山林中打游击去了。又有人传说她已逃到大陆参加人民解放军了。我的继母和彩霞姑都很钦佩这位女英雄。看来台湾人民是不可征服的。

今天上午﹐老师在课堂上谈了内战形势﹐说东北吃紧﹐共产党军队节节胜利﹐国民党节节败退﹐从整个形势看﹐国民党大势已去了。我从那本小册子看出﹐毛泽东是个了不起的伟人。这可以从他的诗词中看出端霓﹐你们以为如何﹖

骆驼 1948. 7.10

湘﹐泉二位好友﹕

好久不见来信﹐不知何故﹖你们都好吗﹖还有艾思尔﹐她的情况如何﹖盼告。

咱们的新总统上台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前﹐他上台时曾扬言三个月内消灭共产党﹐可是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共产党非但没有消灭﹐他们反而越战越强﹐竟至占领了东北全境﹐而且挥戈进关﹐威胁了华北。据悉原国民党东北主帅卫立煌已被总统软禁于南京﹐准备将他送上军事法庭﹐判他殆误战机而处决之。

上星期﹐我从父亲抽屉里发现一本小册子﹐是国民党有关部门出版的“反动匪帮言论集”一套丛书。这一本正是毛泽东着的“新民主主义论”﹐我怀着极大兴趣阅读了它。文中说﹐共产党闹革命的目的在目前在现阶段是为了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要推翻这三大敌人在中国的统治﹐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这个国家将在共产党领导下﹐由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联合专政。

另外﹐我还读了一本小说﹐名字叫“野兽野兽野兽”。是作家无名氏的作品。书中写的是一个名叫“印蒂”的青年人参加革命斗争的故事。印蒂是一个生龙活虎的青年﹐说句可能很不恰当的话﹕他好像我们芜关同窗好友的综合化身。他向往革命﹐追求光明﹐反对军阀割据﹐因此在一个风雨之夜﹐一个人离家出走﹐参加了革命﹐加入了共产党。后来不幸被捕入狱﹐在狱中他经受严刑拷打﹐始终不承认有罪﹐真是条汉子﹗后来他父亲托人走后门﹐把他释放出狱。他怀着满腔热情去找组织时﹐组织却通知他已被开除党籍﹗他心灰意冷﹐从此脱离革命﹐到南洋去逍遥了……

这是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革命会是这样的吗﹖共产党就这样无情无义吗﹖也许这里面还有什么难以揭示的隐密﹖这倒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在想﹐将来如有机会﹐我倒想扮演一下印蒂的角色。这是我对老同学无话不谈﹐说说而已﹐不知你们听了作何想法﹖

顺便一提﹕十天前﹐李兴突然来访﹐他穿着海军服来的。他是从他妹妹那里得知我的地址。他来到我们宿舍找我。老朋友久别重逢﹐自然谈了许多。我把你们的来信都拿给他看了。我当然也把你们的地址告诉了他﹐他给你们写信没有﹖我们也谈了当前的内战形势﹐他表示没有信心。他想开小差回家。但他目前还不敢这样做。

好﹐不多写。

骆驼 1948.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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