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

搬家

【大纪元9月9日讯】路上看到搬运公司的卡车,有些感触,心中总会告诉自己:“有人搬家了。”看到卡车上装载的床架、床垫、桌椅、橱柜、冰箱、微波炉、电视机、电脑,就会帮这户搬家的人家盘算一下:“这应该只是一部分。”因为我想到他们该搬的还有衣箱、被褥、地毯、图书、厨房用具和一些传家宝。这些东西恐怕还需要另外一部卡车来装运。我祝福这户人家是买到了满意的新房子,觉得应该贺一贺他们的“乔迁之喜”。

  这么关心别人的搬家,是因为那种情景常常勾起我的旧经验。我是一个不喜欢搬家的人,房子总是住得越久越温馨,可是在过去的日子里,从小到大,我一共搬了二十一次的家。在跟随父亲到处迁移的年代,小螃蟹跟着大螃蟹走,我们搬了十一次家。在单身汉的年代,我搬了七次家。成家以后,为了让孩子过安定的生活,我只搬家三次。现在住的房子,我一住住了二十六年。庭院里种下的玉兰树苗,现在已经长成大树。

  第一次搬家,是从日本的神户回到老家厦门。我第一次体验到搬家是一种无悔的放弃。在神户,我们住的是一栋两层的洋房,院子里有鱼池和几棵大树。想到那房子要换主人了,想到客厅里姑姑遗留下来的钢琴要放弃了,想到父亲的漂亮书柜要放弃了,想到屋里多少美好的器物都不能带走,虽然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也会觉得心痛。

  在中日战争的时期,我们在厦门沦陷的前夕搬到鼓浪屿。我们放弃老家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那几棵年年丰收的大龙眼树,包括我跟弟弟睡的大铁床,包括那座我们放衣服的漂亮衣柜,包括那部放在墙边的风琴,包括我和弟弟的两书橱的书。这都是带不走的。搬家,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情的抛弃!那么多年的经营经营经营,那么多年的添置添置添置,然后,一下子掉头不顾。

  每次的搬家,总要带走一些带得走的东西。那些东西,却往往跟我们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在安定的日子里,它们是可有可无,只有在搬家的日子才突然出现。那就是皮箱、藤箱。

  从日本的神户回到老家厦门,父亲带走的是三只皮箱、两只藤箱。皮箱装的是一些比较受重视的外出服和大衣。藤箱装的是经常换洗的家常服、内衣裤和孩子们的衣服。当然,塞在皮箱里的,还有一些礼物和一些文件。那次搬家,我们放弃一切,带走的只有这么些。

  从厦门渡海搬到鼓浪屿,含有逃难的性质。父亲带走的东西更少,只有两只皮箱和两只藤箱。带走的衣服都是经常穿的普通衣服,质料好的衣服反倒没带。他预料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穿那种衣服容易令人侧目,所以索性不带。

  两只藤箱装的竟是几床被子。逃难的人最怕夜里没被子盖会受冻,所以被子跟衣服同样重要。那次搬家,我们带走的只有衣服和被子,因为逃难并不是什么“乔迁之喜”。

  我来台湾的时候,母亲坚持要我带一床大棉被。因为逃难逃惯了,她认为出外旅行带棉被是必然的。我一再拒绝,最后只好带一床轻薄的被子,交代过去。

  当时年纪轻,还不到天天刮胡子的年龄,刮胡子是每次理发时候理发师傅的工作,所以总认为出外旅行东西带得越少越好,最好什么东西也不带。这种豪气,多少是受了勇于舍弃的父亲的影响。同时,年富力强也是一个重要的条件。

  其实,无论是搬家还是逃难,带的东西是可多可少的。就拿我们的头部来说,有的人是什么也不带就可以离开。但是也有的人,单单为了一个头部,就必须带梳子、发蜡、刮胡刀、牙膏、牙刷、肥皂、毛巾和眼镜,这八样一样也不能少。

  就因为这样,我常常想到的一个有趣的问题:什么是最省事的搬家方法﹖答案是什么也不带,只带走一些钱和一张国民身份证。如果是双手空空,连钱也没有,那该怎么办?答案是干脆什么都别带,只带走你的工作能力。(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