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家

《抗日領袖蔣介石》連載(5)優美的傳說

第一節 優美的傳說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隔海相望,是由蔚藍的大海「連結」起來的兩個鄰邦。那浩淼無垠碧浪騰空的滄海,閱歷了多少盪氣迴腸的人生歲月,歷史煙塵?古往今來,蘊涵著幾許中日之間難以理清的歷史往事?中日兩國開始交往的日子實在是太遙遠太遙遠了,遙遠到誰也無法說清的時刻。

那個連結的「結」字,本是由絲絛把「吉祥」結為一體賜予兩國民眾的禮物,然而在滾滾的歷史烽煙中,日本滿懷私慾的政客們,由於魔心獸性的作祟,將吉祥化為兵燹,幾度給兩國民眾造成無法言狀的苦難!

世間事,說得清的是歷史,說不清的叫傳說。

二十四史之首的《史記》,是司馬遷撰寫的說得清的歷史,就在這說得清的歷史撰述中,也記載著許多無法說清的往古傳說。

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秦王嬴政吞併六國,統一天下,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置郡守,縣設縣令,一切權利集於中央,郡守、縣令皆由中央派遣,把百姓民眾更名叫做「黔首」,於是,天下便成為了他一個人的天下。這時秦王嬴政認為,自己已處於人生的頂峰、極點,建立了三皇所未有,五帝所不及的功勳,如果不更改名號、稱謂,就算不得人生事業的成功,且無法傳於後世。於是便廢除三代時王的稱謂,取三皇之「皇」,五帝之「帝」二字,連在一起,號曰「皇帝」,自稱「始皇帝」。秦始皇原想,其後世子孫以數計,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至無窮。好在秦政暴虐,二世而亡,如果當年秦始皇的這個想法真的實現了,那麼,現代的我們,將都是他N代子孫的臣民了。

秦始皇完成統一大業之後,志滿意得,西巡隴西,東登泰山,巡視天下,周遊四方。基業既定,在充分領略了一切物質享受的同時,另一個最大的慾望就是千方百計追求長壽。於是走訪神仙,尋求仙丹,尋找長生不老靈丹妙藥,遂成為秦始皇朝朝暮暮的心思。上之所好,下必趨奉。 「既已,齊人徐市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市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仙人。」 (《史記‧秦始皇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第一版第一冊P247頁。)

徐市,就是後世傳說中的徐福。其實,世上哪有神仙,哪有長生不老的仙丹靈藥。因此徐福帶領數千童男童女,漂洋過海,一去不返。東漢時沿海民眾仍有傳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將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蓬萊神仙不得,徐福畏誅不敢還,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數萬家。據說他們在那遙遠的海島上拓荒耕種,繁衍生息,立邦建國,這便是後來的日本,日本與中國原本是同文同種的一家人。在日本,也流傳著關於徐福的傳說,則是另一個版本。日本人認為,徐福為他們帶來了童男童女、百工、谷種、農具、藥物及生產技術和醫術,對日本經濟國力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因此尊徐福為「司農耕神」和「司藥神」。每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都要祭祀徐福。

第二節 倭奴國

在中國歷史典籍中,對於日本的最早記載是在《漢書‧地理志》中:「樂浪海中有倭人,分為百餘國,以歲時來獻見雲。」倭即對日本的早期稱謂。

到了東漢時代,中日兩國才有所交往,在範曄所著的《後漢書‧東夷列傳》中,對日本亦稱倭,始有記載:「倭在韓東南大海中,依山島為居,凡百餘國。……建武中元二年(西元57年——筆者),倭奴國奉貢朝賀;使人自稱大夫,倭國之極南界也。光武賜以印綬。安帝永初元年(西元107年——筆者),倭國王帥升等獻生口百六十人,願請見。」

東漢光武帝賜給日本倭奴國的是一顆「漢倭奴國王」金印。這顆金印於兩百多年前在日本志賀島出土,一九五四年被日本定為一級國寶,現藏於日本福岡的市立博物館。

由上述史料可知,中華帝國於漢代時始知在東海之濱有倭人,而在史冊中尚不稱其為國,只有一個倭字,行文中才稱其為倭奴國。漢光武帝及安帝時倭奴國曾兩度派人來中國奉貢朝賀。史書上雖未記載他們是如何來到中國的,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當時的倭人已經擁有航海知識,並掌握了航海技術,建造了航海船隻,已可以航行於大海波濤之中。

中華帝國東漢之後,經歷了三國、兩晉、南北朝,在這將近五百年的時光裏,在魏、晉及南朝之初的宋時。日本仍時有使者前來奉獻方物。

隋文帝楊堅結束南北分裂統一全國之後,中日交往有所發展。在《隋書.列傳第四十六.東夷》篇中,開始稱其為國,有了稍多文字的記載:「倭國,在百濟、新羅東南,水陸三千里,於大海之中依山島而居。魏時,譯通中國。三十餘國,皆自稱王。夷人不知裏數,但計以日。其國境東西五月行,南北三月行,各至於海。」「開皇十二年(西元592年——筆者)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號阿輩雞彌,遣使詣闕。上令所司訪其風俗。使者言倭王以天為兄,以日為弟,天未明時出聽政,跏趺坐,日出便停理務,雲委我弟。高祖曰「此太無義理。」於是訓令改之。……內官有十二等:一曰大德,次小德,次大仁,次小仁,次大義,次小義,次大禮,次小禮,次大智,次小智,次大信,次小信,員無定數。有軍尼一百二十人,〔軍尼〕猶中國牧宰。八十戶置一伊尼翼,如今裏長也。十伊尼翼屬一軍尼。……」

隋煬帝大業四年(西元608年——筆者)派遣文林郎裴清使於倭國。途經倭國的十餘個屬國,達於海岸。倭王遣小德阿輩臺,率領數百人,設儀仗鳴鼓角相迎。十幾天之後,倭王與裴清相見,非常高興地說道:「我聞海西有大隋,禮儀之國,故遣使朝貢。我夷人,僻在海隅,不聞禮義,是以稽留境內,不即相見。今故清道飾館,以待大使,冀聞大國惟新之化。」可見當時的日本對於中國的文化禮儀,相當仰慕:「我聞海西有大隋,禮儀之國,……冀聞大國惟新之化」,這是何等敬重之語。

從歷史典籍的記載中,可以看出,在大約一千五百年前,中國對於世界上國際關係如何處理,外交原則如何確定,已經初步形成。《隋書.列傳第四十六.東夷》篇中載有:「史臣曰:廣谷大川異制,人生其間異俗,嗜欲不同,言語不通,聖人因時設教,所以達其志而通其俗也。九夷所居,與中夏懸隔,然天性柔順,無獷暴之風,雖綿(mian)邈山海,而易以道禦。夏、殷之代,時或來王。暨箕子避地朝鮮,始有八條之禁,疏而不漏,簡而可久,化之所感,千載不絕。今遼東諸國,或衣服參冠冕之容,或飲食有俎豆之器,好尚經術,愛樂文史,遊學於京都者,往來繼路,或亡沒不歸。非先哲之遺風,其孰能至於斯也?故孔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mo)之邦行矣。」誠哉斯言。其俗之可采者,其徒楛(hu)矢之貢而已乎?……兵志有之曰:「務廣德者昌,務廣地者亡。」然遼東之地,不列於郡縣久矣。諸國朝正奉貢,無闕於歲時,二代(隋煬帝楊廣——筆者)震而矜之,以為人莫若己,不能懷以文德,遽動干戈。內恃富強,外思廣地,以驕取怨,以怒興師。若此而不亡,自古未之聞也。然則四夷之戒,安可不深念哉!」

隋文帝楊堅以其雄才大略,結束南北分裂,統一全國,輕徭役,薄賦斂,與民休養生息,在位二十四年,致使天下殷實,國力強盛,據說倉中所積糧食,可供全國食用五六十年。楊廣登基,窮奢極慾,揮霍無度,複修長城,開挖運河,遠征高麗,不求廣德,務求廣地,違背兵志古訓,遂導致楊隋亦成為二代即亡的短命王朝。一千五百年後,跨入世界列強行列的日本,發動侵華戰爭所招致的慘敗,亦同樣是違背了「務廣德者昌,務廣地者亡。」這一兵志古訓的結果。

第三節 遣隋、遣唐使

到了唐朝、宋朝的時候,正史典籍中有了日本的稱謂。《舊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九》「東夷篇」中,將倭國、日本並列。「倭國者,古倭奴國也,去京師一萬四千里。……日本國者,倭國之別種也。以其國在日邊,故以日本為名。或曰:倭國自惡其名不雅,改為日本。」《宋史.列傳第二百五十》「外國七」篇中,只列有日本國,不再將倭奴國並列。文中稱:「日本國者,本倭奴國也,自以其國近日所出,故以日本為名,或雲惡其舊名改之也。」

貞觀五年(西元631年),日本國派遣使者奉獻方物,唐太宗矜其道遠,敕所司不要讓他們年年來貢。

日本人久仰中國文化,所以在隋、唐兩朝時代,先後多次選派人數眾多,包括各類人才在內的使團,前來學習,史稱遣隋使和遣唐使。西元717年(唐.開元.五年),李隆基統治大唐的第五年,第九次日本遣唐使抵達長安,使團隨員多達557人,除了正使、副使以及大量的工作人員之外,還有不少十八九歲的留學生,十九歲的阿倍仲麻呂就是其中之一。使團人員來到中國後,他們廣泛瞭解大唐文明,觀察社會,博覽群書,經史子集無不流覽,對於唐朝的典章律令,教育制度,文化藝術,人文服飾,醫藥農藝等無不悉心研究;對於當時流行於唐朝的佛教文化,也是用心吸納。使團人員學成回國時,常常攜帶大量的漢文典籍,匠藝工具以及作物花卉種子回去,從而將中國的傳統文化、生產技術傳播到日本。

據有關史料記載,一千多年前的日本「遣唐使船」,大約船長三十餘米,船寬近十米,頭尾高翹,分為三層,每船可以運載一百餘人。使團最龐大的一次,四艘大船,六百餘人。船隊揚帆起航,駛向日本西方文明之鄉的中國,乘風破浪,奮力航行,其雄心毅力,執著追求的精神,堪稱為千年以前日本人的「下西洋」了!這要比明成祖時代的鄭和下西洋,早了四五百年。

日本大和民族,是一個勤於學習的民族,也是一個強悍的民族,更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民族,在處理對外關係上,常常具有無法確定的兩面性。

隋朝時代,他們就派遣使團與隋朝通好,唐朝初年仍繼續派遣使者奉獻方物。但是,為了所謂的盟友及自身的利害關係,其實質是為自身的利害關係,竟與大唐發生衝突,且不惜與大唐王朝兵戎相見。

唐朝初年,朝鮮半島處於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鼎立的局面。三國都想統一半島,但都又沒有能力實現自己的心願,於是便向鄰國尋求援助,各自分別與唐朝和日本建立了外交關係。最後形成了以高句麗、百濟、日本為一方,新羅、唐朝為另一方的政治格局。西元660年,百濟向新羅發動進攻,想一舉吞掉新羅。新羅見勢立即向大唐告急,乞求唐朝出兵救援。唐高宗接到新羅告急求援的表章之後,立即派遣劉仁軌為主帥,帥軍渡海攻擊百濟,解除新羅危難。在唐軍與新羅軍的南北夾擊之下,百濟軍隊很快潰敗。接著,唐軍與新羅聯兵向百濟都城泗沘進軍,不到十日,便滅亡了百濟。

唐新聯軍滅了百濟之後,原百濟將領福信遣使至日本,向日本乞求出兵援救。為了保住自己在朝鮮半島上的勢力與既得利益,日本天皇任命阿曇比羅夫、阿倍比羅夫、秦田來津分率前軍、後軍和別動隊,組成了一支遠征軍,率領兩萬七千餘人的船隊開赴百濟,西元663年6月向新羅發起進攻,在白江口與唐軍激戰,這是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中日兩國之間發生的第一場戰爭。關於這場戰爭的戰況與戰果,《舊唐書.列傳第三十四.劉仁軌傳》中,曾有扼要的記載:「仁軌遇倭兵於白江之口,四戰捷,焚其舟四百艘,煙焰漲天,海水皆赤,賊眾大潰。」很顯然,唐軍大勝,日軍慘敗。倭人白江口之戰的倖存者,乘船逃回日本,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抗日戰爭至此結束,日本勢力退出了朝鮮半島。

日軍在朝鮮的慘敗證明了當時日本根本無力與中國抗衡。損失慘重的日本深知若不趕緊求和,唐朝一旦下決心進攻日本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於是日本立即換上另一副面孔,再連連派出「遣唐使」來華,開始認真的向中國進行全面學習,以求改造日本。

日本大和民族是一個極其擅於權變的民族,更是一個善於學習他人長處的民族。

雄偉的長安城,壯麗的大明宮,大唐的興旺氣象,深深地震撼了日本人。那時的日本全面向大唐學習,與日後的明治維新時期全面向西方學習如出一轍。一次又一次的遣唐使團返回日本的時候,不僅帶回大量的典籍,還包括不少藝術珍品。大唐王朝不計前惡,派遣各類工匠,隨船前往日本,幫助日本營建廟宇宮室。仿照長安城的形制,日本人建造了自己的都城——平安京;根據大明宮的風格,日本天皇建造了自己的皇宮——平城宮。從典章制度到律法規範,從都城營建到生活習俗,日本文化都深受大唐的影響,今天在日本的京都和奈良,這些世界文化遺產無不銘刻著盛世大唐的印記。

十九歲就隨同遣唐使團來大唐留學的阿倍仲麻呂,當他踏入大唐帝國高度文明的土壤時,可能不曾會想到,他將在大唐的繁華世界中度過自己的一生。開放的大唐,不僅為日本留學生提供飲食起居,而且還發放數額不菲的獎學金,到達大唐不久,年輕的阿倍仲麻呂就進入長安的太學。一千多年前的長安太學,或許是當時國際化程度最高的大學,日本人,新羅人,西域人,波斯人,東西方的留學生濟濟一堂,如饑似渴地學習大唐文化。數年之後,阿倍仲麻呂參加大唐的科舉考試,竟然以才學出眾而進士及第,唐玄宗欣賞阿倍仲麻呂的才華,特賜名晁衡,一個外國人,在學者如林的大唐,能夠取得如此優異的成就,堪稱奇蹟。正因為阿倍仲麻呂的才華出眾,他不但與詩仙李白相識,而且成為了知心好友。

阿倍仲麻呂離鄉日久,思親心切。西元753年,他呈表唐玄宗,請求恩准隨遣唐使回國探親,唐玄宗許之,並命他為回訪使者。阿倍仲麻呂非常感動,他寫了一首「銜命還國作詩」,贈給他的唐朝朋友。詩曰:

銜命將辭國,非才忝侍臣。

天中戀明主,海外憶慈親。

伏奏違金闕,騑驂去玉津。

蓬萊鄉路遠,若木故園林。

西望懷恩日,東歸感義辰。

平生一寶劍,留贈結交人。

他和遣唐大使籐原清河等,共乘一舟回國。船出長江口,他仰望明月,思緒縈懷,感慨萬端,遂又寫了一首「望鄉詩」。詩曰:

翹首望長天,神馳奈良邊。

三笠山頂上,想又皎月圓。

回國途中,不幸在海上遭遇颱風,航船迷失方向,遂在人們的視野中消失。長安傳說,使團航船在海上被颱風吞沒,船上人員皆葬身大海。李白聞聽,為好友晁衡罹難極為傷心,遂寫下《哭晁衡詩》一首:

日本晁卿辭帝都,

征帆一片繞蓬壺。

明月不歸沉碧海,

白雲愁色滿蒼梧。

其實,使團的航船,雖曾遭遇海上風暴,但並未沉沒,而是漂到了南海一帶。最後晁衡又返回中國,繼續在唐朝任職。西元771年,在長安逝世,終年七十三歲。

第四節 宋朝時中日僧眾的往來

日本派遣僧人來到中國學習佛經,在隋唐時代已經開始。到了宋朝時,僧人交往更加頻繁。《宋史‧列傳第二百五十》「外國七」篇中記載:「雍熙元年(西元984年——筆者),日本國僧大(diao)然與其徒五六人浮海而至,獻銅器十餘事,並本國職員今〔令〕、王年代紀各一卷。大然衣綠,自雲姓籐原氏,父為真連,真連,其國五品品官也。大然善隸書,而不通華言,問其風土,但書以對云:「國中有五經書及佛經、白居易集七十卷,並得自中國。土宜五穀而少麥。交易用銅錢,文曰『乾文大寶』。畜有水牛、驢、羊,多犀、像。產絲蠶,多織絹,薄緻可愛。樂有中國、高麗二部。四時寒暑,大類中國。」

宋太宗趙炅(jiong)特意召見大然,存撫甚厚,賜予紫衣,讓他住到太平興國寺,生活學習上給予諸多優待。大然在開封生活學習了一年多後,搭乘台州甯海縣商人鄭仁德的商船回國。

鄭仁德在日本經商數年後返回大宋,大然派遣弟子喜因等奉表隨船再來中國,向宋朝皇帝謝恩。表曰:「日本國東大寺大朝法濟大師、賜紫、沙門大然啟:傷鱗入夢,不忘漢主之恩;枯骨合歡,猶亢魏氏之敵。雖雲羊僧之拙,誰忍鴻霈之誠。大然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大然附商船之離岸,期魏闕於生涯,望落日而西行,十萬里之波濤難盡,顧信風而東別,數千里山嶽之易過。妄以下根之卑,適詣中華之盛。於是宣旨頻降,恣許荒外之跋涉;宿心克協,粗觀宇內之瑰(gui)奇。況乎金闕曉後,望堯雲於九禁之中,巖扃(jong)晴前,拜聖燈於五台之上。就三藏而稟學。巡數寺而優遊。遂使蓮花迴文,神筆出於北闕之北,貝葉印字,佛詔傳於東海之東。重蒙宣恩,忽趁來跡。季夏解台州之纜,孟秋達本國之郊,爰逮明春,初到舊邑,緇素欣待,侯伯慕迎。伏惟陛下惠溢四溟(ming),恩高五嶽, 世超黃、軒之古,人直金輪之新。大然空辭鳳凰之窟,更還螻蟻之封,在彼在斯,只仰皇德之盛,越山越海,敢忘帝念之深,縱粉百年之身,何報一日之惠。染筆拭淚,伸紙搖魂,不勝慕恩之至。謹差上足弟子傳燈大法師位嘉因、並大朝剃頭受戒僧祚乾等拜表以聞。」(《宋史‧列傳第二百五十‧外國七》中華書局1997年11月北京第一版 P14135—14136頁。)

這是一千年前一個日本僧人,呈送給大宋皇帝的一篇謝恩表,表章開篇,首先暢述對於大宋皇朝的感恩眷戀之情,然後依次敘述他如何離開日本國土,如何漂洋過海來到中國求學;到達中國之後,又是如何受到皇帝的恩寵,除安排他在京城學習之外,還安排他去許多地方遊歷參觀;學成回國,普通僧俗人等與達官貴人們無不以羨慕的目光歡迎他的歸來,使他自感無上榮光。因此大然發自肺腑地說道:在彼在斯,只仰皇德之盛,越山越海,敢忘帝念之深,縱粉百年之身,何報一日之惠。染筆拭淚,伸紙搖魂,不勝慕恩之至。全文不到四百字,大然用了不少「漢典佛語」,由此可見其漢學、佛學造詣之深。這篇充滿激情的謝恩表,使今天的我們深深地感受到,千年之前中日兩國關係的融洽與和諧。

那時,來往於中日之間海上的船隻,無論是航船設備,航海技術還是駕駛能力,都還無法抗拒海上風暴,所以常有因風浪而漂泊到兩國的船隻。如宋真宗趙恆鹹平五年(西元1002年)建州海賈周世昌在海上遭遇風暴,他的商船漂至日本,在日本居住七年才返回中國,在日本還交了不少朋友,平日尚有詩詞唱和。

在那航海事業尚不發達的年代,船行海上,一遇風暴,常常會隨風漂泊。宋孝宗趙慎淳熙三年(西元1176年),日本船隻在海上遇到風浪,隨風漂泊到明州(今浙江寧波地區)船上食物已經用盡,一百餘人行乞到臨安府,朝廷下詔,每人每天給錢五十文、米二升,等待日本商船來臨,一起回國。此後,在近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時間裏,有日本船隻多次漂泊至浙江沿海地區,宋朝均給予妥善安置,送其回國。

《宋史‧列傳第二百五十‧外國七》中曾記載了當時發生的一樁命案:「淳熙二年,倭船火兒滕太明毆鄭作死,詔械太明付其綱首歸,治以其國之法。」這類外交事件,一千年前的古人處理得冷靜而人道。

(未完待續)

——轉自《黃花崗雜誌》第四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