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文

翠竹情緣

翠竹葉綠催人醉。(Pixabay公有領域)

多倫多希爾頓大酒店大堂裡的盆栽翠竹,蒼翠娑婆,輕盈飄逸,如美少女撩著長裙歡快走來,美麗極了。

北美的冰涼氣候,春暖時間短,很難見到只適宜溫帶生長的竹子。今天見到了,十分高興!興奮之餘,也興起了在老家時那癡竹的鄉愁。

我的家鄉是水鄉,在潭江邊上。江岸兩邊都是稻田、菜地和田野;都是粗藤、野花、大樹和竹林。這自然的美麗生態也把潭江擠壓成一條長長的清溪。淸溪,潭江,是我家鄉的魂,是開平的魄。

竹子,是家鄉特產,是家鄉瑰寶。它雕刻著我的苦與樂,記錄著我的青蔥歲月和傷感記憶。

邁出學校門檻又回到農村,這是當時不變的定律,除了個別升學的,這就是農村學生的共命運。耕田,是政府給予我們的前途定向和終生職業。儘管心裡不滿,也要自然接受,很不服氣也被迫順從。

升學、工作與自由,本是年輕人的夢想,隨著政治風雲的湧動變為空想、幻想和厄運。

耕田,烙印在我們的生命裡。痛苦,鎸刻在我們的靈魂間。

我喜歡竹子,喜歡在竹林裡坐。竹子不是很高,林子不是很大,但生氣勃勃,很有才情。呆坐在清淨的自我天地裡,如打禪、修行。

文人墨客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竹,在文人墨客中是一個境界、一種精神、一份修養。我食無肉、也居無竹、更非文人。而我喜歡竹。

喜歡竹林搖曳的竹影、沙沙的竹聲、習習涼風、柔柔氣流,竹子拍打水面的詩吟。陶醉在這寧靜的世界裡,什麼煩惱、心事、失落都忘記了。連生活的窘迫、現實的殘酷也忘卻了。看著小鳥在竹林間歡快追逐,快樂抒情對唱,覺得自己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她,是我朋友,是我的好朋友。但不是我們習慣上所說的那種女友,而是不可能情感升級和發展的僅是合作共事的異性朋友關係。在欺人體制不讓人活讓人死的昏天地暗裡,為了掙脫桎梏、拚份未來,我決定偷渡香港,是偷渡的大潮和題材讓我們走到一起。

偷渡是用生命下注。很多人被邊防部隊開槍打死、被狼狗咬死,不少人跌殘、跌死,葬身大海。

首次在竹林與她分別時,我中規中矩的用大家沿用的握手禮儀跟她握手,握完手,她伸開雙臂,情感満滿地說要給我一個輕擁。從那時開始,不論是我偷渡前的道別,還是失敗被捕回來的沮喪相聚,我們皆以相擁道別。簡單的相擁,豐富的意味。

我愛竹,因為它可愛,現在更愛竹,因為有了她。我們愛在竹林裡看竹的倩影,聽小鳥鳴唱,窺潺潺流水。相聚、談心、說事,與竹有了情緣。

因為她,我更愛竹。她出國,我也愛在竹林裡坐(她的親屬在國外,她是有條件出國的)。在苦澀與喜悅的交織中驚覺她是竹的化身!竹林裡飄逸著她的影子,回響著她的音容笑貌。

在竹林裡靜坐賞竹,抖去凡塵,被靜態融化了:似慈雲天上飄,無牽掛、無憂愁、無塵埃,很快活。看青竹千姿百態、風姿綽影。竹景如詩如畫,微風如吟如歌。

躺在草地上,仰望藍天斜看雲,環顧竹林聽蛙叫。藍天湛藍藏萬象,翠竹葉綠催人醉。

此刻人生滄桑、時代艱辛、生活悲苦似到了盡頭。

此刻與美好相遇、與幸福同行。◇#

責任編輯: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