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紀實文學

自傳小說:黑與紅(33)

【大紀元2018年05月17日訊】大老黃介紹的這位婦女,不在意我是右派,這真是很難得。

我回北京後,撂下行李,立即去告訴我妹妹這一消息。我妹妹聽我說完,想了一下,直搖頭,她說:

「三哥,你大概是找對象都找糊塗了,你就不想想,她本人對反右運動不了解,對你是右派不在乎,可是一旦來個什麼運動,上級要她和你這個右派丈夫劃清界線, 一刀兩斷,你不是又完了。」

我仔細考慮我妹妹的這番談話,還真有些道理。別看她平時埋頭畫畫,從不問政治,可經過這些運動,學會了一切事物首先從政治角度去分析,就不會出大問題。對比我這個過去所謂的團宣教委員和入黨對象,我的政治敏感度差遠了。

又一次,還是在勞動完躺在炕上,大老黃興奮地對我說:

「老李!這回我可給你找到一個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的對象了。」

我問他怎麼個好法?有沒有告訴她我是右派,大老黃說:

「你是右派她無所謂,而且她還是個沒有結過婚的姑娘,三十五歲,長得也很俊,家裡有三間房,還有三千塊存款,這些都是她爺爺去世後留給她的。」

三千塊!這在當時普遍工資只不過幾十塊的情況下,真好像中了頭彩一樣。我說:

「大老黃,你那麼為我的婚事操心我真是非常感謝你,但對方那麼好的條件,為什麼要找我這個比她大十五歲,又沒錢的右派呢?」

他說:「你只要對她好,不嫌棄她,她不計較任何條件,會守你一輩子。」

我說我當然會對她好,百般愛護她,她的錢是祖上留給她的錢,我不會去動用的,但我沒有房,可能要住進她的房子裡了。我又問,那麼什麼時候見見面呢?說不定一見到我本人,原來是那麼個糟老頭,嚇得跑都來不及了呢!

我說的是實話,常年在農村勞動, 營養談不上,風吹日曬,皮膚乾皺,五十歲的人看上去就像六七十歲一樣。我在農村冬天帶上棉帽,身穿破棉襖,腰上再繫根草繩,還真有老鄉叫我老大爺呢!

我一說見面,大老黃欲言又止,他說這事不太好說,我說,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你儘管說。我問是不是聾啞人,他說不是,我又問,是不是少一條胳臂,或斷一條腿?大老黃說,不是,不是。

他還是難於啟口,我說她那麼好的條件,特別是不在乎我是右派,我什麼都不會在乎的,你就說吧!

大老黃這才開始慢吞吞地好像要講一件絕密的事似的:

「她有一個尾巴……」

儘管我有十足的精神準備,什麼聾啞、殘廢,我都可以考慮,但這「尾巴」兩個字一說出來,我還真愣住了,我絕沒想到一個人,一個姑娘會長條尾巴。

我問:「那尾巴有多長呢?」

他說:「我也沒見過,聽她媽媽說,小時候尾巴很小,媽媽帶她到各大醫院去請醫生看看能不能割掉它,醫生說這一增生物與尾椎、脊椎相連,動手術,可能癱瘓,弄不好還會有生命的危險。媽媽一聽嚇壞了,小丫頭現在活蹦亂跳的,由她去吧!沒想到人越長越大,尾巴也越來越長,聽她媽說,冬天還好,可以塞在棉褲裡,不明顯,夏天就麻煩了,得往上用帶子綁在腰上,還不敢穿太薄太緊的衣服和褲子——能綁在腰上,看樣子尾巴還不短呢!女兒的婚事是媽媽唯一的心事,一再托我找一位不嫌棄她這個長尾巴女兒的好人。」

我聽了老黃這一席我從未想到過的描述,我的第一反應是對這個姑娘無限的同情,尾巴又不影響夫妻生活和生兒育女。我想好了,就對大老黃說,我同意這件婚事,不過你先不要給對方說,這事我得先和我妹妹商量。

當勞動告一段落,我回到北京,見到妹妹,我一五一十地將這位尾巴姑娘的事,告訴了她,並表示我已經和大老黃說我同意這樁婚事了。我妹妹一邊仔細地聽一面從眼角裡流出了眼淚,我很理解我的妹妹,絕不是因為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了願意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流下喜悅的眼淚,而是可憐的右派哥哥,正常人都害怕嫁給他, 而一位長尾巴的姑娘以身相許,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她是為我感到難過。

我妹妹擦乾了眼淚,語重心長地說:

「三哥,不是大老黃給你找的對象, 兩次我都潑冷水,而是你一定要認真考慮你們的結合,在社會上產生的影響,你們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裡,你要面對社會上的各種閑言、指責,甚至取笑。有人會說你是為了女方的家產、錢財。你們上街,很可能後面跟一群孩子,指指點點說大家來看啊!那女的褲子裡藏了一條像狗一樣的尾巴。你和她怎麼受得了。還有將來一旦有了孩子,孩子會不會因遺傳或隔代遺傳,也有個尾巴呢!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說:

「唉,三哥,我勸你還是等等吧!總會有一位不嫌棄你是右派的好人的。」

不久,正如我妹妹所說,一位絕不嫌我是右派、又能幹、又善良的女孩出現了!

28  苦戀

我們兄弟姐妹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我們之中,誰到了逢十的生日,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吃頓慶賀整生的晚宴,和生日蛋糕。這年正好是我的五十大壽,我和弟妹們說,我這右派還過什麼生日,算了吧!

弟妹們堅決不同意,說越是那樣越要過,別人把你當右派,你還是我們的三哥,一定要照規定好好過。七碟子八大碗豐盛的晚宴結束後,生日大蛋糕也端上來了,大家唱完祝你生日快樂的歌後,由我來切蛋糕。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這麼晚還會有客?妹夫去開門,原來是送電報的。

妹夫一邊走一邊打開電報,念起來:父母病危,速來滬。

這是我在上海的表弟來的加急電報。也顧不上吃蛋糕,大家立即坐下來商量誰去上海探視父母。弟妹們的工作都離不開,只有我單身一人,冬季也沒有什麼勞動的事,最後一致同意我去上海。

我和樂團領導請了一個月的假,第二天就去北京站,乘上直達上海的特快列車。(待續)#

責任編輯:馬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