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序書摘

待得越久越不瞭解中國

世界早已成了一個地球村,人們瞭解其他國家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媒體的報導自然成了人們獲取資訊的主要來源。人們借助媒體(現在得加上網路資訊)提供的各種資訊,構想他國景象。

每個國家都向世界展示著它們各自的魅力。區別在於民主國家的媒體有言論自由,資訊雜然紛陳,呈多元狀態;而專制國家的媒體卻受到嚴格控制,必須隨著當局的指揮棒起舞,因此只有一種聲音。而看似正在逐漸開放的中國,卻因其真實面目籠罩於神秘雲霧之下,總是讓世界感到困惑。

操控下 媒體如萬花筒

這層神秘雲霧,實際上是因中國政府嚴格控制媒體而產生。中國一直以外鬆內緊的方式嚴格控制媒體,將中國與世界主流價值不一樣的「異端」緊緊包裹在各種半真半假的資訊之中,使得中國從表面上看似乎與世界的主流價值正在接近。

中國當局控制媒體的目的簡單明瞭:對國際社會,永遠不讓他們知道這個國度裏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對內則要讓人民因資訊不暢而處於互相隔絕狀態,喪失分辨事實與假象的能力,並無法形成集體抗爭力量。可以說,中國的媒體是只被政府緊緊控制的「萬花筒」,國際社會只能通過這只「萬花筒」瞭解中國。由於資訊的「萬花筒效應」,使得許多號稱「中國通」的專家們都認為「瞭解中國是一場挑戰」。

在世界眼光中,中國的13億人口意味著龐大的市場需求,因此瞭解中國成了開拓市場者們所必須。然而什麼才是真正的中國,卻實在讓國際社會莫衷一是。且不論中國為世界勾勒的「中國」是何種圖景,僅僅是國際社會,就有「崩潰論」與「繁榮論」兩種截然相反的看法,而且持兩種看法的論者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外國人瞭解中國為什麼如此之難?為什麼對同一個觀察物件會得出如此水火不容的印象?這一問題恰好是筆者多年來就關心的。1997年我在香港中文大學做訪問學者時,遇到一位美國的政治學教授,她那年正好發表了一篇關於中國鄉村選舉的論文,將這一問題帶入了英語世界的視野,從此這一選題成為許多研究中國的學者趨之若鶩的領域。在與這位學者交談時,我問她:「你認為自己在多大的程度上瞭解中國?」她很認真地告訴我:「80年代中期我到北京學習中文,從第二年開始,我認為自己懂得了中國,也懂得了中國人。但這種自信到了第5年以後慢慢減弱,因為通過媒體閱讀到的資訊與中國人私下告訴我的總是不一樣。到了第8年,隨著自己對中國的瞭解日益加深,我越來越認為自己並不真懂中國。」

據旨意 媒體變幻處理

類似的看法我還聽到其他的中國問題專家(至少他們在自己行業內獲得了如此評價)談過,其中包括一些在中國工作多年的高級外交官。一位在中國工作過8年的美國外交官曾對我談到:去中國之前,曾經通過情報部門得到過一些有關中國的資訊。但到中國之後,他通過中國媒體報導得到的初步印象是完全否定來自美國的那些資訊。這種情況讓他困惑且無所適從,直到第三年他才開始明白:不能僅僅只通過中國的媒體瞭解中國。因為真實的情況可能與媒體上報導的正好相反。這位外交官幽默地說:「中國的媒體是只萬花筒,看起來很美好,但一切都是經過變幻處理的。」

一位曾駐中國五年的日本記者在採訪中對我談過:「我在中國看到的與聽到的情況,讓我感到中國經濟很繁榮,與你書中談的不一樣。我當然知道你的書在中國很受歡迎,但是你怎樣解釋我看到的與你看到的不一樣?你要能說服我,才能說服日本讀者。」於是我問這位記者:「我想請你告訴我兩點:第一,你有關中國的資訊來源有哪些?第二,你到過中國哪些地方,除了大中城市之外,去過農村沒有?尤其是去過政府限定之外的農村地區沒有?」

這位記者告訴我:「我去過中國大多數省會城市,也偶爾搭上計程車看過一些城市的郊區,但我沒有去過離城市幾十公里之外的農村,也沒機會做調查;有關中國的資訊我有三個來源,一是通過中國的媒體,二是與中國政府各部門的官員接觸,三是從日本駐中國大使館瞭解。」

於是我對這位日本記者說:「首先,這三個來源其實就是一個。中國的媒體是按照政府意旨進行宣傳,政府官員是政府的發言者。至於日本駐中國大使館的消息,其來源主要也是這兩個。而真正的中國,其實完全被這三個來源所遮罩了。

其次,70%的中國人住在農村,你如果沒到過中國的農村,就等於並沒到過真正的中國。一些到過中國的外國人,包括部分中國人在內,經常拿中國的上海、北京、廣州、深圳等大城市與一些省會城市做例子,證明中國的繁榮發達,甚至還有人拿上海與紐約及東京相比,最後證明中國的發展程度並不遜色。但恰好大部分中國人並不住在這幾個大城市裏,農村的面貌才是中國的真正面貌。

有一句這樣的經驗之談:沒到過美國的鄉村不知道美國的富饒,沒到過中國的農村不知道中國的貧窮。而且有一點你們可能不知道,外國人在中國可以去什麼地方,不可以去什麼地方,是有法律條款加以限制的。你如果認為走馬看花式地走了一些地方就瞭解中國,那麼我已經來過日本三次,也到過日本的東京、京都、大阪、福岡等不少城市,參觀過一些企業、媒體,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瞭解日本了,並描繪出一個你們日本人完全不認識的日本。你能同意嗎?」

在筆者對中國經濟詳加解析之後,這位記者最後承認,他所瞭解的中國確實不是全面。

了解深 熱愛轉向批評

越是深入瞭解中國的人,越是知道應該怎樣解讀中國。曾從事對華工作50年,並於1989年開始擔任過美國駐華大使的李潔明(James R. Lilley )先生在他的回憶錄中談到過自己的經歷,並舉出一位到中國參加一個合作專案的美國人比爾(Bill)為例。這位比爾先生因為自己到過中國(其實就是作為旅遊者走馬看花),以為已經瞭解中國,而且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堅持認為自己主觀詮釋的「中國」就是真正的中國。

李潔明先生談到,有比爾特點的絕對不止比爾一人,還有美國一些四星上將及其他各種人物。因為這類憑自己一管之見觀察中國的人太多,故此李潔明一再強調:「中國有許多令人費解、難測的地方。矛盾遍地都是,使得瞭解中國成為棘手的挑戰。」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Perry Link教授的經歷,正好是美國懷抱理想主義熱情的左派青年的典型經歷。他年輕時因受馬克思主義的影響,深深嚮往中國的社會主義。這種因不瞭解而產生的嚮往與熱愛,最後卻因對中國的深刻瞭解而破滅,最終他成為對中國政府持堅定批評態度的人士,因而他的名字被中國政府列入禁止入境的「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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