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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平:曹思源与他的“三只手”

【大纪元3月6日讯】曹思源是江西景德镇人。他告诉朋友,景德镇手工业发达,是资本主义萌芽比较早的地方,明清时期陶瓷业就很有规模。“解放”后全面落伍,现在更是落后得一塌糊涂。几次“瓷都”评选,桂冠为外地所摘。

据我观察,曹思源有四大特点,一曰眼镜片奇厚,以致眼睛凭空放大数倍,好不“吓人”;二曰嗓门大,声若洪钟;三曰性情诙谐洒脱。虽然年已花甲,但说到高兴处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四曰名字多。先叫曹海泉,后叫曹思源,然后又有“曹破产”、“曹私有”、“曹修宪”、“曹宪政”等名号。

据说,曹海泉所以决心改名,是因为叫“海泉”者太众。“思源”有三层涵义:一,思考问题要深入根源;二,父母是裁缝,养大自己不容易,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三,表达一个中国人不忘根本的思想。

刻苦研读,探求真理

曹思源小学时就嗜“读”成僻,常常在别的孩子玩耍之际抱着报纸不放。大人们对这个小不点的读报热情如此之高,既惊讶又新奇,十分不解。望子成龙的父母颇感安慰。

中学时期,曹思源当选为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主管分发报纸杂志。这项工作可太对他的心思了。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分发工作,曹思源为了满足自己强烈的阅读欲望,声称非二小时不行,于是班主任老师特许他自由支配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这一状况一直维持到高中毕业。他后来对朋友们说,这一时期为他打下了广博的知识基础,提高了阅读能力和自学能力,受益非浅。

1968年,文化大革命正处在高潮,人妖颠倒,是非混淆,大规模武斗遍及城乡,社会气氛极度恐怖。为什么会发生文革?为什么那么多善良的人会无缘无故遭到揪斗?他百思不得其解,由此萌生了探究文革产生根源的强烈愿望。这时,曹思源提前一年大学毕业,参加所谓重中之重的“三线”建设。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曹思源知道,要想搞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的原委,必须从历史入手。学习马克思主义的他很清楚,当时所有的历史书籍都是以阶级斗争的观念写成的,不仅简单化,而且绝对化。为了能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无论是《世界通史》还是《中国通史》,他都将新旧、中外三个版本对照着看。然后,他研究中国和西方思想史,最后通读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那时,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干部曹思源主动要求下车间当工人。他告诉友人,自己十分厌恶阶级斗争,如果做干部,今天这个运动,明天那个运动,他还不烦死了。另外,他所在的工厂是一家制药企业,他要求去的一车间负责混料反应。操作工投料、密闭、抽真空后便无事可做,五、六个小时后才出料到下一工序。很多人这时睡大觉或者打扑克,曹思源则大看其书。上班时间能够看书,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吗?对曹思源而言当然没有。

随着学习的深入,曹思源逐步认识到文革不是社会主义,毛泽东也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人一旦有重大发现与心得,就会有强烈的交流欲望。俗话说得好,“求其友声”。但他得不到朋友们的理解。一天,他漫无目的的在景德镇街头徘徊到半夜,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将小小的景德镇走了好几遍。他发现,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景德镇人,同学朋友无数,居然找不到一个对话者,更不用说知音了。由于内在强烈的交流冲动无法在现实环境中实现,写作意愿油然而生。

1974年,曹思源调到景德镇市委党校工作。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利用下乡的机会,在农家完成了批判毛泽东的文章《左倾领导路线必须清算》。文革后期,中国的政治环境越发黑暗残酷,他的行为有着巨大的政治风险。

曹思源没有想到的是,这篇文章改变了他的命运。1979年,他报考于光远先生的研究生。过五关斩六将,他入围了最终的候选名单,但是他的外语十分弱,在最后的竞争中没有优势,是这篇批毛的文章令于老网开一面,破格录取了他。曹思源常常对朋友们说,若非于老,他就进不了北京,他终身感激于光远先生。

破产法、私有化的政治意义

曹思源早就认识到,中国的全部问题是政治制度问题,他将自己的任务确定为批判现实制度。批判制度既可以从思想上政治上入手,也可以从经济基础出发。曹思源认为,从经济角度批判更为深入扎实。他借用马克思的话说,你认为一个制度不合理,仅仅说它上半身不合理是不够的,还必须论证它的经济基础不合理,它会导致生产的倒退、社会的破坏。这才是论证的根本方式。所以,尽管他的思想深处是对整个制度的根本性批判,但表现出来用以说服大众的方式却是纯经济的。曹思源认为,这样才能挖出它的根。

曹思源认为,不论写多少立论市场经济的文章,都赶不上做好市场经济的竞争与淘汰机制这篇文章。他所以大力提倡破产立法,是因为它具有深刻的政治意义。他表示,工人说起来是所谓国家与工厂的主人,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关心国家与工厂的命运。因为他们有大锅饭可吃,差一点的有大锅粥,再差一点的有大锅稀汤。总之,别人有他也有,而且基本相当。所以他们认为国家与工厂的事情与己无关,根本不上心。而如果企业能够破产,饱食终日者突然连大锅稀汤都喝不上了,他们就会研究企业垮掉的原因。他们将会发现是这个体制砸碎了自己的饭碗,是这个制度搞得自己不得不饿肚子。这就唤醒了老百姓的政治意识,唤醒了他们公民的责任心。这是国家发展与振兴的前提。世间之事,重要者莫过于此。

在曹思源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破产立法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并由他担任起草工作小组组长。有友人问,别人是否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没有。曹思源同时认识到,一分财产一分责任。只有大多数老百姓都能够拥有财产,即生产资料私有化,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大锅饭和奴役制度。他表示,生产资料全民所有等于无人所有,等于官有,实际上老百姓如同一无所有的奴隶。于是他又积极推动私有化。

“曹修宪”

1981年,曹思源就提出宪法应该做根本修改。二十多年过去了,中国宪法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据朋友介绍,曹思源认为,今天的中国宪法“有所进步,尚未到位”。他表示,说它进步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一,将保护私有财产写进了宪法,这是市场经济的基础。虽然写进宪法是一回事,落实宪法是另一回事,但毕竟保护私有财产有了宪法依据,开启了捍卫私有财产权的历程。二,宪法第三十三条增加一款,国家尊重与保障人权。他认为这是了不起的进步,因为毕竟它将过去一再反对的东西写进去了。虽然写进去之前、写进去之时与写进去之后所发生的事件证明,那只是假惺惺的表态。但只要宪法写进了这一条款,人们就可以“循名责实”。这就为维权运动奠定了基础。

宪法的主要问题在于,依然保留着专政条款。他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分析说,无产阶级专政只能存在于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化的过程中,进入社会主义它就应该废止。他又说,有专政就没有人道、就没有人权。专政与法治是截然对立的。它是不讲任何法律根据的镇压,它将人分为“自己人”与“异己分子”,只讲身份不讲法治,它不是针对行为而是针对人采取行动,理论上完全站不住。专政同样是一个历史范畴,应该与时俱进、有其终点,不能万岁万岁万万岁。另外,违宪审查制度仍然没有建立。最重要的,政治权力没有分立,依然是独裁政治体制。他表示,不管是伟大的独裁还是善良的独裁,都不能代表民意,都解决不了权利的归属与权力的制衡问题,就是神仙独裁也不行。

曹思源一只手抓破产法,一只手抓经济私有化,一只手抓修改宪法。故笔者称其为“三只手”。

乐天派

2003年6月,曹思源在青岛主持召开了一次大规模民间修宪研讨会,提出修宪“双十建议”。三年多来,不仅他本人遭到当局全面监控,公司活动也受到当局骚扰,以致很多业务望危而逃,公司在萎缩性再生产中艰难度日。

不过,曹思源与警方的“友谊”却不是始自近日。早在1989年,他即以组织与策划“反革命暴乱”的罪名被投入秦城监狱。按他自己的话说,到秦城转了一年。当局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没有查出违法行为。这一结论充分暴露出当局的无能与无知——既无法证明曹思源有罪,又坚持不承认他无罪。

针对公司的经营现状,有朋友置疑他继续维持公司存在的意义。他表示,有这个平台多少还能够做一点事,而且坚持并不是消极的,而是等待时机。他认为,政治改革已经无法继续滞后,不可能再拖很久。他说自己是学马列的,虽然早已超越马列主义,但马列主义对自己仍有一定影响。他坚信客观规律不可抗拒。他告诉友人,如果将眼睛仅仅盯住船板,结论必然十分悲观;但实际上水在流,船在走,中国的宪政大业希望无限。

2006年1月15日星期日于北京香山

(原载于《开放》三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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