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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世紀初一個美妙的夜晚﹐距離黃河一萬多公里的美利堅合眾國某城市一座裝潢講究環境舒適的劇場裡﹐一群定居當地的華人正四脖子汗流地“保衛黃河”。一個個圓睜著兩隻紅眼﹐頭上青筋暴得老高﹐吼得那麼投入那麼忘我那麼慷慨激昂那麼理直氣壯。那聲震屋瓦的怒吼使人很難懷疑他們向殺父淫母的仇敵討還血債與黃河共存亡的決心﹐也使人很難不懷疑某些歷史記載的真實性。用老子英雄兒好漢的定理反推上去﹐有如此好漢兒女的老子或老老子們怎麼會引頸受戮﹐讓兩萬余眾的日軍以體育比賽般輕鬆方式屠殺三十萬有奇 (殺三十萬隻雞還且得扑騰一氣呢)﹖怎麼會在黃河南北成立起成千上萬個維持會﹐為侵略軍籌糧積草搶男霸女﹖怎麼會出現一百多萬助紂為虐的偽軍 (數倍于侵略軍的兵力﹐還不算躲在山溝裡高喊抗日一心準備打內戰的“英雄”們)﹖
歌總有唱完的時候﹐下一步較合邏輯的行動似乎應該是打起背包殺到東京去﹐最不濟也該到黃河身邊去為那已多處多次斷流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母親河略盡綿薄。然而那隻是十三點拎不清的邏輯﹐精英們是不會出此下策的。看他們輕輕揩去額頭上的汗水﹐帶著盡情渲泄後的疲倦微笑著相互祝賀演出成功並用英語優雅地互道晚安﹐有那相好的意猶未盡﹐在寬闊的 停車場上侃侃而談﹕
好久沒這麼痛快過了﹗天天窩在小方塊裡敲鍵盤﹐快把人憋死了﹗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人家小黃找工作找了快兩年了﹐天天打餐館﹐那是什麼感覺﹖
學文的在這兒混不下去乾脆回中國﹐沒准兒還能混個一官半職的。
那你怎麼不回去呀﹖你原來不也是學文的嗎﹖連蒙帶唬的弄了兩天電腦就抖起來了﹗
哎﹐你那綠卡辦得怎麼樣了﹖
快下來了。拿了我馬上跳槽﹐這兒錢給得太少。你們那兒現在要不要人﹖
你也別走太快。人家好歹給你辦個綠卡呀﹗
我還管它那麼些﹗
你們家都是公民了吧﹖
上個月宣的誓。
宣誓都說什麼﹖
誰記得住那麼些。要不是想回去看看﹐我們也不那麼著急。
拿綠卡回去不更方便﹐還省了簽証費呢。
綠卡怕不安全﹐還是公民牢靠。
也未必。前兩天公民不也有抓的嘛﹗
公民還是不一樣﹐出點事兒美國大使館不敢不使勁。
你們孩子怎麼樣﹖定了上哪個大學了嗎﹖
哈佛他不怎麼感興趣﹐現在正琢磨著是去斯坦福還是普林斯頓。
你們孩子是真不錯﹗了不起﹗
有什麼不錯的﹗現在連中國話都不說了﹐還老嫌我們吵。這不﹐唱歌老得去你們家﹐怪不好意思的﹗
你們也不說說他﹖
說他﹖他那一大套等著你呢﹗什麼都是他的privacy我們管不著 。我說這要是在中國我早揍你小子了。你猜他說什麼﹖誰讓你把我弄美國來的﹖
別聊了﹐快走吧﹗明天小明他們學校不是還讓家長去講話嘛。
講什麼呀﹖我才沒那麼多閑工夫呢。
不行﹐不行﹐看來這歌不能多唱。唱到後來我都不行了。什麼南京板鴨南翔饅頭無錫醬排骨廣州龍虎斗﹐就連王致和臭豆腐都想起來了。你們談吧﹐我得回去米西米西了。再會再會。
我們也撤了。明天JCPenney大Sale﹐索尼52″便宜四百多塊呢﹗
精英們擁妻(夫)攜子(女)紛紛鑽入物美價廉的丰田本田日產三菱﹐一加油門絕塵而去。
夜總算松了一口氣﹐一切都恢復了應有的寧靜。
唉﹗是誰在嘆息﹖這麼幽長﹐這麼淒迷。是黃河﹗唉﹐沒來由擾了我的春夢﹐我正夢見下雨了。(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