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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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天,就是美國的退伍軍人節。聽說到那天,每一塊碑前都會插上一面美國國旗。滿山遍野同時飄揚著二十多萬面星條旗的阿靈頓,一定更加蔚為壯觀。僅以此文表達我對英雄的敬意,對美國正氣長存、好運長在的祝福。

過了橋風比那邊涼了許多,車沒少,人沒少,四周卻是靜悄悄的。斂聲息語的我,想像著波特馬克河在嗚咽,想像著墓地會更幽寂,甚至想像著得拂去腐葉才可識碑文。不覺已到園門,看到的是人來人往,萬木吐翠,碧空下一派生機。在中國不是掃墓的日子或被政治活動,墓地鮮有人跡。可這裡,人比在美國其它公園看到的要多。還是那麼自由自在,可臉上卻平添些許莊重與堅毅。有的家庭是父母與三兩個比肩的孩子,有的是扶老攜幼三代,也有推著嬰兒車的夫婦,甚至還有攜孕婦同來的。在這將田園的自然與主題的用心完美結合的環境中,他們或是靜靜的、或是低聲細語,看起來比在旅遊景點見到的美國家庭更顯得和睦。中國的公墓,打老遠就是柏樹摭天、青苔蔽路,越走越陰,直至後背發緊;門口卻吆喝甚麼的都有,單是冥幣就五花八門,美元、歐元、日元,能想到的都有;到裡面還得按逝者的級別,受三六九等的接待。而這裡沒有任何商業設施,更沒有強行推銷祭祀用品的小販;墓地上時而突起的,除了大樹就是小樹,如華冠,似長亭;接待廳的石階下小徑旁,三兩枝淡色的紫薇、一叢叢亮麗的夏菊,給人以春去花還在的溫慰。知道西人不興燒紙錢,可是門口連個賣鮮花的都沒有,令毫無準備的我難以為情。知道這裡不用佯裝沉痛悼念的面孔,但是在這鳥語花香、風景如畫之地,得提醒自己不是遊園。即使不瞭解西人的習俗,透過眼前的一切也能感知這個民族精神之一二。顯然人家的墓葬文化更文明,更藝術,更注重精神。雖是他鄉異客,祭掃為自由、正義、和平而獻身的英烈,沒人會拿你當老外。

  《命運》的迴響

  七月的陽光下,碑石熠熠,芳草萋萋。整潔素雅的墓地、英俊誠摯的禮兵,令我這外人都被美國民眾對愛國誌士的厚愛所感動。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軍人墓碑,這份沉重讓我感到有點不適,頭重腳輕。扶著路邊的大樹,向左看墓碑一望無際,向右看還是那麼壯觀。這些如波濤般起伏的白石,讓人想起迄今為止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那次海上登陸戰。在貝多芬《命運》的號角聲中,火光沖天,驚濤拍岸,勇士們前仆後繼地再現人類與邪惡鬥爭的苦難,甚至是絕望。最終,從苦澀中衝出來的美國軍人,洪水般扼住了命運的咽喉;長號嘹亮,歌頌勇敢,讚美自由。自由是有代價的,慘烈的場景,如今永遠的定格在故鄉的田園。也不知「葬禮進行曲」在這裡究竟演奏過多少遍?我捂著心痛蹲了下來,不期然,1922~1944跳入眼簾,眼前又出現那位母親,她靜靜的立在窗前,看著黑色轎車向自己駛來。這裡還滿填著旁人無法分擔的哀戚與心碎。

  或許是淚水的緣故,我立在任何一塊碑前看開去,碑的組合都宛如大寫的希臘字母▽。好神秘啊,這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就像一個個作戰整體,各有擔當,相互接應。讀幾例碑文,就知道這裡樹碑,不分等級,不分官兵,一樣的材質,一樣的大小。生命本來就沒有貴賤,而忠誠又怎能分出高下?聯邦竟然連身後事都要管,這裡每塊墓碑下,烈士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孩子也可以安葬。能與骨肉再次相聚於美國夢中,真的是死而無憾了。正是美國對勇敢、奉獻、忠誠施以大禮,「英雄不問出處」的公平安葬,才使得江山鐵打、英雄輩出吧。不曾想美國人將「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演義的這麼好。

  慢步在如沉睡、如甦醒的白石綠草間,心中迴響著痛苦與歡樂的餘音。這世上曾經有不少名噪一時的樂譜,如今許多已經被遺忘了,而《命運》卻經久不衰地上演。同樣,自那次大戰之後,又何曾停止過戰爭與殺戮。逝者與生者、正義與邪惡、戰爭與和平,揮之不去。蜿蜒的小路帶我到隨軍牧師紀念碑前,上面刻著這樣一段話:「上帝,請賜予我平靜,讓我接受我無法改變的一切;請賜予我勇氣,讓我改變我所能改變的一切;請賜予我智慧,讓我能夠分辨這二者的區別。」細細想來,生生世世,誰又何曾不是在扮演一個又一個的角色呢?雖不解因緣,難抵宿命,但是神從來都沒有拋棄過人。當我們感到無助的時候,能記起三尺頭上有神靈、善惡有報,多少會得到一些解脫。

  英雄走了,青山依舊。人們用這純白與碧綠來詠歎結束與開始,英靈得以安息,生者得以慰藉。看過這些之後,更加痛恨用血色標榜與污染的反人類行徑。我不敢苟同「沒聽過《命運》就如同甚麼也沒聽過。」但是我會告訴朋友,來過阿靈頓,再聽《命運》興許能體會到那裏面有無法說出卻又不能不說的精神,即自由的代價雖沉重,但是不自由勿寧死。


戰地婦女的雕塑

  萬綠叢中見溫馨

  墓園的西南角,在綠樹掩映中有座半圓形的花崗岩建築,拱門上赫然寫著:Womens Memorial,園內歷陳婦女在軍中服務的領域和功績。除了作為醫護人員外,二戰中有了第一批女飛行員,把飛機從工廠開到基地。直到志願兵役制後,女性才可以上前線,從此女性的潛力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Womens Memorial告訴我們,殘酷的戰爭可以摧毀如花的生命,但歲月卻無法淡去人們對女性堅貞情操的讚美及溫柔天性的緬懷。真的好感動,為他們對女性軍人敬重中別有的溫情,也為那恰似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女兵們。聽說越戰牆落成時,因為那組士兵雕塑都是男性,輿論有些微詞。1993年在其東南角又增加了一組雕塑,是三名女護士在戰地救助的身影。華盛頓遍地都是雕塑,走馬觀花是看不出門道的。可是如果聽過下面的故事,或許能領會為甚麼文明國家表現戰地婦女的雕塑不可或缺。

  說得是911那天上午,安德魯空軍基地的女中尉希瑟‧潘尼正在參加簡報,突然有人進了說有架飛機攔腰撞進世貿中心大樓。大家還以為是哪個開小飛機的笨蛋。當第二架飛機衝撞世貿中心時,才意識到開戰了。就在第三架被劫客機衝進五角大樓的同時,情報顯示第四架飛機,甚至不止一架,正朝華府而來。此時戰機要完成導彈裝填需要一個小時。分秒必爭的關頭,必須立刻升空攔截。潘尼的教官沙斯維爾少校對她說:「跟我來。我來撞駕駛艙。」潘尼答道:「那我就撞機尾。」 這是作戰計劃,同時也是英雄之約。就在另外兩架戰機準備導彈時,沙斯維爾與潘尼已升空,兩人機上只有105枚鉛彈頭子彈。潘尼說:「我們無法擊落客機,只能去撞。」如今已是少校的潘尼說,當時她想到過在衝撞前一刻彈射逃生,但想到戰機可能因此無法擊中目標時放棄。她說:「你只有一次機會,不能因為跳機而誤事,對吧?」當時她認為那將是此生最後一次升空。最後她說:「聯航93航班的乘客才是真英雄。」 潘尼的機師執照是念普度大學文學系時拿到的,原本想當老師,國會立法許可女性參加戰鬥飛行,她率先報名,成為空軍121戰機中隊第一位女飛行官。

  潘尼的故事,讓我看到美式女英雄的榮譽感,源自於文化、道德細無聲的滋潤,體現在充實、自信的豐富生活中。女性軍人的雕塑,頌揚的正是作為公民的責任與良心,國家為她們的勇敢、奉獻感到驕傲。沒有婦女節,可是人家既不限制女性自由發展,又善加愛護她們的天性。甚麼是真正的尊重婦女,首先是尊重她們的天性。好喜歡這個憂而不傷的地方,這園內充滿了女性的溫馨,如一杯清明的香茶蕩氣迴腸;那園外搖曳的紫薇,和著風聲似在演奏思鄉的籃調;而那幾棵高大挺拔的松樹,如護花使者般溫情脈脈。看罷這至情至義的園中之園,不禁令人遐想,長眠於此的她們來世還會選作女兒身吧。雖然天地兩茫茫,不盡的傾訴在這兒寄放、在這兒昇華。不思量,自難忘。


肯尼迪總統墓地



  絢爛之極歸於平淡

  在阿靈頓只安葬了兩位總統,其中之一就是肯尼迪。穿過幾棵像屏風似排開的山楂樹,有一小塊平地,邊緣有面半圓的矮牆,四下張望也沒看到想像中超豪華的墓與碑。是人們低首駐足的動作,使我發現了那塊平臥著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面僅刻著亡者的全名,和他的生卒年月。碑後有個用四塊藕色花崗岩拼成的圓盤,盤中燃著一支長明的火燭。是啊,人死並非都如燈滅,可謂獨具匠心;我猜還有「絢爛之極歸於平淡」的意境。都知道傑奎琳才情甚高,不像這位總統,在國內看到聽到的除了蜚語就是誹謗,還捎帶對人家民選總統制度的抨擊。可是美國人卻讓他們的總統高臥在山崗上,從這裡可以看到河那邊的林肯紀念堂、華盛頓紀念碑,甚至國會大廈的輪廓也清晰可辨。真是太妙了,這邊、那邊,祝福、緬懷,一陣風就快遞了。想必西人的風水先生也是有高人指點的吧。

  石牆上刻的是肯尼迪先生風華正茂時就職演說中的一句名言:「同胞們:不要問你們的國家能為你們做些甚麼,而要問你們能為國家做些甚麼。全世界的公民:不要問美國願為你們做些甚麼,而應問我們在一起能為人類的自由做些甚麼。」還是競選好啊,簡直是「一語天然萬古新」,半個世紀之後才聽聞此言的我,仍能被其坦蕩、直率卻不無理想的氣魄所鼓舞。不僅讓我想到在冷戰異常激烈時期,美國民眾需要鼓舞,世界和平需要大家維護的時代特徵,還讓我看到一個堅強、睿智、務實的領袖。甚麼叫「一語驚人」?莫過於躺在這兒也能還自己英雄本色,流言無傷大雅。我迫不急待地想要瞭解這位英年早逝總統的作為。

  正面報導很多,如:肯尼迪總統在不到3年的總統生涯中,處理了一系列重大危機,如「古巴導彈危機」、「柏林危機」以及與前蘇聯簽署了《核禁試條約》,相對緩和了美蘇兩國的冷戰緊張對峙。在他的任期內,美國的太空計劃獲得了重大突破,為美國贏得了全世界的聲譽,等等。民選總統的價值究竟是由甚麼來決定的呢?聽說絕大多數美國人仍然清楚地記得當聽到肯尼迪被刺的消息時,他們在甚麼地方,在做甚麼。數十萬美國人湧向華盛頓參加他的葬禮,全世界數百萬人通過電視收看了葬禮轉播。近四十年過去了,美國人民仍然緬懷他,因為他給美國人民留下了十分寶貴的遺產。就在他的繼任者們開創美國新的歷史時,美國人仍然為他的領導才能、為人以及成就感到自豪。在中國,百姓雖不懂政治,但都知道躲著「政治」這頂帽子,而這位民選總統卻是在鼓勵民眾參與政治,關心世界和平。他喚醒了我也想參與投票選舉國家領導人的願望,人人都有參與政治的權力不是嗎?

  石牆下是一面坡地,仍是墓碑成陣,它們中間立著一棵拔地參天的橡樹,如帥旗一幟,總統麾下也是英雄無數啊。再繞過那幾株山楂樹時,發現上面掛滿了木青色的果實,而且每一棵上都均勻地綴著絳紫色的細絲,是那般精緻。見過青澀的、紅透的,而如此吸取天地之精華,吐露收穫之憧憬的果實,還是第一次看到。我想肯尼迪總統最後的笑容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李將軍故居



  苦酒釀英雄

  阿靈頓山頂上有座雅典神廟似的殿堂,不知道它的來歷時,看作是整個景觀的點睛之筆。可當瞭解到那是南方統帥李將軍的故居、裡面陳列著當年那個家庭生活原貌時,十分詫異。在中國敵人是世代不得翻身的,何況當年要是沒有李將軍去南方,我想南北戰爭也不至於苦戰4年。更令人瞠目的是,李將軍的長子,二十年後到法院告聯邦政府未經合法程序侵佔私人財產。法院判聯邦政府敗訴,將阿靈頓物歸原主。老實說,對當時北方軍把陣亡者埋在景色迷人的莊園,並不覺得過分,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侵華日軍把清華學堂當馬廄,紅衛兵十萬人在曲阜毀壞文物6000餘件,等等,中國人甚麼野蠻沒見過;對美國若以任何藉口沒收這塊土地,也會覺得合理,勝利不是已經證明聯邦是正確的嗎?黃浦江西岸的洋房不也是私人的嗎?馬列子孫用槍桿子說繳就繳了,六十年後又出台保護私有財產的政策,沒聽說誰來跟它打官司嘛。我們的腦子早已被所謂的「階級仇、民族恨」攪成了漿糊,一時很難理解阿靈頓變遷史的。後面更有意思,鑒於阿靈頓事實上已成為聯邦軍人的墓地,有幾百個墳墓在各個山坡上,聯邦政府和李家談判,提出以十五萬美元買下阿靈頓,李家同意後,聯邦這才正式成為阿靈頓的合法擁有者。世界上竟還有這麼講理的國家,公民如此有尊嚴,私人財產如此神聖不容侵犯,中國人聽了心中五味翻滾。非但如此,聯邦政府還儘可能地恢復了阿靈頓宮的原貌,讓這希臘文藝復興式建築展示它的歷史,紀念這片土地和它的主人。並於1925年,將阿靈頓宮改稱為李將軍紀念堂。一個人的故居,在墓園內供人參觀,這恐怕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吧。為甚麼敗方統帥能在國家公墓享有如此殊榮,參觀者如朝聖般湧來?聽過他的故事,你也會來朝聖。


羅伯特 . 李將軍



  李將軍故事之一:1861年,北南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南部各州宣佈退出聯邦,組織起「南部聯盟」。4月15日,林肯政府發佈了討伐令,統一的美國頓時陷入了內戰之中。聯邦中有一位叫羅伯特‧李的將軍,聽到討伐令時,頓時淚流滿面。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國家會陷入到要用戰爭來維護的地步。將軍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西點軍校,在美墨戰爭中戰績輝煌,作為聯邦的名將,他即將被林肯總統委任為聯邦軍司令,平定南方叛亂各州。而他的故鄉就在南方的弗吉尼亞。1861年4月17日,弗吉尼亞加入南方分離陣營的消息傳到阿靈頓。李將軍感到一種被撕裂的痛楚,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他服役三十年的軍隊,要去攻打他家鄉父老,而自己是一個效忠軍隊的將軍。可是,他並不認為這場戰爭具備道德依據和合法性。這位能征善戰的將軍,深深地愛著這個國家的人民,他無法率領自己的軍隊去屠殺自己的同胞和鄉親。1861年4月21日夜,它將自己關在臥室,徹夜難眠。而臥室的窗口正對著華府,那裏正等待他去上任。 翌日凌晨,臉色蒼白的他手持3封信,下樓來。一封給國防部長:辭去聯邦軍隊職務;他在信上寫道:「我一直無法下定決心舉起我的手來反對我的故鄉、我的親戚、我的孩子們和我的家人。因此,我辭去軍隊職務。我真誠地希望:除非為了保衛我的弗吉尼亞,我將永遠不必拔出我的劍。」一封給他敬重的司各特將軍:「我將永遠記取對您的感激,直到我的墳墓。」同時解釋了他無法在南北的對峙中保持中立。他說他聽到了「職責」的召喚:「『職責』是我們語言中最高貴的詞,你要盡責,不能多一分,更不能少一分。」這段名言現在就鐫刻在阿靈頓國家公墓的廊柱上。第三封信給他的姐姐:「我無法舉手來反對我的親友,我的家園,因此我辭去了軍職。」 後來,他曾經在給侄子的信中寫道:阿靈頓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鍾愛、最依戀不捨的地方」。

  李將軍故事之二:1865年4月9日,在南方聯盟正式投降儀式上,林肯委派格蘭特將軍去受降,而南方則是由李將軍出席。李將軍起草了他戎馬生涯中的最後一份告將士書:「我無需對這些身經無數惡戰、始終堅貞如一的勇敢倖存者說,我同意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不信任你們,只是因為感到英勇和忠誠是無法補償繼續戰鬥所招到的損失,所以我決定避免無謂的犧牲。我永遠敬佩你們對自己國家的堅貞和忠誠,永遠銘記你們對我本人的寬宏大量,我在此向你們全體深情地道別」。那天,勝利的格蘭特將軍,提早到達受降地點,並耐心地等候對方的到來。約定的時間一到,李將軍準時出現在門口。格蘭特將軍見到對手不禁愣住。因為,站在會場外的李將軍,跨著威武的俊馬,銀白色頭髮和鬍鬚修剪整齊,軍服筆挺,銅扣珵亮,胸前的勳章整整齊齊,帶著雪白的手套,穿著光亮的皮鞋。威風不減的他與頭髮蓬亂,滿鞋灰土,衣服皺皺巴巴,甚至連領口的紐扣都不知掉哪去了的格蘭特將軍簽訂了投降書。在投降協議中,他提出讓自己放下武器的士兵留下馬匹去耕種土地。他勸說其部下,回家鄉去,做一個美國的好公民。強調:「為重建和平與和睦盡力是每個公民的職責。」受降儀式完成之後,格蘭特將軍不禁好奇地問李將軍,為甚麼穿得如此整齊。李將軍說:「真正戰敗的不是我軍,而是南方聯盟中由政客所操控的政治團體。我是個軍人,雖然在戰爭中失敗,但是我仍然對我的軍隊負責,所以,不能對不起這套軍服所代表的意義,更不能對不起自己,特別是對當初成為美國軍人時所許下的誓言!」 1865年9月18日,他獨自到小鎮列剋星敦,為他犧牲的戰友、西點同學「石牆」傑克遜和144 名戰死的士兵守靈。並在那裏出任瀕臨倒閉的華盛頓學院院長。 那時的華盛頓學院只有4位教授,招收40名學員。出任院長的他同時又是教務長、規劃主任、教員顧問,甚至還是採購員、管理員,而協助他工作的只有一名秘書。這位西點軍校的高才生、職業軍人出身的新院長堅信,應該儘可能讓學生自己管理自己。他對學生在學院大聲喧嘩採取了寬容態度。但是,他特別強調向學生灌輸個人榮譽感。學校只有一個校規:每個學生都必須做個紳士。直至今日,學校唯一可以開除學生的理由,就是違反和玷污這個榮譽制度。他廢除了必修課制度,採用選修課制度,並在選修課中設立了新聞學,親自制訂了美國教育史上第一個新聞學教育大綱。他創立法學院,開設了化學、力學、土木建築、現代語文等課程,還覺得不夠,他又籌備再開商業、銀行管理、保險、鐵路、電報等課程,甚至還準備增設一個農業專業,辦一個實驗農場。在將軍的領導下華盛頓學院蒸蒸日上,在校生從40名發展到400名。這一切還是源於責任。

  回想我所聽過的英雄故事,所以蓋世,大多都是處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成就的。他們或是亂世英雄,受野心驅使甚麼都敢做,但做不到磊落,堅持和節制;或是草莽英雄,憑衝動超越常規,但是缺少理性、擔當和自律。李將軍是在道德的考問中痛苦地思索,他從不贊同南方分裂,他熱愛父輩們參與建立的合眾國。但是,基於道德的立場,他也不贊成北方以武力解決南方分離的訴求。思考再三他,端起了一杯苦味更濃的酒。所以說是杯苦酒,是因為當時都處於「有事才有知,而非有知才有事」中,個人的前途和利益尚可直觀,而是與非、道德與良心,得到以成敗論英雄時,才會拉下蓋頭來。在政客的喧囂、社會的動亂中,他堅守著個人的權力及善良的本性。回到家鄉,為了抵制國家分裂,他不停地說服南方領袖不要分裂祖國。但是,他的努力沒有奏效,而北方的炮火已經向他的故鄉襲來。萬般無奈之下,他出任了南方軍隊的統帥。他寫那三封信時,就知道自己離開阿靈頓意味著拋棄三十年來所建立的地位和榮譽,也知道此一去兇多吉少。但是他沒有把才智用在維護個人的名利上,而是以軍人的赤誠對國家和同胞表達了他「不能多一分,更不能少一分」的清醒。所以,當他得知美麗的莊園成為墳崗,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當他率部投降時,連髮鬚都不亂絲毫。有位哲人說:「生與死是一致的」。讀一位英雄怎樣對待生,比看如何面對死,更發人深醒。他的一生,將處亂不驚、臨危不懼歷練為處事的風格;把進退有度、寵辱皆忘化作對生活的態度。正是這種人格的力量使他自己一生都走在英雄的路上,用仁慈、勇敢、卓越、理性與風度寫就職業軍人的風範。端詳戎裝嶄新、美須銀白的李將軍畫像,引起我那麼多的尊敬,超過以往看過的任何軍人肖像。是新大陸的文明、是內戰的硝煙成就了這位「仰不愧於天,俯不怍與人」的真英雄。這樣的英雄,確實是美國人民的精神財富。我們動不動笑人家的歷史短,那些被閹割的歷史再長又怎能引以為鑒呢?現在中國人已經不相信死要「重於泰山」的蠱惑了,因為事實上人們活得比鴻毛還輕。然而李將軍的故事告訴我,不要忘記人的權力和尊嚴,任何時候要依善而為,要勇敢的為自己而生,這都做不到,何談為蒼生?

  離開阿靈頓之前,我在接待廳外的石階上坐了良久,回望起伏的石碑,如一張張立體的活頁,薈萃聯邦各州優秀兒女的故事,記述美國從痛苦走向智慧,從智慧走向勇氣,從勇氣走向希望的歷程。不到阿靈頓,不知道甚麼叫人的尊嚴;不到阿靈頓,不知道甚麼叫尊重婦女;不到阿靈頓,不知道民選總統的魅力;不到阿靈頓,不知道甚麼叫人權意識;不到阿靈頓,不知道美國英雄首先是問心無愧的人。這如田園般恬靜,如史詩般壯麗的美國軍人之墓,我會再來。朋友,當你做有氧運動時,可曾想到心靈也需要踏青?去阿靈頓看看,那裏漫坡碧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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