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丁:讀《盆栽藝術》憶起故人

園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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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1年04月29日訊】那天讀到一本養花愛好者愛看的書叫《盆栽藝術》,它是台灣梁悅美教授編著的。梁教授早在1980年就任台北盆景協會會長,自1985年以後,她先後在國立台灣大學、師範大學、美國西亞圖太平洋大學、美國南區大學、台灣文化大學等學府任教,教授盆景藝術,她的藝作在1990年就已獲獎,其盆景佳作多次在國外展出,她先後被美國、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德國等國聘請講學和作客座教授,她是一個有真才實學閱歷豐富的人類文化文明精神的傳播者。

《盆栽藝術》這本書是她勞動智慧的結晶,她用這本書作講義,在世界各地傳播真、善、美。這本精裝書無論從內容還是出版製作上可以說堪稱世界一流水平。書的內容翔實,圖文並茂。那一張張優雅的盆景,盆栽照片,令人愛不釋手,大開眼界。這本300多頁的巨著極其詩性畫意,內容豐富,但文簡意賅,此書內容涵蓋了盆栽和盆景藝術的所有知識、技術和技能,語言精煉,文字表達準確,亳無俗套而具有新見,即使讓外行人看過一遍也會得到美學和精神文明的洗禮,啟悟人們靈魂昇華,啟迪人們熱愛大自然,熱愛中國的傳統文化,熱愛創造,熱愛生活。

看著這本書,我不由進入了沉思,想起了一個人,他是中國花卉愛好者的一位先導,一位文人,一位寧死不屈的故人,他是一位為中國文化和盆景藝術獻身的人。也是中共的黨文化迫害死的人。他就是周瘦鵑先生。

提到這位故人,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他是何人,在此不妨多費點筆墨對這位老好人作個簡要介紹。

周瘦鵑先生是中國江蘇省吳縣人 ,生干1895年殞於1968年。在中國大陸新文學運動以前他是個文人,他的作品和譯作多是寫風花雪月鴛鴦蝴蝶之類的事,被人推祟為「鴛鴦蝴蝶派」代表人物,他以著、譯、編為職業,在文壇活躍了近半個世紀,他的文風樸實無華,清秀自然。在「九一八」日本侵華以後便隱居蘇州,終日蒔花弄草,成為一名園藝家。

1935年他在蘇州自購土地,自建園林,因他特別愛紫羅蘭,因此把自家園林命名為「紫蘭小築」又名「紫羅蘭庵」。在此以前他主編的雜誌也以紫羅蘭命名,他的作品集有《紫羅蘭集》《紫羅蘭外集》《紫羅蘭庵小品》《紫羅蘭芽》等等。周先生購地建園後,在園內種植各種奇花異草,過起了陶淵明式的隱居生活,他在花園中單辟一區,專門種植紫羅蘭(非洲紫羅蘭)倍加關照。

1950年以後他出版了《花前瑣記》《拈花記》《花語》等書,這些散文集都是談養花經驗的。筆者還記得他曾出過一本盆景書,由於當時的歷史背景和經濟條件這本書印製的得簡陋,用32開白報紙印刷,插畫有黑白照片,也有手工繪圖,簡直無法與今日的出版物相比,但其內容卻是翔實的、珍貴的,是他多年園藝實踐的結晶。

1966年毛澤東發動的一場文化大革命把這位老人給毀了。文革中他被紅衛兵揪斗批判,污滅他「玩物喪志」把他打成「牛鬼蛇神」,在那個年代凡是養花弄草愛惜花木者均被批判為「資產階級生活方式」成為罪人,周先生的書畫、詩文那是他一輩子辛勤勞動的結果呀。可是都被紅衛兵抄家抄走流失掉了或者被銷毀了,他的「紫羅蘭庵」花園被夷為廢墟,一個73歲的老知識份子,他怎能經得起這種凌辱和折磨,常言道「士可殺而不可辱」,他和著名作家老舍一樣,選擇了寧死不屈,在1968年7月18日在他的「紫羅蘭庵」投井自盡了。

回憶了周瘦鵑先生的不幸遭遇,我腦海裡又浮現出文化大革命的瘋狂,那一場場恐怖景象,想起本人保存的周先生著作也被紅衛兵抄家抄走而不知去向,又想起了筆者家父和中國未代皇帝溥儀在那個年月的共同遭遇。

筆者的家父是一位經歷過辛亥革命的老人,他年青時,在馮玉祥所屬的董振堂部下當騎兵時,參加過孫中山發起的辛亥革命,在日本侵略中國後,他因為組織抗日救國武裝而被汪精衛偽政權逮捕入獄,中共奪取大陸政權後,他在彭德懷和羅瑞卿手下任職,盧山會議彭德懷被毛澤東罷官,家父受到株連,彭被軟禁到北京西山下種地,家父有自知之明,便托病離職休養,不再在軍中服務,他到位於北京香山南路的中科院植物研究所北京植物園找他的老戰友田裕民,當時田在那裏當主任,父親說他要到這裡種菜養花,以安度晚年。父親的這個朋友很照顧他,在植物園蓋的一排平房中給了他一個單間,在水泥地上搭了一張木板床,拿來點簡單用具,就把他安置下來。當時植物研究所的一些研究員也常來植物園勞作,由於父親心地善良平易近人,他與園內的工人、研究人員同住,同吃食堂,同在一起勞動,所有大家對父親很尊重,稱呼他「X老」。後來未代皇帝溥儀在大赦後,從長春監獄放出來,被安置到北京植物園,他同家父一樣有一個單間,位同一排平房,田主任讓家父在生活上多照顧他,因為這個未代皇帝對於外面世界的生活方式還不熟習,生活上還不能自理,比如當時正值「困難時期」,人民的生活必需品都憑票限量供應,溥儀飯量比較大,可是每個人每一個月只能給30斤糧食定量,一個月才幾兩肉,家父因和他一起勞動,一起到食堂買飯,到吃飯時家父就幫他計劃用飯票,到外邊商店去買日用品時也陪他一起去,日久天長兩人成了朋友,那時他們一起在蔬菜組(科研實驗田)參加勞動。由於家父工資級別輕高,困難時期又享受特別食品補助卷,為了改善生活,家父也請溥儀到北京城裡家中吃飯,溥儀寫《我的前半生》回億錄,請家父給以指導,並且參入了溥儀與李淑賢成立家庭的活動,他們結婚後也請父親共同吃過飯,這些本來是人之常情,是生活瑣事,但是到文化大革命一來,都成了他們「相互勾結」的罪證,兩人被整的死去活來。

家父在植物園時,因是老戰友和田主任也來往密切,無話不談。文化大革命來了,田主任成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家父也被指控是「走資派的後台」、「高參」。溥儀文革中受到衝擊,家父也被紅衛兵批鬥,打成「封建皇帝的保護傘」,後來溥儀補抓走關「牛棚」,送別處勞動改造,實父也被從植物園趕回了在北京城裡的家中。再後來文革進一步深化,劉少奇、羅瑞卿等都被「打倒」了,有的原來與家父一起共過事的省部級幹部都被打成了走資派,成了批鬥對象,家父又莫名其妙的被造反派網羅罪名抓走,逼他參加一個個的批鬥會,把他推上台陪鬥,造反派抄了我們的家,也把父親的身體給折磨垮了,植物園被造反派奪了權,植物園也就停辦了。那年月豈止一個北京植物園,就是全國幾乎所有的科研單位(除軍工以外)幾乎都癱瘓了,那時我到北京植物園,看到那熟悉的一棟棟溫室暖房無人管理,看到那些枯死凍死的奇花異草真是心酸。文革以前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黎大爵曾送給我一本他編寫出版的家庭養花書,文革中這本書連同我多年潛心收集購買的三十年代石版印刷的京劇臉譜、劇本等統統被紅衛兵抄家抄走了、銷毀了,那年月就連中南海內的原來的花壇都改種了玉米和向日葵,豈能容老百姓拈花弄草,真是叫人不可思義。這場天災人禍讓我們這一代人終生難忘。

我漸漸地從那惡夢般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目光回到了我眼前梁教授的這本書上來,看到梁教授的優異成果真很高興。記得在文革後,我到北京護國寺西側的一個夾道般的小胡同裡看望一位年輕人,他叫劉天明,在上個世紀80年代他是北京盆景協會的秘書長,還是甚麼「官銜」我記不清了,我以前認識他的父親,是一位老花匠,喜好盆景,我見到天明時,他父親已經不在世了。八十年代離文化大革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可是這位園藝家的後人仍舊住在他父親留下來的一棟破爛不堪的祖屋內,那屋子與其說是住宅不如說是一個花房,除了那張睡人的床外,室內幾乎所有的空間包括床底下都被盆景和養花工具佔據了,想起那場景,再看看梁教授書內她的創作空間,她的工業環境,也使我感慨萬分,中國大陸的老百姓太可憐了,既使是一個有才華的青年,在那種令人窒息的環境中能有發展前途嗎?!梁教授是在台灣民主政權的自由社會環境中成長和發展起來的園藝家,看了她的這本書真是令人欣慰,中國的盆景藝術後繼有人,梁教授真的是傳播中華文化的天使,她的成就真是可喜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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