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華文學是一塊不斷崛起的新大陸」

何與懷:齊家貞是那種滿含熱淚也要笑出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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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5年09月05日訊】
(一)
墨爾本女作家齊家貞早在1987年就到澳洲留學,當年她四十七歲,可能是「四十千」留學群體中來澳較早的一個,也是最年老的一個。

齊家貞在澳洲生活一安穩後,便一口氣塗下四十萬字的《自由神的眼淚》,於2000年5月由香港明報出版社出版(2014年2月,該書易名為《黑牆裏的倖存者——父女囚徒鎮反文革記事》,由臺灣秀威出版公司再版,有少量改動)。如書名所表示,這是「黑牆裏的倖存者」也就是齊家貞回憶她和父親前後二十三年父女兩代囚徒的真實故事,包括其間全家的變故以及獄友的狀況,裏面滿是「自由神的眼淚」。對於一位本非作家而且年過半百的人來說,若不是心中有話要傾訴,而且有不甘沉默的勇氣不肯妥協的決心,此書寫作無論如何實難想像。香港女作家周蜜蜜評論說,這部作品字字皆血淚,但寫得冷靜、客觀、頗具現場感;尤其是作者寫到自己一直極力保護的「知心朋友」,卻原來是賣友為榮的公安耳目,兩人相識的過程,折射出人性的多面和複雜,令人震驚。

此後過了好些年,齊家貞寫出另一部長篇《紅狗》,並榮獲2006年度澳大利亞南溟出版基金資助(當屆評審為蕭虹博士、郜元寶教授、張奧列先生、畢熙燕博士及何與懷博士),於2010年3月由香港五七學社出版公司出版。這是「一個被釋女囚的真實故事」,寫她與父親出獄後繼續「二勞改」的遭遇,直到終於獲准出國。關於這部書,齊家貞說:「我就是紅狗——被活活剝了皮,滿身鮮血,痛苦不堪,因為沒有死,只得活下去,一個不折不扣『非正常活著』的人。」悉尼作協副會長、中國名博楊恆均博士評論說,讀人如讀書,即便不讀這本《紅狗》,依然可以讀懂齊家貞。他還希望某一天在中國大陸,參加《紅狗》之後的《藍太陽》新書發佈會,聽齊家貞用自身的經歷告訴那些依然「非正常活著」的同胞們:甚麼才是正常的生活,如何去爭取……(楊恆均:《讀人如讀書:齊家貞新書〈紅狗〉》,北京《共識網》,2010年6月20日)。

三年之後,2013年,齊家貞果然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寫出了全由澳洲點滴瑣碎的故事串綴而成的《藍太陽》。這是「一個中國女人在澳洲重生的故事」,從她的飛機在澳洲降落寫起,此時的她已是遲暮之年,竟實現了少女時代曾為此付出坐牢代價的夢想——出國,她踏上澳洲的土地開闢新生,打拼,立足,並最終成家立業。她做到的還遠遠超越了當初的夢想:她用掙來的錢成立基金會,去幫助更多人去實現他們夢想。這些,齊家貞都要寫出來。一是為了報恩,報「藍太陽」下這片自由的土地對她的恩惠;二是要補償她曾經被耽誤被扭曲被毀壞的前四十七年,她要讓生命活得更有意義。在《藍太陽》「後記」中,她說,來澳二十幾年後的今天,她甚麼都好了,甚麼都有了。她有個極好的丈夫,並非每個女人都有這個運氣;她有個做律師的乖女兒柳欣,不一定所有父母都有這樣的福氣。她可以讀她喜歡讀的書報,她可以自由地寫文章實話實說,她享受選舉權。精神上她是富足的,物質方面她也不匱乏,境況絕非過去那個苦獄犯齊家貞所能同日而語。每個人都對她說,妳應當滿足了,妳應當享受了。不過,她自己覺得,不能就此滿足地享受餘生,因為七十多年來她走的不是正常人的路,她度過的不是正常的人生。現在,她日益感到時間不敷使用,思維陣陣紊亂,智力衰竭,體力告罄,就像氣血乾枯的老媽媽,生孩子越來越不容易。她不得不承認:衰老在向她襲來,敬畏的死神在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可以說,齊家貞是和死神拚搏,是用生命來寫作。

《藍太陽》和《黑牆》《紅狗》三部自傳性長篇紀實小說一起,構成齊家貞傳奇人生三部曲。由於她的特殊的人生經歷,她的作品內容,她的寫作路數,完全有別於當年的中國留澳學生作家,或者可以說是倒過來的——在《藍太陽》裏,此時才出現齊家貞在澳洲生活包括留學的故事。這看似又回到留學生文學題材,但和前述的劉海鷗情況相似,齊家貞重新回憶、描述當年這些留學生活故事,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此時作者的視野、心態、思想早已不是當年可比擬的,她以更寬廣的視野更高的思想境界來檢視、處理這個題材,因此,雖然同是留學故事,但味道與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的留學生文學完全不同了。

(二)

燥辣心直的重慶人齊家貞是另外一種「文如其人」的作家。跟夏兒一樣,齊家貞發現不了自己的天才本事;但跟夏兒境況不同的是,有些人相當貶低她的文學天賦,例如齊家貞在2005年6月榮獲墨爾本「傅紅文學獎」首獎,卻被認為是個以後不會再出現的「意外」。不過,從文學技巧上來說,齊家貞的確有個進步的過程。她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口氣寫下《自由神的眼淚》四十萬字,孜孜以求的就是快快把自己和父親這段冤屈悲慘的故事寫出來,一心想著的是絕不能讓它淹沒消逝,一定要讓人們真正知曉。她當時的寫作狀態,可以想像得到,可以說,其強烈的傾訴激情,很大程度上超過文學技巧的仔細思考。作為她第一部長篇作品,《自由神的眼淚》的剪裁佈局的確還有欠缺,有的章節和資料稍嫌零碎,敘述焦點略欠集中。齊家貞寫作時自己也沒有把握一定成功,直到書出版後受到好評,她才一塊石頭落了地(而不是多麼興高采烈)。如評家所說,統而觀之,《自由神的眼淚》還是細緻,動人,亦不乏深刻之處。後來她寫《紅狗》進而寫《藍太陽》時,自信心增強了,更有創作經驗了,作品的文學性更明顯了。如《藍太陽》。它情節真實生動,文筆洗練,幽默感人,這些都實實在在,可捉可摸,讀起來讓人心領神會、回味無窮。

作為一個作家,齊家貞雖然缺乏學院式的系統訓練,但她有一個極大的優勢:她曾經親身生活在中國社會底層,遭受大苦大難,一生跌宕起伏,而她的文學創作都帶有自傳性質,只要沿著自己非常熟識的生活軌跡去探尋,便會出現許多別人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總在自己身上或周邊發生,那些沮喪、悲傷、憋屈、興奮、歡笑、憤怒、離合……只要真實地寫下來,可讀性就非常高。試想想,她從監獄放出來,身上打下勞改烙印,在街道鄰里睽睽眾目之下,毫無重獲自由的感覺,反而備嚐生活的艱辛,以致她甚至寧願重新回到監獄。那年她三十歲,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只得與四個光棍弟弟(最小的弟弟也已二十三歲)擠住在一間小屋裏,結成「四個和尚一個小尼姑」之家(母親辭世,父親尚係獄)。姐弟五人,一年到頭,慾脫衣服睡個爽覺而不可得。此後十六年,齊家貞的生活、工作、情感、婚姻和性,幾乎沒有一秒鐘是舒展、正常的。她寫作《紅狗》的初衷就是想表達那個年代的不幸生活,當弟弟去世她撰寫悼詞時,進一步認識到這本書實際上是寫她、她弟弟、他們那一群人的「非正常活著」,正是這個意思使《紅狗》成為「苦難文學」的一個標本。而這個標本更有著一個非常形象而且叫人觸目驚心永不遺忘的標誌,就是書名所用的兩字:「紅狗」。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一次,一個跑江湖的,當眾表演活剝狗皮特技。狗皮被完整剝下,血液從小狗週身針尖似地滲出,逐漸染為一個紅肉球。無皮的小狗渾身打顫,淚水串串滾落。這隻遭人活生生剝皮的小狗,血肉淋灕地出現在齊家貞的夢裏。她驀然發現,自己就是那隻小狗,受人壓搾、凌辱,滿身鮮血,痛不慾生,卻又無法言說,無力反抗,因為沒有死,只得活下去,一個不折不扣「非正常活著」的人。這真是一個意義非凡的自我比喻。

齊家貞就這樣一部接一部寫出《黑牆》《紅狗》《藍太陽》傳奇人生三部曲。在這三部自傳性長篇紀實小說中,她顯示出頭腦裏存在一個容量龐大的記憶庫。但齊家貞的本事還不在於她驚人的記憶力,更在於她讓記憶外化的語言功力。她在寫作過程中不經意地就自然流露出她的文字天賦——這又是她很大的寫作優勢,是在社會底層熏陶出來的,又幾乎是天生的。她的語言美在樸實無華,字裏行間滲透著她的豁朗和智慧。《紅狗》中,出現很多具有地方特色的語言材料,如歇後語、諺語、俗語,張口就是,自然天成,詼諧生動,不咬文嚼字,毫不彫琢,卻妙語連珠,富有生活趣味,以致有評家特意編出《紅狗》中具有地方風格的歇後語、諺語和詞語一覽表。正因為她具有天生的語言才能和生動描述事物的能力,所以她的作品儘管內容如此沉重,但卻能讓人一口氣讀下去。

語言是心靈的鏡子。進而論之,就是個「真」字,集中表現齊家貞作品最高的品性。她寫人寫事寫自己所思所想,都非常坦誠,純樸,沒有任何造作。她可以歸為本色作家一類,「我手寫我心」,把整個心都掏開呈放在讀者面前。讀著她的作品,妳會感到她的心在跳,她的血在流,甚至能觸摸到她的心靈,妳會覺得她是那種滿含熱淚,也要笑出聲的人。老樂為《藍太陽》寫序用的題目就是「被陽光穿透的靈魂」。他在文中說,這部書對作者意味著重生,對讀者則不亞於救贖。在書中,無論是事件描寫還是心態刻畫,都是真實,真誠,毫不掩飾,毫不含糊,袒露的是陽光下一顆透明的心。真就是美。誰一旦捧起齊家貞的書,都為她的真所感動,都無法停止去繼續瞭解這位作家和更多她的故事。

註:何與懷博士係澳洲知名作家、學者,《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文化用語大典》(英文)作者。

責任編輯: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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