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1年12月18日訊】中國著名學者王元化說:「在造神運動席捲全國的時候,他是最早清醒的反對個人迷信的人;在凡是思想風靡思想界的時候,他是最早衝破教條主義的人。」
他就是顧準,是當代中國著名經濟學家、會計學家、歷史學家,因為堅持獨立思考,堅持講真話,一生飽受磨難,兩次被打成右派,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在長期的逆境中,顧准依然堅持獨立思考,默默耕耘,留下了許多精神遺產。1994年,《顧准文集》出版後,在知識界引起轟動。
顧准之死
1974年11月11日,顧准被確診為癌症晚期,腫瘤大如雞卵、卡在心臟與氣管之間,並已擴散。
臨終前,他唯一的心願,是能見上子女一面。但前提條件是,必須在一張預先寫好「我承認,我犯了以下錯誤……」的認錯書上簽字。
經朋友們反覆勸說,顧准含淚忍痛用顫抖的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流著淚對他的學生吳敬璉說:「我簽這個字,既是為了最後見見我的子女,也是想,這樣,也許多少能夠改善一點子女的處境。」
然而,直到臨終的那一刻,他的5個子女,沒有一個來看他。1974年12月3日,風雪夜,顧准含恨離世。
顧准小兒子的回信
當時,顧准在內蒙古插隊的小兒子顧重之回信表示,堅決不回來。信中說:「在對黨的事業的熱愛和對顧准的憎恨之間是不可能存在什麼一般的父子感情的……我是要跟黨跟毛主席走的,我是絕不能跟著顧准走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採取了斷絕關係的措施,我至今認為是正確的,我絲毫也不認為是過分。」
大約在1966年底,在外地勞動改造的顧准收到一封寄自北京的薄薄的來信。信封中只有一紙簡短聲明「和顧准斷絕父子關係。」下面是他的4個子女的簽名(當時他長女不在家)。此前,他的妻子汪璧已向他提出離婚。
曠世奇才
顧准1915年生於上海一個小商人家庭;12歲,到潘序倫創辦的上海立信會計事務所當實習生;15歲,以其會計學方面的成就和造詣,在上海工商界嶄露頭角,被譽為「奇特的少年天才」;19歲,出版中國第一部銀行會計學教材,被各大學採用;20歲出頭,在擔任高級職員的同時,還在聖約翰、之江、滬江三所教會大學當兼職教授。
1935年,顧准在北平加入中共,後輾轉上海、蘇南、蘇北、延安、山東「搞革命」。1949年5月,34歲的顧准隨軍回到上海,任上海市財政局局長兼稅務局長、上海市財經委員會副主任、華東軍政委員會財政部副部長,成為遠東最大城市上海的財經總管。
被撤銷所有職務
1952年,毛澤東發動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三反」運動。顧准既沒有貪污,也沒浪費,更沒有官僚主義,卻在「三反」中被打倒,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
奇怪的是,顧准所受處分,在上海市委的檔案裡,沒有任何記載,只有一份當年2月29日新華社電訊稿的幾句話:「顧准一貫存在嚴重的個人英雄主義,自以為是,目無組織……屢經教育,毫無改進,決定予以撤職處分。」
顧准到底犯了什麼錯?其實,也沒什麼錯,就是敢說真話。當時,中共財政部長薄一波主張以民主評議的方式徵稅;而上海市財政局長顧准卻認為,上海企業一般都有健全的帳冊,完全可以依率計徵。顧准在徵稅問題上頂撞薄一波,是他挨整不便言說的原因。
顧准才華橫溢,敢於直言,早就成了某些妒嫉心極重的高官的眼中釘。這可能他被革職的真正原因。
第一次被打成右派
1956年,顧准被調到中國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工作。1957年,他寫了《試論社會主義制度下的商品生產和價值規律》。主張通過經濟核算的手段,來達到最大的經濟效果,提高效率,以市場價格、市場規律調節生產。文章特別指出:「市場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必由之路」。
當時,中共正按馬克思的經濟理論和蘇聯「老大哥」的實踐,照搬蘇聯的計劃經濟。顧准居然提出要搞「市場經濟」。1957年毛澤東發動反右運動,顧準的觀點被定性為嚴重的右派言論。
1957年,顧准參加中蘇聯合考察團,就共同開發黑龍江水利資源與蘇方專家談判。那時正值中共對蘇聯「一邊倒」時期,一些人見到蘇聯專家,都唯唯諾諾,唯命是從。可顧准為了維護中國的利益,在壩址的選擇上,與蘇方爭執得很厲害,還對蘇聯專家傲慢無禮的態度表示不滿。他的言行被人記錄下來,悄悄匯報到北京。
當時分管文教工作的中共政治局候補委員康生,看到顧准的言論後,惡狠狠地罵道:「顧准這種人不是右派,誰是右派?」康生一發話,顧准被打成右派。
之後,顧准先後被下放到河北贊皇、河南商城、北京清河、河北商都等地勞動改造,承受肉體摧殘和精神折磨,苦不堪言。
1959年3月至1960年1月,顧准下放河南商城。從1959年秋冬起,4個月內,這裡餓死農民近百萬。他的日記中不斷出現「哀鴻遍野」的字眼,記錄了勞改隊和農民被餓死,甚至全家餓死的情況。
在精神和肉體都受到極大折磨的情況下,他在日記中寫道:「(從現在起)潛心研究十年,力爭條件逐漸好轉,以利於我的研究工作。這才是我真正努力的方向。」「至少應該記下一個時代的歷史,給後代一個經驗教訓。」
第二次被打成右派
1962年,顧准摘掉「右派」帽子,回到中科院經濟研究所,但講真話的秉性不改。
1964年,在經濟所批判所謂「張(聞天)孫(冶方)反黨集團」的會上,當別人一邊倒的或劃清界限,或落井下石時,顧准卻站起身來說:「我自己頑固堅持自己的世界觀和政治、經濟思想」,「我等著挨整!」話音剛落,顧准便被當作「孫冶方的幕後狗頭軍師」、「張(聞天)孫(冶方)反黨集團」的「黑幹將」遭到批鬥。
1965年,顧准有一外甥,在清華大學念書,在同學中組織了一個「馬列主義研究會」。在學校清理思想運動中,這個研究會的頭頭主動坦白交待,引起主管文教工作的康生的注意。康生想從顧准的外甥下手,順藤摸瓜,把同在中國科學院經濟所的顧准、孫冶方、張聞天,打成有組織的反黨集團。
1965年2月,康生一聲令下,顧准被祕密逮捕,並被隔離審查4個多月。查來查去,沒有查出顧准與孫冶方、張聞天有什麼祕密的「組織」聯繫。但是,鑒於他態度頑固,1965年9月,顧准被打成「極右派」。
之後,顧准被下放到河南息縣勞動改造。由於他是「極右派」,髒活、重活、累活都屬於他。有一次,造反派在田頭批鬥他,說他「偷奸耍滑」。顧准就吐一口痰出來給他們看,痰裡有血絲。他說,我這樣幹活,你們還說我偷奸耍滑,我就是不服。
不服就打。造反派立即上去摁他的頭,打他的頭。打也不服,那就再打,一直打得他傷痕累累。然後,造反派揪住他,惡狠狠地問:「你到底服不服?」,顧准大聲喊道:「我就是不服!」
逆境中的思考
顧準的難能可貴之處在於,他沒有被苦難壓垮,「學術研究」和「復興中華」這兩個使命引領他在漫漫長夜裡,一直在積累、思考、昇華。
1972年7月,中科院經濟所下放到河南幹校的人都回到北京。當時,中共的政治運動不斷變換主題。顧准回京後,像他這樣的「死老虎」反倒沒有多少人顧得上了。那時,他的妻子已經自殺,孩子們都不理他,他的身體也每況愈下。自知來日不多的顧准,拚命讀書、研究。他在圖書館裡爭分奪秒地查資料,做卡片,寫筆記,終於成就了《希臘城邦制度》等數十萬字的論著。
顧准去世10年後,他的兒女們終於有機會看到由他的日記和通信整理成的書稿。1984年2月,他的大女兒顧淑林寫道:「我逐年追蹤著父親一生,1957年以後,他是一步一步從地獄中趟過來的呀!他的深刻的思索常常是在數不完的批鬥、侮辱甚至挨打之中完成的,在他最需要親人的時候,親人遠離了他,可是恰恰他的思索,包含著更多的真理。」
結語
1949年中共建政後對待知識分子的做法,就是通過一次又一次血腥殘暴的政治運動,打斷知識分子的「脊梁骨」,迫使知識分子放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當黨的馴服工具。特別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極左思潮甚行之時,大多數知識分子在中共的強權面前屈服。
顧准是極少數在萬馬齊喑的時代仍保持獨立思考的高級知識分子,但是,卻遭受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肉體和精神的摧殘。
直到今天,顧准的悲劇並沒有結束。誰敢獨立思考,誰敢講真話,中共就打擊誰。中共不亡,中國人不可能真正自由尊嚴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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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