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月15日訊】柯金寅
大紐約區海外臺灣人筆會邀請黃春明先生於2月5日蒞臨紐澤西佳壇台語教會作專題演講，主題是「臺灣人文大地震」，描述台灣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的急速變遷，這個轉變對台灣人文環境，產生了嚴重的震盪。
| 紐澤西佳壇台語教會作專題演講 |
黃先生是位成名的文學作家，生平發表及出版一百多篇／冊創作，1980年獲吳三連文藝獎。黃先生也是一位社會實現者：倡導本土語言復健，主編鄉土語言教材，從事恢復舊地名以及社區總體營造。黃先生又是一位戲劇家：創新歌仔戲和一手創立黃大魚兒童劇團，親自在宜蘭家鄉培訓子弟兵，致力於戲劇紮根和藝文推展，最近又創辦了宜蘭人的文學雜誌《九彎十八拐》雙月刊。
黃先生幽默風趣，妙語如珠，在近兩小時的演講及問答中，吸引了近百聽眾，滿堂笑聲連連，沒有一刻冷場。他說台灣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不是漸進式的過程，而是急速地轉變，就是所謂的「Cut in and Cut out 而非 Fade in; Fade out」。這種急進式地變遷，從1960年代到1980年代，這二十年中有四五百萬人口，捨棄了農業社會的鄉村，遷移到工業化的城市，造成龐大的國內移民潮，把整個舊社會以家庭為主的優良傳統，幾乎完全破壞無遺。這種轉變主要的推力是首先由美援穩定了台灣經濟，繼而擴展國際貿易帶動了經濟起飛。我們可以追溯到戰後台灣的農村結構，那時候，台灣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是直接農民，加上間接農民，一共佔了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當時農村普遍貧窮，蔣介石帶大批軍民來台灣後，施行反共及反攻大陸政策，軍費龐大，加重農民負擔。一個貧窮的社會，是很難有反共意識的。為了穩定台灣經濟及減輕通貨膨脹的壓力，美國把援助台灣的重點從軍事移到經濟‧經由480法案：大量進口美國剩餘農業產品，開放美國民生用品市場給台灣，全島到處工廠林立，山林慘遭砍伐、以應造紙之需，加速生態環境的破壞。農民捨農田而就工廠，產生大批農村向城市的移民潮，農業智識，已無用武之地。當年在農業社會裏，很少人有機會到過城市，常常看到鄉下火車站擠滿了人，火車離站後，車站裡還是那麼多人。原來有一個人上台北或其它城市，幾乎所有親朋甚至全村莊都出來送行，結果乘火車走的只有這一個人。
他提醒在座諸位，回憶當年在農業社會裏，三代甚至五代同堂，比比皆是，人人有工作做，年輕人犛田播種，阿公阿媽在家照顧小孩，大小問題，家族宗親自己解決，強烈的家庭向心力，使整個家庭凝聚在一起，根基穩固，動搖不了，社會安寧，天下太平。由於阿公阿媽在家照顧小孩，所以小孩的吃飯、進退應對禮儀以及對風俗習慣的認知等等，都是阿公阿媽教的，而非學校老師教授出來的‧所以農村四大精神：勤〈勤勞〉、儉〈儉樸〉、勒〈勒緊〉、積〈積蓄、積德〉，代代延傳，永續不衰‧其實農民是最誠實的，因為偷工減料，秧苗長不起來‧現在呢！把阿公阿媽丟在鄉下，小家庭在工業化的城市裡，一點小事，就生裂痕，再稍微動一下，婚姻就破裂，全國離婚率達百分二十五，父母分離，子女吸毒，殺人搶劫，以不工作為榮，刷卡過日子，變成卡奴‧每天翻開報紙，打開電視，這些報導，歷歷在目。
他說以前農村社會，因為貧窮，一般家庭，節衣縮食，由於米糧缺乏，只能吃蕃薯稀飯，每人少吃一口，全家就不必飢餓；每個家庭補衣服、補鞋子、補雨傘、修餐具，樣樣皆在修補的行列之中，甚至比較幸運有電燈的家庭連燈泡壞了也修理再用。衣服穿的是《地球牌》，因為破了洞，就剪下來再補上一塊圓布，全身到處都是，針線上下橫豎，嚴然緯度經度，酷似地球。但是在這樣貧窮的環境下，家庭完整而不分裂。現在呢！修補民生用具已成歷史名詞，物質富裕，但家庭破碎，司空見慣，不以為奇。
接著黃先生講到土地認同及熱愛鄉土：他強調一個人要有鄉土認同，才會有Identity。他接著說：男女相愛，一句〈我愛妳〉回答說〈我也是〉「I Love you, Me too」，但是你／妳跟深愛的台灣土地說〈我愛妳〉它不會發聲說〈Me too〉不過你／妳如果繼續不停的愛它，它會默默而無言地回報。黃先生舉例說：一對阿公阿媽，鄉下住慣了，到城市看兒女，住在高樓裏，上看不到天，下踏不著地，好像懸掛在半空中，一點安定感都沒有，坐上了現代化的馬桶，混身不對勁，懷念著鄉下的毛坑。所愛的鄉土給與了他們安定舒適的感覺。另外一個例子是：有一位外地來的扒手，在台北車站正要向旅客下手時，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一位認識的鄉親小女孩在看他，想到所愛的鄉土，他自己突萌不能給故鄉丟臉之心而罷手。
黃先生認為這個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的急遽變遷，改變了台灣整個人文大景觀，其嚴重性有如1999年921大地震一樣。不過他勸大家不要灰心氣餒，就像921大地震，現已大部復元，只要我們有心去改造，家庭的價值觀，會再度復回。
接下來他說他並沒有否定工業化帶來的繁榮，只是嘆息往日農業社會的良好精神–勤、儉、勒、積，已如大江東去，一去不回。
最後黃先生與在座的鄉親分享他的人生哲學，就是人要有宗教信仰，有信仰才會容易有心，有心才會快樂，沒有心，再多錢都不會快樂。
大紐約區海外台灣人筆會非常感謝黃春明先生，在百忙之中，撥暇光臨紐澤西州，與台灣鄉親分享對故鄉人文變遷的獨特見解。
大紐約區海外台灣人筆會連絡電話 908-355-7659，網路地址: WWW.GNY-OTPC.ORG。(大紐約區海外台灣人筆會柯金寅寫於紐澤西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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