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惜福

老照片 古意绵绵(二)三婶婆家的厨房

大灶依稀记得是在西侧,灶大锅大,“民以食为天”,那时哪家不如此?(示意图)(农本香提供)

厨房 残壁

偌大的残壁,前身是三婶婆家厨房北面侧壁,厨房可能本就陈旧,不堪风雨长年摧折,加上后来无人居住维修,逐渐倾颓破败,久之,一二个台风地震或水灾就能让它断成这模样,只留下半堵壁面,影像中的它似在号叫,一刻不停。

在三婶婆一家尚未迁居北部之前,厨房还完好无恙时,我曾去过很多回。大灶依稀记得是在西侧小窗边,设有大小两门灶,灶上竖有两支烟囱,斜斜穿越屋顶而出,那时家家如此。每当炊煮时刻,左邻右舍炊烟袅袅,此起彼落,好不诗情画意!灶台上堆着锅碗瓢盆和调味料,灶门前则是成堆的稻草柴火。“民以食为天”,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哪家能不如此?

厨房门外三五步之遥,有一口矮矮的、水量充沛的水井。(示意图)(农本木提供)

 

出了厨房门外三五步之遥,有一口矮矮的、水量充沛的水井,外壁用水泥敷得相当平顺,真的去打水时才发现内部完全是由大小均匀的中形卵石层层叠上来的。整齐圆滑的卵石因为水量充足而长年润泽,似裹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平时取水时,一个空桶打下去,三两下便可把满桶水拉上来,尤其是大雨滂沱后更是随手可得,我很喜欢去那儿洗东西,除了取水不费力,它周边敷的水泥平台微微的做出斜度,十分利于排水,这边臽水一冲,那边很快的就流逝得无影无踪,可见当初造井人的用心。

那时家家日间都不闭户,大中小门都大大敞开。我如果要去洗什么,只管穿门越户,若恰巧遇到谁,打声招呼就行,不过这是很熟的自家人才如此,不很熟悉的还是很守礼仪,不敢造次,随便进别人家的。

去三婶婆家作客

三婶婆和我祖母是妯娌,她丈夫排行老三,所以我们称她三婶婆。她一家人都很热情,记得小学二年级左右,有一次,她们家要采收花生,一家人纷纷戴上斗笠、女性则头罩花布巾,穿袖套,带上扁担,挑着高柄大小竹篮,说说笑笑地准备出发。

她们一家人那种“贫不忧、苦仍乐”的精神让我欣羡不已,我心血来潮也想去帮忙,三婶婆当然很欢迎,让我回家说一声,和他们一样,拿着道具混入队伍中,出发时还颇有点儿浩浩荡荡、大军出征之感。

到了田边,大人先下去一把一把的把整株花生拔起,渐渐堆出一堆堆带果带叶的花生,孩子们则一边嘻哈谈笑,一边抓着整株植茎,就着篮子细心地三颗两颗地把比较成熟的花生摘下。碰到整株都饱满熟透的,那就一把抓起拽下,好不快哉!

其实我自知醉翁之意不在酒,感受他们家的亲和力是真,帮忙花生收成倒是“货真价实”的假。

做到天快黑时才收工,回家后到井边打水把泥手土脚一一洗净,刚把东西放好,三婶婆的两个孙女阿文阿玉(一样是小学生)就来叫吃饭,什么!吃……什么……饭!摘不到半篮也请吃饭?!我老妈在一旁(她平日一得空就编草帽,赚零钱补贴家用)笑笑地答腔,你帮三婶婆拔花生,她请你去吃晚饭啦,家家都这样的,去吧。我的疑惑才稍稍解开,原来成败不在多与少,而是以有与无来论定。

到三婶婆家之后,另一惊奇又接踵而至,方形没上漆的粗厚木桌已摆了几个陶碗装的菜肴,安置在扁豆棚下,旁边还有未就位的长板凳条。

可能扁豆种植已久,被采的差不多了,豆䇲和紫色小花稀稀疏疏地,但仍微微透着不屈的气息,紧紧地攀着竹架。这时,我看到墙边靠着好几大捆枝叶杂乱的花生植株,沾着土的淡黄花生果实夹在焦绿的枝叶中,显得格外可爱。我闻到了花生株散发出一股生土气息,阿玉立刻察觉并向我解说,为了快点完成这分收益,他们家大人不惜带回整株花生,挑灯夜战(我们几个小孩回家时跑在前面,并未察觉大人在后头做的这些)。

夜幕渐渐低垂,姐姐阿文适时扭亮了悬在柱上的灯泡。昏黄的灯泡有点晕濛濛的,借此,吃饭时才看清眼前的菜色,一盘萝卜丝炒蛋,一碗豆腐、煎得有点焦黑的小红鱼、炒扁豆和空心菜汤。三婶婆和阿婶一叠声的招呼我要自己夹菜,免客气啦!

泛白的木桌上虽只有几道简单的家常菜,至今,我还记得那煎干了的萝卜丝炒蛋,配上白米饭是多么可口……

柴火也有令人怀念的故事

这一大堆废木料是父亲的朋友友情相送的。小猫咪独自在柴堆上抓耙。也许动物也需要发泄一些莫明的焦躁气。(农本木提供)

那堆捆绑堆置整齐的木柴很明显是用电锯从圆木四周裁切下来的剩余材料,除了当柴烧之外,没有其它用途。那时还没有瓦斯,人们也不时兴烧煤炭,大都用大灶烧木材,或从海边检漂流木烧火煮饭。而那一大堆木材其实是友情相送,很珍贵的。

当年我们七个孩子渐渐地长大,高中大学专科一路顺利地升上去,上私立大学的也有,父亲是个基层公务员,薪资微薄,每逢开学时,注册费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卖田产,私人借贷、农会贷款等多管齐下。最后迫于经济压力,父亲被朋友说动,贷款合资去台中太平附近买了一大块河川地,开荒种植,那真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那时,老祖母约五、六十岁,身体还很硬朗强壮,自告奋勇去帮忙,十来个工人,煮三餐,洗衣服……打杂,备极辛劳,后来连大哥寒暑假也去帮工,大家这样胼手胝足拼了几年,发现获利大大不如预期,再拼下去,也无法改变现状。而且贷款利息又增另一道压力,我老父于是决定把自己的股份“盘”给对方。对方我们叫他陈叔,是卖猪肉起家的,后来又开木材行,生意不错,经济上比我们家更有活水源头。

陈叔很讲义气,也很敬重我父亲,没事时,常到我家陪我老父聊天。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嗓门特别大,偶而看到我们小辈的有不合常理的举动或讲了不得体的话,立刻毫不客气的高声指出纠正,所以我们都蛮怕他的,但内心里却是敬服他的。他也常送他家自产的东西,以卡车送来。小猫咪抓耙柴火的影像便是其中一个见证。@(待续)

责任编辑: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