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辉教授:被迫流亡的港人 回不去的中文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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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24年01月11日讯】(大纪元记者梁珍、曾莲香港采访报导)2020年,中共在香港强行通过《港区国安法》后,香港学术自由、言论自由迅速下降,大批学者、知识分子从此离乡背井,被迫流落他乡。其中,香港中文大学前哲学系主任张灿辉教授也是其中的一员。

如今在英国生活了三年的张灿辉,先后出版了两本书,包括《我城存殁:强权之下思索自由》和《山城沧桑——回不去的中文大学》,记录了他作为中文学者的心路历程。过去三年,张教授仍继续为自由发声,并探讨香港学者当下面临的艰难处境。

《我城存殁:强权之下思索自由》书影。(张灿辉提供)

家园被毁 留下或离开的人都在流亡

过去几十年,香港经历多次移民潮,张灿辉教授分析,这几次移民潮的性质不同:“香港人经历多次移民,97年、89年的时候移民,是在恐惧将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回流,但是这次我们移民很匆忙,现在发觉当时担心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是吧?没有时间了。”

他提出,“移民”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移民外国,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去别的地方,随自己的意愿去做的。还有一个是在迁徙自由的时候,移民之后可以回家的;第二个层次就是‘放逐’,因为犯法被人赶出去;第三个就是‘流亡’,就是我们想的事情、讲的事情,跟我们当地政府的思想是不合的时候,我们发现不能够留在这里了,所以我们要流亡。”

最让他痛心的是这一次香港人的离开,是不能回家的“流亡”:“我们离开香港,我们是无家的。虽然是自由,是无家的自由,留在香港是有家的痛苦,因为那个家再不是真正以前的家。无论如何,我说留在香港,和我们离开香港的这班人,都是流亡人。如果我们觉得过去的香港是我们的家的话,这种离开香港的我们,和留在香港的朋友们,都因为这个家消失了。现在的一切感受,都像是流亡分子,包括一个在家流亡,另一个在海外流亡,现在明白这件事了,我们流亡的地方,就是因为我们那个家不能够再回去。”

“比如说,最近回香港的人都说以前不是这样的,觉得为什么以前那个家再不存在?所以无论怎样,去了海外或者留在香港,大家都在流亡。无论在哪里,大家的心都已经不同了,所谓在家流亡和在海外流亡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家已经消失了。”

《山城沧桑——回不去的中文大学》书影。(张灿辉提供)

回不去的中大 无学术自由变成“买卖知识”

“我一辈子都在大学里教书,我曾经是在中国境内最自由、最开放、最平等、最有人文精神的地方——香港中文大学内成长、生活、任教,我的老师和学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直到有一天看到这个地方远离了我。”张灿辉撰写书籍《山城沧桑》副标题“回不去的中文大学”包含两层含义:“一方面是我(自己)回不去了,第二就是中文大学本身也回不去了。当然我想回去,我在中文大学几十年,当然怀念。有很多怀念的东西,那里曾经是最自由的地方,但现在不是了,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开玩笑说,我现在回去,都可能不让我进去,我没有证件。大学以前是一个很公开自由的地方,现在发现原来大学里面要查证件、是不容易回到大学里面去的,不是很悲哀吗?从大环境看,这是一个荒谬到无伦的地方,曾经是一个自由、开放、多元文化、讲理性的地方,突然变成一个独裁、以‘长官意志’为重要、没有任何人能表达自己意见的,是言论自由被清洗的地方。”

张灿辉教授很敬佩的一位中文大学学者是劳思光,因劳思光很多哲学观点和言论都影响着他的教学生涯,张教授分享:“劳先生的教导是,哲学不是在上课讲了就算,不是在研讨会上讲一下。学术文章,是要落地的,是关乎生命的,这是一个要和人民、和我们当代世界要反省的,不然的话,哲学只是一个语言游戏,文字游戏而已,就等于跟你在这里争论一下,谬误等等的话,是没有意思的。”

他认为,哲学并非空想,而是要实践在生活中:“比如在哲学里面,人们如何面对生命、面对当代世界的反应,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根据,就是思想自由。当你没有思想自由的话,哲学一定是假的。哲学在过去一、两千年里面,所有真正的哲学家,大部分都是反叛者,他们觉得之前的大师都是有问题的,要反对。例如,最有名的就是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他曾经说过‘吾爱吾师,吾也爱真理’,这就是说老师很了不起,但真理更重要,所以我不能同意。不是因为你是老师就是权威,就不能不同意。真正的是要反省,反省不只是理论上,而是看到世界、面对的人、这个社会,我们怎么看呢?我们在一个不公义的时候,怎么去反应?在一个不合理的时代,我们怎样去回应?”

他观察到,如今很多学者为了明哲保身,不再说话,大学成为了买卖知识的地方:“大部分在大学里的学者,其实在做什么?只是知识的买卖。他们忘记了大学的一些基本信念。在过去几年的香港社会运动里面,我们在大学教书的朋友或学者中,那些读哲学的、读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的朋友,对于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是持怎样看法、怎么反应呢?有没有人公开说过话、为不公义的事情发声?回应社会上的事情还会多一些,但更少有人会为学术自由而发声。”他续言:“比如我们看到,在行政方面,和一些重要的位置里面,慢慢的,再不是由关心香港的人来担任。很久以前曾经在中文大学,我们的院长,是由我们的同事选举出来的。选举出一个文学院长,和大学校长聘一个院长,分别在哪里?这个院长肯定是,如果是被选举出来的话,他应该向我们每个文学院的教师负责任;但如果是被校长聘任的院长,他主要是对校长负责,因为老板是校长,不是我们。这里有很多是十多年慢慢变化而来的。”

张灿辉理解,他的同事们不敢说话,亦面临着很大的压力:“我看到很多我们的同事,在无数的游行里都有出现,但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候他们不出声、不敢说话,为什么?我知道,他们在强权专制下,要继续生活、继续做他们的事情、教他们的书,尽责任做他们的工作,是很难得的,因为还有很多方面的压力。《港区国安法》是宇宙国安法,如果我多说几句话都可能变成是罪证,因为现在大家都不知道红线在哪里。”

对于香港各大学在全球的排名,张灿辉直言:“整个大学排名,其实是什么?是鼓励什么?若是独裁制度下的大学,这件事当然是很大的问题。当比较大学排名和学术自由排名的时候,就能看出来那个质素。目前香港学术自由排名是很低的,跟独裁国家的排名越来越近。”他指出,在最近20年当中,用大学排名来决定一间大学的好坏,“其实是把大学本身的学术自由发展,从传统中扼杀了,变得很简单,大学现在变成一个学术产业。所以如果我们只看到排名很前,其实你看不到真相,看不到他们现在作为一个学者处境的悲哀。”

张教授续说:“现在香港的大学是一个政府领导下的知识工厂,我们从香港的所有大学里看到,其实基本上不再是香港人的大学,慢慢变成一个政府领导的知识工厂,只关心怎么样为大湾区培养一些技术人员,但是跟我们所说的公义正义、人民、民主自由等等就不要提了,历史也不要再说了,那不是很悲哀吗?”

从钱穆AI到唱红歌 痛心中大变色

 

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的创办人之一钱穆旧照。(香港中文大学校史馆网页)

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圆形广场在去年的2月20日晚上举行音诗画《似是故人来》节目,用上AI人工智能技术呈现新亚书院的创办人之一钱穆,提出“无论你去外国留学,你去哪里,不要忘记,你是个中国人。”又请师生唱红歌《歌唱祖国》。

当时国学大师钱穆逃难到香港,反共立场鲜明,如今却被中共“摆上台”,为中共涂脂抹粉,这件事让张灿辉愤慨不已:“如果在尖沙咀唱歌,我不管。但这是新亚书院圆形广场,后面是甚什呢?后面是钱穆图书馆,左手边,我历历在目的,唐君毅的塑像,还有孔子像。唱红歌的时候,其实就是将钱穆,一个反共的学者,变成为共产党信徒。怎可以将一个老祖宗,这样去侮辱?钱穆是历史系的,把钱穆放在圆形广场唱歌颂祖国的大陆歌,不就变成历史事实了,是不是?历史系的学者若不去指正,就等于是接受了这个谎话变成历史。我们的要求、在学术标准里,怎么就可以不负责任呢?”

最让张灿辉教授感到悲哀的,是这个荒谬的事件竟没有人发声或批评:“可惜的是什么呢?在新亚书院,在中文大学的历史系,将历史真相歪曲在,却没有人发声,没有人去批评。不要说在香港的,就是说钱先生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面,在世界上教导了很多的学者,很多在有名的大学里任教的老师,为什么他们不发声呢?”

对比十几二十年前,很多学生和老师愿意站出来发声,但如今只留下沉默,2021年当自由民主女神像被人半夜三更搬走的时候,也没有老师发声。“因为很明显了,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白色恐怖的重点的是什么?就是将我们最重要的,我们免于恐惧、自由的东西取消了。为什么以前我敢说话呢?因为我觉得我不怕,我在中文大学里写东西、讲话,给传媒写文章的时候,不会觉得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当你发觉现在‘立场案’等等ㄈ是以言入罪,变成了一个极度专制的白色恐怖。”

眼见短短几年,香港变色,张灿辉感言:“我们一次又一次被打压,被压制,接着721、831,接着‘立场案’,一次一次的被打压,我们根本就不发声了、投降,或者暂时先将怒火放在心中,是不是?等有一天,历史会告诉我们,这只是表面上的臣服。独裁者以为,用强权可令别人觉得是全世界唯我独尊,所有人都会拜他;作为一个领袖,这是最大的谎话。皇帝的新衣大家知道的,我觉得只要我们在海外有自由的人,更加要在适当的时候说话,要说出什么呢,尽量能够说我们相信的真话,继续告诉身边的人,我们不会因此就闭嘴,过去Say No的我要继续Say No。这个就是我们将来继续做下去、继续有生命力的其中一个动力。如果自由之地都不能够发声,我们有学术自由、思想自由,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来这里是想将我自己想的东西,可以讲出来。”◇

责任编辑:陈玟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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