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诗人余光中:十年最好时光 香港是失去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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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24年04月04日讯】(大纪元记者林哲香港报导)香港拥有一百年的殖民史,东西文化交汇,曾和很多文人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1974年,台湾诗人余光中赴港任教,写下“姑且叫它做家吧”,其后他有11年时间在港度过,这段时间是他的黄金创作期,沙田山居成为他生命中最愉快的日子。

1984年底,中英两国政府签署了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次年余光中离港归台。在他告别香港的诗中,他深情写下“只怕(香港)这一片苍青,更将历历入我的梦来”“顿悟那才是失去的梦土”。为什么余光中会有如此感叹,香港又是给他留下了怎样的生命印记呢?

诗人、散文家余光中与香港有千丝万缕的缘分。资料图片。(宋祥龙/大纪元)

几次香港缘

台湾诗人、散文家余光中因《乡愁》一诗被两岸四地所熟知。他的一生,也像众多海外华人一样,因中国近代动乱历史而漂泊。他足踏四方,在大陆多个城市、香港、台湾、美国等地都留下印记。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在台湾高雄病逝,享年89岁。

故事先从1937年的抗战时期讲起,十岁的余光中只是一个从香港过境的小难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香港,他没有上岸,船停泊在维多利亚港口,他与家人在甲板上一起看着两岸璀璨的灯火。

然而再因国共内战,他们一家人在1949年逃到香港,最后于1950年定居于台湾的高雄。逃难路上他还是一名大学生,海天茫茫,前程更加茫茫,青涩的少年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将有四十多年无法登上故乡的土地……

二十多年后的1974年8月,余光中携全家来到香港,应聘为香港大学中文系教授,这一次他在香港长住超过十年。在即将启程前往香港的日子,想到不久后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大陆的河山,余光中失眠了。

当年余光中以回家的心情来到香港。他来到中文大学后,他写下一首《九广路上》,其中有句“半枕在远方,远方一小站上──姑且叫它做家吧”。他还写道“回头莫看香港,灯火正凄凉,多少暗处起伏着刀光”。诗句表达着刚来时他不安的心情。

在1998年散文《从母亲到外遇》中,他总结到:“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欧洲是外遇。”

“香港是情人,因为我和她曾有十二年的缘分,最后虽然分了手,却不是为了争端。初见她时,我才二十一岁,北顾茫茫,是大陆出来的流亡学生,一年后便东渡台湾。再见她时,我早已中年,成了中文大学的教授”。

初到香港是怎样的心情呢?他提到,当初对香港不是一见钟情,香港的粤腔难以理解,有时还爱写简体字来考自己,“而冒犯了她,更会在左报上对我冷嘲热讽,所以开头的几年颇吃了她一点苦头。”

他说后来认识渐深,发现了她的真性情,终于转而相悦。“不但粤语可解,简体字能读,连自己的美式英语也改了口,换成了矜持的不列颠腔。同时我对英语世界的兴趣也从美国移向英国,香港更成为我去欧洲的跳板。”

余光中创作时书写的笔,收藏于高雄中山大学。(李曜宇/大纪元)

十年看山:“香港是失去梦土”

很多港人记得,1984年的12月19日,经过多年谈判,多次峰回路转,中英两国签署了一份影响香港未来全部命运的联合声明,确认中共政府于1997年7月1日对香港行使主权。而在此之前,港人只能臆测自己的未来。

1983年,余光中敏锐地意识到一个时代的大变局横亘在港人面前,虽然他只是临时的香港人,但诗人注定不会只是过客。他写下《过狮子山隧道》,表示从自己驾车穿越隧道中,惊觉未来如隧道出口,未必是人们所熟悉的风景在等待。

1985年6月,余光中离港返台,写下《十年看山》(1985),以此纪念他在中文大学执教的十年,并与香港做别。

诗的开头,是余光中一贯的表达思念故国、抒发乡愁:

“十年看山,不是看香港的青山
是这些青山的背后
那片无穷无尽的后土⋯⋯”

但很快他表达自己人在香港,却忽略了这里的美景:

“看山十年,竟然青山都不曾入眼
却让紫荆花开了,唉,又谢了⋯⋯”

然而,在他真的要离开香港的时候,余光中才体会到香港对他的意义:

“十年过去,这门外的群峰
在诀别的前夕猛一抬头
忽然青青都涌到了眼里
猛一回头
早已青青绵亘在心里”

“每当有人问起了行期
青青山色 便哽塞在喉际
他日在对海,只怕这一片苍青
更将历历入我的梦来”

………

“再一回头,十年的缘分
都化了盆中的寸水寸山
顿悟那才是失去的梦土”

这首诗的收结说:

“十年一觉的酣甜,有青山守护
门前这一列,唉,无言的青山
把嚣嚣的口号挡在外面”

香港在近代历史里微妙的地位,以及余光中十年栖居的感恩,从这几句诗中似乎可以感受到。是否香港给了他一个暂时的安乐园,能让他远离近代大陆政治运动的喧嚣呢?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他在离别前才顿悟“香港是失去的梦土”呢?

香港中文大学周围的海景。(林天赐/大纪元)

诗人心灵在港找到平衡

香港拥有一百年的殖民史,东西文化交汇,传统与现代并存,这是一个矛盾而对立的地方。而诗人来到香港教书是在1974年,面对的共产中国正值文革后期,香港和大陆紧紧相连,不论政治还是学术,都有左右两种势力,但言论非常自由。

余光中初到香港乡愁加剧,写下了许多思乡及批评文革的作品。他在香港时,对大陆的“文革”灾难,深深感受到左派的侵害,他的一些诗《梦魇》、《北望》等都对文革提出严厉抨击。他亦写了不少诗,表达了他同情大陆偷渡客的复杂感情。

而迁居香港,余光中的乡愁也不再只是大陆,也包括了台湾,《隔水观音》、《飞过海峡》等都是他思念台湾的作品。

在香港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余光中北望故土,东望宝岛,一颗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平衡的地方。

在《永恒拔河》后记中,余光中说香港恰巧在大陆与台湾之间的位置,“和大陆的母体似相连又似隔绝,和台湾似远阻又似邻近”,香港在诗人的世界中成为一个理想的支点,承接了他对大陆和台湾的复杂情愫。

82高龄的余光中,高雄中山大学特别为他开设余光中特藏室,摄于2011年3月24日。(李曜宇/大纪元)

香港岁月是最好时光

余光中生于大陆,死于台湾,中间有11年的时间在香港。这段时间是他的黄金创作期,写下许多怀念中国大陆与台湾的新诗。

但说到香港令他难忘的,不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而是新界沙田的一隅。余光中虽然不属于香港作家的行列,但他发展出“沙田文学”,对香港文坛产生重要影响。

余光中作品《沙田山居》。(商务印书馆网站)

余光中自己说过,沙田山居是他生命中最安稳、最舒服、最愉快的日子。在《回望迷楼》一文里,诗人回忆道:

“这十年,住在中文大学别有天地的校园,久享清静的山居,饱饫开旷的海景,是我一生里面最安定最自在的时期,回顾之下,发现这十年的作品在自己的文学生命里占的比重也极大。”

单从诗这方面来看,大陆著名诗人流沙河认为“余光中是在九龙半岛上最后完成龙门一跃,成为中国当代大诗人的。”

余光中在香港的快乐日子,不仅仅是居住的环境风景绝佳,当时中文大学给了极佳待遇来聘请他。更重要的是“谈笑皆为鸿儒”,像宋淇、高克毅等名人作家都是诗人同事,住的距离很近,来往方便。那一段日子,对于余光中来说“真是愉快极了。”

余光中的亲笔手稿。收藏于高雄中山大学。(李曜宇/大纪元)
82高龄的余光中,高雄中山大学特别为他开设余光中特藏室,摄于2011年3月24日。(李曜宇/大纪元)

在《落日故人情》一文中,余光中深情地追述沙田时光:

“开始的几年,这些学府与文坛的朋友大半是一壶清茶或一樽美酒,斯斯文文地坐而论道。舌锋到处,从李白到徐志摩,从莎士比亚到泰戈尔,从秦始皇到毛泽东,胡适到鲁迅,无不放言褒贬,阔谈终夕。要讲自由,那真是中国人言论最自由的地方了。”

他又写到,后来的几年,尤其是1983年9月以后,香港的前途变得黯淡,港人的命运在会议席上任人翻云覆雨,而不能自主,“于是这一片租来的土地,这一段借来的时间,顿然更显得可惜、可贵。”

“也因此,后来的几年,对香港的认识更深,感情更浓,沙田的朋友们就时常登山涉水,临风远望,倒不一定是远望中原,而是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回顾沙田的日月,香港的山海……”。

对于有人称香港为文化沙漠,余光中十分不同意。他曾写:“蔡元培逝于香港,五天后举殡,全港下半旗志哀。对一位文化领袖如此致敬,不记得其他华人城市曾有先例,至少胡适当年去世,台北不曾如此”。

他又说:“至于近年对六四与钓鱼台的抗议,场面之盛,牺牲之烈, 也不像柔驯的殖民地吧”。

余光中的不少作品表达了对香港的深深眷恋。1985年回台之初,他在《香港结》中写到:“十年打一个香港结,用长长的海岸做丝线,左盘右转,编成了萦回的港湾……”。

另一首《望海》是余光中从香港到高雄不久后写的。他提到,当时他来到高雄西子湾,很怀念香港,望着茫茫台湾海峡,越看越远;最后,最遥远的是望海的眼睛,诗句深刻表达了诗人对香港的恋慕。

2017年4月15日,余光中(左)为台湾高雄邮局举办的“钢笔达人讲座暨书写比赛”活动担任代言人。右边为余光中夫人范我存。资料图片。(方金媛/大纪元)

《乡愁》被中共歪曲:“好像名片,大到把我的脸都遮住”

余光中一生写作不少反共作品,又因不畏惧抒发自己的见解,经常涉入争议。

1989年六四事件、中共血腥镇压北京民运后,余光中亦出版了集合港台诗人创作的《我的心在天安门——六四事件悼念诗选》,并到香港中文大学等地出席诗会。

不过,由于余光中期望“两岸统一”的“统派”立场,这使中共后来对其不计前嫌,更是热捧有加。其部分作品更被纳入大陆语文教科书中,包括《乡愁》一诗。

但是,余光中指出,自己写《乡愁》是单纯的怀乡,而该诗是在四十多年前写的,“当时大陆处于文革后期,我心情暗淡,认为此生也许回不去了”。

余光中亦建议,两岸人都多读对岸的文学作品,“政治易使人分离,而文学使人了解”,并指中共对《乡愁》的宣传,“好像名片,大到把我的脸都遮住了”。 ◇

2022年6月28日,香港中文大学展出的余光中铅笔套装。(宋碧龙/大纪元)

责任编辑:陈玟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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