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再复:写于《高行健论》出版之际

刘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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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2月7日讯】拙著《高行健论》年内将由台北联经出版社出版。

虽然已出过多部文论著作,但从未像写作《高行健论》如此愉快,这大约与书籍的形成过程有关。以往的论著似乎都是工业似的锻造,而这部论著则是农业似的自然生成。常说“做学问”,这回则觉得学问固然有做出来的,如刻意去构筑框架、体系,就是“做”;可是另一种学问则是流出来的,是用生命阅读、体悟的结果。我的这本书属于后者,这部集子中所有的文章,都是作为高行健的朋友,在愉快的交往、阅读、思考中形成的,并非着意去研究与求证,只谋求说到点子上。我和行健兄都极喜欢禅宗,受其影响,也喜欢谋求明心见性、击中要害。因此,书中的文字不是“做”的功夫,而是读和想的凝结。

评述高行健虽是愉快,但也有难点,这除了他的作品(尤其是后期的戏剧作品)相当深奥之外,还因为他本身是个思想家,对自己的创作已有透彻的论述,要在他的话语之外说出新话不太容易。集子中的一些关键性概念,如“高行健文学状态”、“内在主体际性”、“普世性写作”、“黑色闹剧”、“内心炼狱”等,也经历过“苦思冥想”的时刻。行健的各类创作,经瑞典学院的推动,已翻译成三十种文字,流传愈来愈广,但要真正了解他的著作之“核”,还是需要深思一番。

行健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有人说这是瑞典学院给他“雪中送炭”,我却以为这是“锦上添花”,高行健本来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特例”,思想、风骨、文形兼备,写的是世上少有的锦绣文章,诺贝尔奖只是给他增色,真价值却是方块字与法兰西文字织成的“锦绣”本身。可惜故国的权势者却是一群“锦绣盲”,他们只知权柄与乌纱帽的价值,不知高行健的精神价值,至今还严禁他的书籍,到处堵塞他的影响,真是荒唐愚蠢之极。受其“牵连”,我的评论高行健的学术文章和任何有关文字,也不能在大陆发表,这种荒唐事在当今文明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处,可谓天空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当年旧苏联因帕斯捷尔纳克(《齐瓦哥医生》作者)获奖而惊恐万状,利用整个国家机器对付一个人类最优秀的心灵,早已成为历史笑柄,当今各种帝王元首再也没有这种胆量,唯有我们故国一家,还在制造这种没文化的丑剧。而在文艺界学术界,一些名流学人,又因为高行健的名字冲淡其“话语英雄”的光彩而很不高兴,低调的高行健竟然也威胁了他们的话语霸权,于是,也在明处暗处加以排斥。高行健未获奖时谁也不得罪,一获奖却得罪了莫名其妙的一大片。幸而还有香港、台湾的天真正直的朋友在,他们本能地为方块字的胜利而喜悦并真诚地支持高行健充分表述,今天又支持我的表述。这种支持,具有无量的意义。

本书特请马悦然教授作序。十月底,清样寄到瑞典,悦然教授收到后立即写下第一稿,两天后又对文字进行了修订。全文每一句话都很真挚,也很谦卑,其实,他才是进入高行健精神深处和中国文学深处的卓越先行者。对于他的激励,我只能心存敬意与谢意了。记得二○○○年十月新华社发布中国作协谴责瑞典学院“别有用心”的消息后不久,马悦然在电话上对我说,“我们选择高行健选对了,可是你的祖国却把我当作阶级敌人了。”我立即告诉他:“那些打击高行健的机构不是我的祖国,高行健为我们的方块字,为我们的母亲语言争得光荣,我们的祖国将来一定会感谢行健和你的。”近日,他告诉我,他在今年八月二十八日到山西吕梁山见了想念很久的高原风光,见了李锐,九月三日又到了北京,十分高兴。看来,故国已不把他当作“阶级敌人”了,这样很好,知道一个把毕生心血献给中国文学的友人并非“敌人”就好。

十一月十五日,台湾大学授予高行健“荣誉博士”学位,可惜行健身体太弱不宜远行,没有参加颁奖典礼。明年一月,法国艾克斯大学将举行“高行健作品国际学术研讨会”,他也许能参加。高行健属于中国,也属于全世界。我相信自己的这部论著不会因为在故国被禁行而枯死,它将会与人间的《灵山》读者同在,也将与明天的故乡的山脉河流同在。

(刘再复寄自科州)

──转自《新世纪》(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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