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 可以不必是負擔

麗卿的臉充滿了無奈，她說：「老師，我真希望我的孩子不要那麼聰明。」她的煩惱讓我想起在美國研究資優生時，讀過一本叫做《資優不是髒名詞》的書，裡面道盡旁人對資優生因誤解而產生的心理障礙與突破的歷程。

她的兒子讀了資優班，卻沒有帶給家人期待中的欣喜。「我整天像打戰一樣，唉！我已經很久笑不出來了。」原來，她唯一的兒子，子鈞從小就天資過人，應變靈活讓他到處受到讚賞。但是，對功課的拖延卻讓母親傷透了腦筋，就算他考進資優班，母親仍然深覺度日如年。

子鈞在一二年級老師的口中，是個很會幫助同學的好班長，更是點子王，人緣極佳。雖然功課對他來說並不困難，可是在家裡寫功課卻真是磨人。麗卿與先生常得對兒子的丟三落四、功課未完成耳提面命、緊迫盯人。

子鈞在母親的眼中是一個對父母非常不禮貌的孩子。頂嘴是家常便飯，有時不順他的心還會動手示威，傷透了麗卿的心。這對母子天天上演鬥嘴與互不相問候的冷熱交戰，麗卿說：「以前努力工作也是為他，現在辭了工作專心陪他，卻嫌我管太多。我真是寧可不要他那麼聰明，看他的功課要花我好多時間。」

麗卿就這麼個兒子，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所以對唯一的孩子要求也不低。她覺得自己就像掉入了一個罩著光環的陰暗深淵，她說：「現在倒像是我在讀書，每天叫他寫功課、去補習班，可他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每次，老師是每次喔，就愛遲到。連他最喜歡的活動，約好跟同學去打球，也可以慢吞吞的吃著飯，然後，每次都是因為吃得慢而遲到，真的很氣人。」

我告訴麗卿：「從小到大，我飯也吃得很慢咧。因為吃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每一口食物都值得品味與感恩，也要給胃時間好幫助消化啊。」麗卿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從不覺得吃飯是享受，那只是一種任務，人填飽了肚子就得趕緊工作啊，爸爸從小就是這樣教我們的。」

「記得小學的時候老師教我們課本裡的一個實驗，把飯放在嘴裡嚼30下，然後嘴裡的飯就像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一樣，變出了美妙的糖香與甜味。」麗卿聽著這個吃飯的祕訣，再看著我心滿意足的微笑，很認真地說：「那真是一種享受，怎麼我從來不知道可以這樣吃飯？」

麗卿開始聽進我的見解，從吃飯話題開始，放下心來感受她美味的人生。因為已經是三年級的子鈞，對於母親的依賴越來越少。而麗卿要求兒子將所有的時間用在各方面的表現，不知不覺中讓自己對兒子的依賴越來越深。兩個人就形成了一股拉鋸戰，麗卿用緊迫盯人，子鈞用漫不經心，看看誰能拿到發令旗。我笑著說：「妳不妨告訴子鈞，忘了他每天都在長大，讓他來告訴妳，他需要妳何時提醒他，提醒幾次，讓他學著掌令旗啊！」

麗卿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表情輕鬆多了：「啊，我懂了，我的生活重心擺錯了位置。表面上看來是為孩子的未來著想，但實際上我卻害怕自己失去控制權。老師，謝謝您的建議，教育自己的兒子時，想想是為別人教育一個好女婿，也要想想如何能讓兒子離開自己。孩子的聰明可以不必是父母的負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