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國:一段童年的記憶

丁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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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15日訊】一個人童年經歷的事情將直接影響你一生的發展和成年後的思想取向。

就像公安審問我時說的:「別人反對共產黨是因為他們自己受到過共產黨的「制裁」,或者他們的家人或家族的歷史上受到過共產黨的「處理」。而你一個出生在老幹部家庭的人怎麼也反對共產黨呢?真是想不通!」

其實,說我「反對」共產黨是用詞不准確。我不是反對共產黨,而是「厭惡」共產黨。那是從童年時候開始的。

1,一段令我想摸也摸不去的記憶

大概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隨著父親的軍隊搬遷到了中國內蒙古的白雲鄂博。那是一個以著名鐵礦為主的西北小城市,雖然比較偏遠,但是那所小學校還是建設的不錯,一排走廊在內的教室被一圈紅磚圍牆包圍著,教室和走廊裡都裝有暖氣,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是暖暖和和的,記得還有一個供學生喝水用的燒水小鍋爐房。在小鍋爐房的後面是一個大禮堂,那是專門供學校開大會用的場所。現在想起來有點像前蘇聯援建的那種房子。

大概是在一九六八年的冬天,一天早晨老師通知我們說:「今天不上課了,學校要開批判大會」。
我們按照班級順序被帶到了學校大禮堂。由於我在班級裡個子比較矮所以站隊和排座位總是在前一二排裡,那天按照高矮順序我就被排在了前排,離主席台很近。所謂主席台就是前面一塊空地上放著一排桌子而已,我的座位離那排桌子也就是大約三四米的樣子。

記不清是誰宣佈「批判大會」開始的了,只記得當時由「造反派的工宣隊」主持,他們是派駐學校的常駐代表。主席台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好像都是怒氣衝天的樣子。

當宣佈把「反革命右派份子」押上來時,大禮堂裡一片寂靜,就聽見從鍋爐房方向的走廊傳來一陣「咚咚咚」沉悶而急促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有人扛著麻袋之類的重物疾奔過來。我感覺有點害怕,心怦怦的跳。接著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身穿黑棉衣黑棉褲的中年人,被兩個胳膊上帶著紅袖標的青年人反擰著胳膊半弓著身子快步的推搡進來,其中的一個人的手裡還攥著一個草繩子(就是那種用麥稈編成的草繩子),草繩子在那個被押上來的人的後腦杓上捆了個結,因為他九十度的弓著腰,開始我還以為是捆在他的脖子上。當主持人宣佈那個「反革命右派」的名字時,旁邊那個押他的人使勁一拽那根草繩子,以便將他的「罪惡」面孔公示給在場的所有人時,我才看清,原來那根草繩子是綁在他的嘴中間的,就像人們戴馬嚼子一樣緊緊的勒在他的嘴裡。雖然只有幾秒鐘就又被摁下去了,但就是這幾秒鐘的時間,那人臉上的痛苦表情卻留在我腦海裡整整的一生,那是一副痛苦到令人恐怖的表情。我多少次的試圖努力的想忘掉他,可是怎麼也辦不到,現在我已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每當這個鏡頭閃現在我腦海中的時候,還是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接下來是一個一個的發言人上台念批判稿,我的腦子裡已經是一片空白,就是害怕,心快要從嘴裡蹦出來了,那些發言人念的什麼我一點也沒有聽進去。那個「反革命右派」也一直九十度弓著腰,不時的有批判者為了表示自己「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堅定立場」而去搧他的耳光。他頭對著的地上已經滴了一片口水和汗水,並且已經有點弓不住了,已經開始前後左右的搖晃了。最後在批判會將要結束的時候,主席台上的「造反派」和主席台下被煽動起來的「憤怒者」,一起圍著那個「反革命右派」踢,那個人被踢的倒臥在地上,嗓子裡發出淒慘的叫聲,尿順著他穿的黑棉褲的褲管淌到了水泥地上,許多女生都被嚇哭了。什麼叫「慘無人道」,大概就是這個吧。後來,那個「反革命右派」被拖出去的時候已經昏死過去。

2.一次深深的心靈創傷
在批判大會之後的第二年夏天的一個下午,老師突然在上課之前宣佈,在我們學校裡發現了「反標」,就是「反動標語」,那時候的人都簡稱「反標」。老師讓同學們檢舉和提供破案線索,記得我聽完老師的通知後環顧了一下週圍的同學,發現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非常緊張。雖然不知道反標內容寫的什麼,但是每一個同學都毫無懷疑的知道這個將被抓住的人的下場,那就是必死無疑。

第二天早晨,全校的同學都排著隊循環的進入那個大禮堂,去看那幾個字的筆體,好讓熟悉這個筆體的同學檢舉。

原來寫的是「打倒毛主席」,是用白粉筆寫在磚牆上的,那幾塊被寫了字的紅磚頭已經從學校圍牆上剔下來了,擺放在大禮堂主席台的桌子上,其中寫了「毛」「主」「席」的三塊磚放在一起,寫「打」「倒」的兩塊磚放在另一邊,因為怕放在一起有些同學會順嘴念出來,那豈不是借反革命來反革命了。

看完「反標」回到教室後,說公安要來破案,老師和同學都靜靜地等著,教室裡靜的可怕。我印象中那時的公安好像穿著軍裝,還有穿著藍工作服的工宣隊的工人也一起進來了,他們給每個同學發了一張「田字格」的紙,然後讓大家寫「打倒劉少奇」和「毛主席萬歲」兩句口號。因為這兩句口號裡就把「打倒毛主席」這幾個字給包括進去了,他們說要拿回去對筆跡。

我坐在前排,田字格紙先發到,我拿著筆,手不停的發抖,心想怎麼寫這幾個字,千萬別跟那幾個「反標」的字體相同,要是被他們誤判是你了,那就是「現行反革命」,在那個年代「現行反革命」要被槍斃的,而且是立即執行,誰也救不了你!

每一個同學都是非常的害怕,我聽到後面有同學在哭。那種恐懼不是現在你能從看幾部鬼片中體會到的,那是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表述的。那種恐懼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但是它會伴隨你一生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別的事情你都記憶模糊了,就是那張「田字格」紙和那幾個「打倒毛主席」的粉筆字字體你永遠不會模糊,以至於我後來一看見田字格的紙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其實,我們每天都寫作業、交作業,要是真想查筆跡可以隨時隨地的進行。他們用這種恐嚇的方法就是為了壓制反抗行為,以便加強他們的暴力統治而已。可是,這種方法對我們年幼心靈的迫害和創傷,是一種終生都難以康復的痛苦。

3,一個恐懼一生的鏡頭
由於「反標」的案子一直沒有破,因此我們學校就成了「抓階級鬥爭」的重點目標了。幾個月後,有一個全市的公審大會,在市區的一個大露天體育場舉行。我們依然是排著隊去參加,因為離主席台遠,被審判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但是他們每個人胸前都掛著一個名字上被打了紅叉的大牌子,後脖頸子上還插著一塊長牌子,寫著「現行反革命」「歷史反革命」「叛徒」「特務」「地主」「漢奸」之類的。大會開了很長時間,宣判死刑之後有一個「現行反革命」被立即執行。執行場地離公審大會的場地不遠。那個年代像這樣偏遠的小城市,人口很少,城市居民也是稀稀拉拉地分佈在各自單位周邊。

行刑後我們學校被安排參觀,我們跟著一些其他的企事業單位後面,走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就到了行刑現場,快接近死刑犯的屍體時出現了擁擠,因為有一些自己來看熱鬧的人阻擋在那裏,當我隨著學生的隊伍被推推搡搡的到達屍體跟前時,一個從未有過的嘔吐感一下子就湧上來。我僅僅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

那人被五花大綁跪臥在地上,子彈是從後腦杓打進去的,用的是「炸子」。什麼是「炸子」是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所以後來聽說「六四」的時候,北京禁嚴部隊對北京市民使用了「炸子」,我就知道那是什麼後果。那人的頭整個的被炸開了,雖然後腦杓上只有一個搶眼,但臉被炸開後分為兩半,左眼半扇在左耳的左邊平鋪著,右眼半扇在右耳的右邊平鋪著,而且眼睛都是睜著的。雖然皮還連著,但是白白的腦漿攙著血液已經噴在後腦的正前方。用「恐怖和噁心」來形容不知是否準確。

那時,我們還是十一二歲的孩子,為了鞏固統治者的政權,強行的讓我們去看這種恐怖的場面,對我們年幼的心理成長會有什麼影響,誰會知道?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回來的路上幾乎所有的同學都不停的嘔吐或不停地吐吐沫,吐啊吐,使勁的吐,好像那些腦漿就在他們嘴裡似的。

那之後的好幾天我幾乎什麼也吃不下去,並開始厭倦學校。逃課,回家挨打;再逃課,再挨打。和一些同學偷著抽煙,砸學校的門窗玻璃,憎恨學校,憎恨老師。

等後來慢慢的長大了才知道這不怪學校,也不怪那些老師,是我們天天「早請示晚匯報」中念叨的「最最偉大、最最光榮、最最正確的中國共產黨」的罪孽。

丁志國
2010/6/12寫於洛杉磯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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