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通西學的嚴復相信冥冥中有鬼神

在中國近代史上，先後執掌復旦公學和北京大學、被稱為「精通西學第一人」並因傳播西學而聞名於世，又頭頂著翻譯家、思想家、教育家頭銜的嚴復，在很多人眼中，儼然是一個「反對封建迷信」的形象。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一方面，嚴復提倡西學，主張變法，主張用「西學」改造「中學」，並通過翻譯大量著作，系統地將西方社會學、政治學、政治經濟學、哲學和自然科學介紹到中國。比如他翻譯了英國赫胥黎的《天演論》，宣傳所謂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觀點，而赫胥黎是提出進化論的達爾文的堅定追隨者。該書的翻譯影響巨大，而且影響的不是一代人。

首先達爾文的進化論是謬論，其否定了神創論。按照其說辭和假設，人類是從低等到高等、從簡單到複雜逐漸進化來的，而一個物種要進化演變，必定要有競爭，競爭的先決條件就是要有競爭的物種出現。然而現實世界中物種是固定、分明的，並沒有逐漸進化的痕跡，比如猿就是猿、人就是人，並沒有介於兩者之間的「猿人」存在。達爾文認為「新種淘汰舊種」的自然選擇可以通過過渡類型化石證明，但人們發現的化石證據不但沒有證實進化論，相反都在推翻進化論理論。而以前那些所謂「進化論」的證據，現在都被世界科學家們揭露是假的，有很多是偽造的。換言之，進化論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然而，信奉撒旦教的馬克思在看到進化論後如獲至寶。馬克思說：「我們現在以進化論的概念來看宇宙，再也沒有空間容納一位統治者或者創造者了。」他隨之又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搞成了「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加入階級鬥爭論，將數千年文明解釋成一部「階級鬥爭史」，並宣稱「共產主義」是人類文明「進化」的「最高階段」。因而，帶領人類走向「共產主義」的共產黨自然就成了統治國家的「最合法」力量。從這個意義上說，嚴復的所為是有著相當大的負面影響的。

不過，另一方面，深受傳統文化薰陶的嚴復，骨子裡還是一位傳統的士大夫，他還相信冥冥中存在鬼神，尊重天道，相信命理，醉心風水八卦陰陽五行。他從小學習《易經》以及儒家經典，因此對《易經》頗有造詣。終其一生，尤其在動盪歲月中，他常常用《易經》占卜吉凶，占卜的事情包括國事、財富、疾病、官運、婚姻、流年等等。在他的日記中，記錄了不少占卜的結果。

根據現存《嚴復日記》，嚴復占卜最多的一年是在辛亥年，即1911年。嚴復時年59歲，也是在這一年，辛亥革命爆發，大清王朝走向滅亡，而嚴復因與妾室江姨太常常吵架，不得不分居，其個人生活也陷入了極為糟糕的狀態。這大概也是他占卜如此之多的原因。

1911年2月9日，嚴復占了一卦，根據卦象，「時至秋天，金盡木衰，諸凶見矣」。果不其然，10月10日爆發的武昌起義，正值辛亥年黃曆八月十九日，中秋剛過。

3月25日，嚴復又占一卦看「是否升官」，卦象顯示在4月會升遷。4月12日，嚴復被清廷特授「海軍協都統銜」，這個頭銜相當於今天的少將。3月27日，嚴復為患天花、業已危在旦夕的弟弟占卜，得卦說「當活」。後來他的弟弟果然得救。

而1912年他至少占卜了十幾次，其中占財4次、為兄弟妹妹占卜了4次，占卜的結果每一次都記下來。按照嚴復所載，他所占卜的卦幾乎都應驗了。

嚴復不止一次在寫給他的兒子、弟弟的信中說，不要把占卜、風水這些東西都說成迷信的，千萬要當心，不能隨便開口，為什麼呢？「因為有很多東西不是你們能夠懂的。」他還在民國初年的演講中說過，人死後靈魂是存在的，是可以證明的，現在證明不了，將來能夠證明。

他曾提到，西方人葛羅芬寫過一本講述神異者的書，每次測試神異者，都會找來同時代的學者，如斯賓塞、赫胥黎等作為見證者。書中講述了兩件離魂的事。

一件沒有發生的具體國家，說的是有一家女僕，一天晚上發現與她同住的少女突然患病，然後一個穿著紫色裙子的老婦手持燭台進入房中。女僕問她是何人，老婦並不搭理，看她的臉上略有怒容。稍後，老婦消失不見。不久後，少女便因病離世了。

第二天，少女的母親前來，女僕發現正是夜間見到的那位穿著紫色裙子的老婦人。據她說，她昨晚忽然想到了女兒，心中感覺女兒似乎是生病了，於是元神離體來到了女兒這裡。通常，老婦人在家就寢前，都先要手持燭台在庭院巡視一番，所以女僕看到的是她同樣的形象。

另一件事發生在瑞士，說有一名在湖邊散步的女子，突然看見一個穿著禮服的男子跳入湖中。女子大聲呼救，很多人趕了過來，卻一無所見。又過了三天，當地某銀行職員投湖而死，正如女子所見。大概他三天前已心懷死志，他的魂魄先行赴死，並被女子感知到。

還可以佐證嚴復對人類以外空間感興趣的有這樣一件事。1918年4月10日，《時報》刊登了上海靈學會出版的期刊《靈學叢志》的廣告，其中有嚴復對上海靈學會的支持。嚴復還把收到的十本雜誌除自留一冊外，將其它九冊分送給身邊朋友，並與他們談論。曾收到這本雜誌的末代皇帝溥儀的老師陳寶琛將自己1887年在福州鼓山的扶乩活動詳細告訴了嚴復，嚴復聽後大為驚服，覺得很是靈驗，說「孰謂冥冥中無鬼神哉」。

1921年10月，嚴復在福州郎官巷寓所去世，12月，與其夫人王氏合葬於福州鰲頭山墓地。他的墓地占地面積大約200平方米，墓前豎立著一塊石碑，上書：「清侯官嚴幾道先生之壽域」；墓碑左右下方分別鐫刻著：「坐申向寅兼坤艮三分」和「宣統二年仲冬吉日造」。

「坐申向寅兼坤艮三分」集中體現了中國的風水八卦學說，即用「地支」與「文王後天八卦」標明他的墓穴方位。其中，「坤」是「西南」，「艮」是東北，就是說，嚴復墓地「坐落西南，面朝東北」。此外，「坤卦」還象徵「大地」，寓意「順利」。古人認為「地」是「厚德載物」，承受萬物巨細不遺，故有「柔順」之意；而「艮卦」象徵「大山」，其意「穩如泰山」。

這樣一個相信冥冥中有鬼神、相信八卦風水的橫跨中西學的文人，內心或許未必真的相信什麼「人定勝天論」吧。@*#

參考資料：

《洞靈小志》

《活色嚴復》

責任編輯：李婧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