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文

一個「淒醜」的故事

【大紀元12月19日訊】創作一個悲切感人的故事,容易引起人們的同情,喚起人類良知,是另一類的藝術美,人們稱之為「淒美」。我說的故事不是我創作的,而是毛澤東時代的真實經歷,其淒涼有餘,美感一點也沒有。相反,卻顯得十分醜陋,所以我稱之為「淒醜」的故事。

1960年初,飢餓襲擊神州大地,雖然我的老家河北正定是石家莊地區最富饒的縣份之一,卻也不能倖免其難。即使在金秋季節,也會看到有人捧了一塊生北瓜大嚼;能溜到玉米地裡啃上幾穗嫩玉米已經是不壞的運氣了,被護秋民兵逮住是要勞改的。

村口有民兵巡邏,社員收工回家是要搜身的,他們翻了你的筐簍又捏你的衣褲。一些有經驗的民兵,只要衝著老娘們的褲腰襠瞅一眼,就會惡狠狠地命令:「把你夾帶的東西掏出來。」

那是一個遍地是賊的年月——大隊長偷庫,小隊長偷場,老爺們背個大糞筐,老娘們縫個大褲襠。

夏天秋天怎麼說也能混過去,冬末春初最不好熬。一個開除公職在村裡監督改造的右派分子,餓得奄奄一息。他過去的一位朋友來探望,進門二話沒說,從懷裡掏出一包黑糖沖了一碗糖水,這黑糖是吃商品糧的國家職工的中國新年供應指標,朋友省下作為禮品帶來。右派分子咕咚咕咚喝過了黑糖水,憋足勁才吐出一句話: 「這糖水,真甜呀!」然後就嚥氣了。

另外一位老實巴交的社員,階級成分不好,膽子又小,不敢偷公社的莊稼。吃代食品(糠菜的社會主義代名詞)把個浮腫病拖到了晚期,他的最後願望是喝一碗玉米麵粥。他的老婆跑了不少家才借來一碗玉米麵,熬成粥後,已經灌不進嘴裡去了。這位忠厚的漢子死時不僅兩袖清風,連肚子裡也是滿腹空氣,算是做人「廉潔」到家了。

說那時候人人是賊也許打擊面稍微寬了些,一些古板的右派分子、膽小怕事的地主富農,不願或者不敢拉下臉來做賊,只能靠吃食堂飯生活,他們挨餓病死的機會就大了。

大隊幹部和護秋民兵的日子要好得多,經常悄悄聚在一起喝酒,酒筵的級別很低下。那酒是當地造的紅薯乾酒,肉是病死的牛肉或驢肉——那時候,生產隊的牲口接二連三地死亡。

飢餓的人們鼻子特別靈,隔半條街人們就能聞到酒肉香味。社員們只能抽抽鼻子,在背後嘀咕:「狗日的又喝上了!」「這算個什麼世道!」

我剛上初中,學校食堂一天給我吃六個餅子,據說是一斤麵粉蒸七個。一頓一碗菜湯。到了春天,菜湯裡連個菜葉也少見,基本上是用黑醬油染了一下色的白開水。炊事班長老王專職給校黨委書記兼校長主持小灶,備好飯菜就熱氣騰騰地端到校長辦公室。一次班上的賈潤生同學從小灶出來,對我們說:「奶奶的,把校長小鍋裡的一半油放到大鍋裡,就香死全校師生!」 大家議論:他一個校長定量能有多少,這麼個吃法還不是吃同學們的!這不算貪污算什麼!

按說正規的餅子是玉米麵蒸的,正確的顏色是金黃色——土黃色也行。可學校的餅子摻了大量紅薯麵、一個個粘糊糊黑不溜秋,未經消化就已經像狗屎了,但吃起來總算是正經糧食味。我不能吃的是蒲草根麵的餅子。

蒲草是生長在沙灘上的野草,學校發動同學到滹沱河沙灘刨蒲草根。同學們走上十幾里路,才到河邊,用釘耙扒開沙土,地面下半尺深的地方埋著筷子粗細的草根。這草根用機器粉碎,打細打爛,摻入玉米、紅薯麵粉,上籠屜蒸成餅,能頂住飢餓。那蒲草根畢竟不是糧食,你再粉碎它,它成不了粉,只能變成短一些的小刺。摻的量多,蒸出來的餅子就像一窩毛絨絨的灰老鼠,很特別。上年紀的人們說:「蒲草根的刺軟,掛不到腸胃上。民國初年鬧大饑荒,吃蒲草根的熬過來了,吃高粱秸、玉米秸的死了。」這些老輩的人,對於「畝產萬斤豐產田」的管理,拿不出任何有效措施,對於怎樣度饑荒卻還是有一些見解。

我不是不吃蒲草根麵的餅子,只是吃過就吐。這樣鬧了一個星期,我撐不住了,在數學課上直冒冷汗,身體虛脫,在座位上滑落到地上,被同學七手八腳地抬出去。

餓得虛脫不算出醜,出醜的時候是在吃了谷糠麵的餅子之後。谷糠麵粗糙,嚼在嘴裡沙沙的,吞嚥時嗓子眼有被打磨擦銼的感覺,過了嗓子眼感覺才正常。

我在連續吃過谷糠麵餅子之後,發覺有些不對勁,過了兩天沒有大便。直到三天後才有便意。蹲在茅坑掙得臉紅脖子粗也沒有大便出來。痛苦折騰足有半小時。我想起父親給我講過,民國初年鬧天災,人們吃樹皮草根,最後拉不出屎來,大伙蹲在牆角,互相用小棍從屁眼裡掏屎。

於是我請進來小便的康全國同學給我折一段小樹棍來,自己給自己做排便手術。我把筷子粗細的木棍小心插進肛門,作圓周攪拌運動,絞碎的硬屎塊簌簌墜落,有的掉在手背上。也許絞了兩三寸長一段吧,後面一段在腹肌的壓迫下,「噗」地墜入茅坑。

那屎團硬而乾燥,奇怪的是,整個屎團被一層白色粉末包圍,就像柿餅包裹了一層柿霜,如果你對柿餅不熟悉,可以想像嚴寒冬天的早晨,一塊鵝卵石上蒙了霜雪的情況。

因為肛門被掙破,屎團的一側帶著一縷鮮血。

在吃谷糠麵餅子期間,我進廁所大便之前,先備好一段小樹枝。這樣的排便手術以後又進行過一次。很快,我總結出經驗,每天我不管有沒有便意,也要強行大便,蹲在茅坑揉肚子攢拳頭,總要擠出一點,防止大便滯留在直腸硬結,此招頗有效,不必攜帶小樹枝入廁了。

以後我學過無機化學,又學過有機化學。但總沒猜透那包圍在屎團周圍的白色粉末狀物質屬於什麼分子結構。而我又不想拿自己做重複試驗,就留下了這樣一個生物化學之謎。有一點可以肯定,從此我落下個肛裂的後遺症。每逢我大便用力猛了,肛門便會破裂鮮血滴入馬桶。

我親近的同事知道我這一隱私,有人戲虐稱呼我「孫裂肛」。我苦笑著說:「『裂肛』難聽了些,不如把『裂』改為烈士的『烈』,『肛』改為剛強的『剛』,還容易讓我接受些。」 以後就有人呼我「孫烈剛」。

一天,我那當年五歲的女兒也忽然當面喊了一聲「孫烈剛」,讓我大為尷尬,我揮起手照她屁股上拍一巴掌,不知是責備她呢,還是為她小小年紀便學會了幽爸爸一默而高興呢?

講完我這「淒丑」的故事,我忍不住要發點議論。博客網站有人著文批判當前中國社會貪污腐敗的風氣,這我一百個贊成,但又提到要恢復毛澤東執政時期的清廉,把毛某吹捧成廉潔之神,鼓吹回到毛澤東時代。這我就一百個反對了。我要問:你們回到毛時代要做哪種人呢?如果做那個下放右派或者那個老實巴交的社員,人是清廉了,但是下等公民的待遇你能受得了嗎?做農村幹部,雖然有紅薯乾酒喝,有病牛肉吃,那也是從百姓口裡奪的活命食,喪盡天良啊!就是當個校長,幾年下來,充其量只不過多吃了幾桶油,在營養不良的學生眼裡那也是貪污呀!想做一個我這樣的農村窮學生嗎?那你就準備好也裂肛吧!

我真不知道該舉起巴掌照著作者屁股上揍一巴掌,還是把這些怪論當作政治幽默一笑了之。

我不認為毛澤東時代的共產黨官僚體系是清廉的(儘管有一些清廉官員,也多數是「右傾機會主義分子」),雖然那個時代貪污的絕對數量與今天的相比是很小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毛時代的經濟規模也很小,無餘錢可貪。官員所作無非從民眾口中奪活命食 ,數量雖少,情節惡劣。

另一個原因是,一個專制政權在不同歷史時期其腐敗有不同的表現形式,在突出政治時代,可以看到官僚們在政治權力領域裡的勾結舞弊;在突出經濟建設的時代看到官僚們在金錢上的損公肥私。從本質上來說,這兩種貪瀆行為是相通的。早在毛澤東時代,就生成了貪腐黴菌。

民國初期人們反對袁世凱稱帝,但並不表明恢復溥儀清帝地位是天經地義的。袁世凱和溥儀都是歷史淘汰的對象。

如果誰要想返回毛澤東時代,你自己回去好了,別拉上貧下中農,我以貧下中農子弟的名義鄭重聲明,貧下中農受毛澤東的罪,受夠了。

12-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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