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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門關外走一遭 黃毅辛憶228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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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24日報導】(中央社記者黃旭昇台北縣二十四日電)今年是二二八事件六十週年,在一九四七年事件發生當時,才二十一歲的福建省人黃毅辛回憶起一甲子前親身經歷的紛亂場景,以及短短不到一天,自己的生命數度受到一群台灣人的威脅,卻又同時被兩位台灣省老人家所救。事件紛亂中,自己的小同鄉在眼前人間蒸發,更是唏噓。

一甲子的歲月,可以讓一位年輕小伙子蛻變為睿智與飽受風霜的長者。目前住在台北縣新店市的黃毅辛,親身經歷二二八事件,過程中跟著大家一起看熱鬧,卻不知道當時已經大難臨頭,直到驚覺死神降臨才趕快在昏暗夜色中沿著鐵路逃命,連頭也不敢回,深怕一個遲疑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一九四六年的冬天,黃毅辛從閩北建甌縣的家鄉,來台發展。在小學老師張世英的引薦下,得以進入位在台北市舊北投的公辦兒童育幼院,擔任總務處的小職員。育幼院同事不分省籍,在台灣幼教拓荒者張雪門院長的帶領下,齊心照顧一百多位戰後餘生的孤兒,讓異鄉遊子的他感覺溫暖又有意義。

來台三個月後的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的午后,黃毅辛與同事曹靈傑,相約坐火車到最熱鬧的西門町看電影。兩個年齡相近,又沒有女友的寂寞單身漢,又是福建同鄉,一起看電影成為最愜意的休閒,絲毫沒有感覺到周邊的不安氣氛。

黃毅辛推推老花眼鏡回憶,「我們兩人看完電影來到台北火車站,正準備搭火車回北投育幼院,遠遠就望見火車站的廣場上擠滿了人,我倆也跟著湊上去看熱鬧」。

他們發現,竟然有一群人圍著一輛全新的黑轎車,正準備澆汽油放火燒車。當時,開汽車的人相當罕見,年輕人更是不肯放過放火燒車的熱鬧場面。黃毅辛說,當時還天真的向曹靈傑開玩笑:「這麼漂亮的車竟然拿火來燒,實在是太可惜了」!

二十歲的曹靈傑認為,一定是這部車黑轎車肇事撞人,才會被憤慨的家屬燒車洩憤。完全不清楚,當天就在火車站不遠處的舊市政府(現為行政院),以及對面的台北州廳 (現為監察院),正因為取締販賣私菸的血案,發生請願、衝突、機槍掃射事件。

黃毅辛還回應了一句:「嗯,很有可能。」正當兩個「阿山仔」人用國語討論之際,突然有人從後面輕輕推著黃毅辛的左肩膀,並以閩南語小小聲音吆喝:「少年ㄟ,毋通看,緊回去」。

黃毅辛回頭一瞧,穿著木屐的台灣歐吉桑大約六十來歲。不諳閩南話的他,倒是聽得懂這句話,但愛看熱鬧的個性根本不想理老人家的勸告,還調皮地故意轉頭向曹靈傑抱怨:「哪有這個道理,為什麼他可以看,我們就不能看」?

未料,不到三十秒,老人家加重語氣,又大力推了黃毅辛說:「叫你免看就麥看,卡緊轉去啦」!這時,黃毅辛才驚覺大事不妙,趕緊拉著曹靈傑往台北火車站大門快步走去。雖然,大門就在眼前,竟然已經有人爬上電線桿,朝下猛丟石頭,場面也愈來愈混亂。

兩個年輕人嚇壞了,趕緊衝進火車站,卻發現售票口的窗門已提前拉下不賣票,火車也停駛了。黃、曹兩人愣住了,不約而同拔腿就跑,隨著人群沿鐵軌往舊北投的方向狂奔。黃毅辛說:「直覺告訴我們,無論如何先回到育幼院再說」。

曹靈傑雖然比黃毅辛年輕一歲,但比不到五十公斤的黃還要健壯。混亂中,速度超前的黃與曹靈傑不知何時早已跑散了。內心惶恐的黃毅辛,顧不得前一刻還在一起的同伴走失,只想到在黑夜中拚命的奔跑。即使兩條腿早就痠麻,卻再也不敢停下腳步,只能沿著鐵軌不斷往北投狂奔。

即使是回憶起六十年前的往事,黃毅辛摘下眼鏡餘悸猶存。他說,「這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閩南語的叫罵聲。我回頭一望,果然罵的是我,只是我聽不懂對方罵什麼,所以也不會生氣」。他只暗暗咕噥著:「奇怪了,我又沒惹你,罵什麼罵」?一面自顧向育幼院方向狂奔。

雖然年輕,這一段路,黃毅辛連續跑了四小時才終於回到育幼院。「活了八十一歲,這輩子從沒跑過這麼遠的路」。他說,還沒進門,白鬍子張雪門院長就衝了出來喊「毅辛,你終於回來了,真把我給急死了,發生大事情了不知道嗎」?

等黃毅辛歇了腳回過神,張雪門又問:「靈傑呢?」一起從台北火車站跑回來,腳程較快的黃毅辛以為,喘口氣之後曹靈傑也應該快到了。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身材高壯的曹靈傑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育幼院的廚師老林看看時間緊迫,再也無法拖下去,「不能再等了」,他立即帶著院長、總務組長與黃毅辛等七、八名育幼院的外省籍教職員工,冒險連夜逃離育幼院,躲藏在老林的幽暗家中。

老林家的空間不大,一群大男人躲在兩坪大的日式房子,大家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蹲了一整夜。暗夜中,外面不時傳來打架鬧事以及駭人的槍聲,讓大夥兒更覺得長夜漫漫,恨不得趕快天亮。

翌日一大早,老林家門外就傳來一大群人的腳步聲,劈頭就問老林「汝不是在育幼院煮飯,院裡那幾個阿山仔去兜位啊」?

忠厚內斂的老林,倒是老神在在回答說「哼!伊們跑得緊,事情一發生,就不知逃到兜位去了」。或許因為老林若無其事的演技太自然,這群人就懶得進門來搜,七、八個大男人終於逃過一劫喜獲重生,內心卻百感交集。在老林家躲了兩天,終於重獲自由。

黃毅辛表示,回到育幼院後,大家依舊正常工作,只是外面滿街的「外省兵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本省的居民則噤若寒蟬,連上街買菜都不敢獨自行動。負責採買的廚師老林,有救命恩情,他也是靠院內的「阿山仔」自告奮勇陪同,才敢出入。

二二八事件後來很快擴大,北起基隆南至屏東,再蔓延到東部的宜蘭、花蓮、台東等地,幾乎遍及全島。各大城市皆發生騷動,各地憤恨不滿的群眾攻擊官署、警局,毆打「阿山仔」。後來,經憲兵及駐軍出動鎮壓,也有許多民眾死傷。

一晃眼六十年了,黃毅辛說,「對我個人來說,二二八只是一偶發的暴動事件,跟省籍情結扯不上什麼關係」。尤其,短短不到一天,他的生命數度受到本省人的威脅,卻又同時被車站門口及老林兩位本省老人家所救,加上事件中從此下落不明的曹靈傑,黃毅辛更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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