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仓鼠日记(34)

【南岗区看守所】

———2008年7月28日———

在张警官审我的时候,他问我“你说了那么多,你去过南方吗?”我说“以前自费到南方找工作,去过长江和珠江三角洲的一些城市。”他觉得不是实话,我百口莫辩,平头百姓无权公款旅游,就失去了言语的权利,原来铿锵有力的声音背后必须有权力的支撑。

中共意识形态还未瓦解,晦暗的厚黑学还是主流文化,世界上最邪恶的事莫过于知识、金钱和权力的结合,御用文人集团由最初被动的共犯,逐渐步入主动的犯罪同盟,这些应声虫活着靠着出卖灵魂,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维护的只是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

无可非议,知识分子阶层可以理性地认识社会,其他人群的生活方式多是模仿体制,一旦本性与体制相反,他们就会约束自己。与其说这是人性的弱点,不如说是制度带给人的弱点。但是中国御用文人集团工作于共产党的意识形态机构,学术头衔和官员头衔是共生关系,他们每日的任务就是将党文化发扬光大。当前中国革命的任务就是彻底粉碎党文化,党文化的环境就是造成民族灾难的根源。

王大夫说:“现在要是有枪都起来造反了,南方还是比北方人意识强,要造反也是他们先动起来。”

马太平又过来插了一句:“中国人生下来就得不平等,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不能对中国人态度好了,不然他拿你不当回事,中国人都是奴隶,啊——颠覆,你说对不对?”我仰起脸,看着他露出的一身变了型的骨架,回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大夫向他摆摆手,让马太平走开。他继续跟我聊:“你肯定没到过省内其他地方,我在部队的时候都跑遍了,咱这嘎哒农民生活都还可以,黑龙江这地方青山绿水的,没有污染啊!”

我没有反驳他,其实我去过东北的主要城市和边境口岸,那里的农民生活相当贫困,酷吏层层盘剥民生。东北的几大森林都被破坏,江河都被污染,城市内部也都脏乱不堪。民族和地区的问题都是共产党等级制度和政策造成的,不解决体制问题什么都不会有最终的解决。

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当今对朝政腐败满腔激愤的人,对人民命运焦虑忧愁的人都在哪里?

现代社会没有这种带有阶级低贱位置的群体,中国农民是共产党的封闭政策的产物,共产党在土地革命之后没收了所有农民的土地,它食言自肥成了中国唯一的地主,整个中国都是共产党家的财产,农民也毫不例外地成为了长工了。共产党禁止了自古存在的农民小生产和传统小商贩,把属于个人的生存空间堵死了。当它再一次放开一点自由空间的时候,农民就真的成了共产党新生地主的雇农。

他突然转移话题:“考你一个题,假设现在朝鲜发生了像四川那么大的地震,你猜朝鲜人要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看他说话神神秘秘的状态,我的大脑里在尽力搜寻着答案,他跟张警官认识,对我的案情一定也有了解。

我试探:“抢救粮食?抢救孩子?向天祈祷?邻里互救?”“不——对”他欲言又止,我实在答不出来了。

他像是赢棋一样高兴:“告诉你,他们第一反应是豁出命抢救领袖像章!”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朝鲜人和中国人基因相同互为映衬,以我们的理念推导他们的就是正常的。在中国,对“领袖”的忠诚成为做人的标准,“领袖”的意志就是民众的意志。其实,“领袖”代表了统治阶级意识的总和,无论多么强悍的中国人,也不敢触及“领袖”的淫威,那是株连九族之罪。

王大夫看着来叫他走的叶管教,还在跟我打哈哈:“你看看他,就这样一个老家伙,啥也不会干,以后没了养老钱,你让他干什么吧?”叶管教尴尬地向外退了几步,看起来他快到退休年龄了。

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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