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蓓:向江祺生致敬

吳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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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26日訊】 可能是97年冬天,听說江祺生正在幫老家朋友銷售羽絨服,我正好想買一件,那天傍晚,他送貨上門,背著一大包羽絨服來到我家,任我挑選,望著他疲憊的模樣,心想,一位人民大學的博士生,如果不去追求民主自由的理想,他會和千千万万個大學教師一樣,無論怎樣清貧,總還衣食無憂,至少不必背著羽絨服東跑西跑,從他家住的首師大乘公共汽車來我家,路上往返將近3個小時,賣掉一件又能掙多少錢?我忍不住問他,“你如此艱難地追求你的理想,究竟為什么呀?”他說:“我思考了許多年,親眼目睹社會上各种不公正,我認為中國只有實行了真正民主和自由,每個人的權利得到法律保障,才會有個正常的社會。既然我已找到了正确的目標,就要為之奮斗,哪怕我看不到這一天的到來,也沒有遺憾了。”我無言以對,請他留下共進晚餐,他婉言謝絕了,說還要到別處去。

江祺生是學理工科出身的,和我一樣,學過理科的人受到過邏輯推理的思維訓練,認定少數几條公理后,可以按邏輯法則推出許多結論。江祺生認定了民主、自由的公理,尊重人權的公理,他要一往無前,哪怕是獨自遠行。他走后,我打開窗子,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在万家燈火的黑夜中漸漸消失,他肩上的大包不僅是他個人生活費的來源之一,他也是在替貧苦百姓,為求告無門的冤屈者,為一切受壓迫的人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江祺生,你何苦呢?就連常年監視他的警察都說:“這么多年,就你家沒有任何變化,看看別人家,哪家沒有變化?”我去過江祺生的家,除了必備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沒有一件奢侈品,生活在90年代末,家庭環境仍是80年代。我心理好一陣難過,江祺生,你的家人理解你嗎?那些受壓迫的人理解你嗎?你不覺得孤單嗎?

人們常說:“每位成功的男人身后站著一位女人。”按世俗的標准,江祺生是個失敗者,沒有工作,沒有穩定收入,常被警察跟蹤、盯梢、監視,甚至還是監獄里面的犯人,然而在他的身后始終站著她的妻子,沒有埋怨、責怪,沒有吵吵鬧鬧,他的妻子為家庭奉獻著溫柔、親切,寬容和理解,在江祺生遭到不公正待遇時,他妻子既要保護孩子,又要千方百計地為江祺生奔波、呼吁、抗爭,江祺生你是幸福的人,你的妻子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趙昕、江祺生和我曾發起過為印尼華人呼吁的簽名信,印尼華人与我們血肉相聯,對他們的遭遇表示我們的深切同情,向施暴者發出最強烈的抗議,是每一位有良知的中國人的共同心聲,但其中的工作量以及投入的時間、精力和金錢,沒有親身体會,是無從得知的,先是逐句逐字的修改簽名信,征求各方意見;然后一個個打電話,敘述簽名信中大致內容,若有人想看到全文,還得親自送上門,有些簽名人中途改變主意,又得把名字刪去。那次我們共征得全國各地309人簽名,是歷來簽名信中人數最多的一次。這是我第一次參与簽名,第一次做發起人,心里不免有些緊張,江祺生和趙昕說如果万一公安局找我麻煩,就把所有事情推到他倆身上。我決不會這么做,但江祺生為朋友甘愿承擔風險,深深打動了我。

我們到印尼使館親自遞交抗議信的2周后,江祺生起草并發起了告全國同胞書《善待中國母親河—長江》,有人建議我仍作為發起人之一,我由于膽怯而不肯,最后由于各种原因,取消了發起人一欄。接連2次參与簽名,我連晚上做夢都會夢見警察來抓人了,可實際上什么都沒發生,相比江祺生的無畏,我真的好欣慕、好慚愧。

春天朋友們來到鄉村,步行在陽光下的田間小路上,或穿行于灌木叢中,我發現江祺生和大家一樣,熱愛生活,熱愛大自然,呼吸著清新的空气,聆听好友的美妙歌聲。他和大家一樣,喜歡美味佳肴。他對生命的那份真情和熱愛,讓我感到他是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正常地享受生命的歡快,才宁愿舍棄自己的自由。在他的民主、自由、人權的公理背后是他對人的愛。為了愛,他舍棄了生活的安穩,為了愛,他舍棄了地位、頭銜,為了愛,他承受著漫長的孤獨和煎熬。

有一次在鄉村度周末,當江祺生得知閻明复上午去過附近一幢別墅后,他說:“早知道的話,我要去和閻明复交談几句,89年我作為學生對話團成員,和他對話過。”至今我還記得江祺生站在高崗上,向遠處望著,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沉思,當年風起云涌的往事一定重現在他的腦海中。89年的學生運動以及“六四”的殘酷鎮壓,銘刻在他的記憶深處,正是從那以后他走上了一條鋪滿荊棘的路。

江祺生是极為罕見的人,在中國現行制度下,一個人往往不是居高臨下,喜歡控制他人,就是順從權威,唯命是從。而江祺生從來不以自己的學識或磨難自居,無論什么人和他說話,他總是睜大著眼睛,專注地傾听,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面對民運人士中的令人尊敬的前輩,他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既使可能會惹對方不快。他敢于爭論,他相信真理是超越個人經歷、學識、地位和身份的,是超越個人恩恩怨怨的。江祺生獨立而不傲慢,理智而不張狂。他用自己的行動實踐著平等、寬容、尊重的交往准則。我想民主、自由的理想可能正是從人和人的交往方式開始,從自身的每日行為起步,而不是僅僅依賴制度的變更。

然而江祺生的這种純粹的堅持真理,增加了他的牢獄時間。几年前曾有法官私下透露,如果江祺生不那么執著,說話婉轉一點,留點余地,是不會關押這么久的。一些人認為,遇到公安局的,不妨策略些,不是背叛、不是放棄理想,不是低頭認錯,而是表現一些誠意,稍微靈活一點,圓滑一點,個人和國家机器對抗,吃虧的總是個人。但江祺生從不策略,從不靈活一點,他的身軀既使面對屠刀,也是昂然挺立,他的靈魂既使在污泥濁水中,也會一塵不染。有人建議他用筆名的形式在公開出版物上發表文章,影響面大一點,他說:“不必了,能公開出版的文章有人會寫,凡是我的文章都是直抒胸意,怎樣想就怎樣表達,不用費神考慮怎樣才能通過檢查。”我讀過他的一些文章,几乎每一篇都是淋漓盡致,通曉明白。在喪失理性的時代,能夠听到他的聲音,是我們苦難民族的希望。

我們一起看望過“六四”傷殘者。得知江祺生被捕,傷殘者心里非常難過,被子彈奪去一條腿的齊志勇,一听到有關江祺生的外電報道,就立即打電話給我,他說心里悶得慌。被子彈打中脊椎下半身几乎癱瘓的龐梅青,听到江祺生即將開庭,他說他要參加旁听,我一再向他解釋不可能的。傷殘者曾多次要我向他的家人轉達他們的問候。江祺生是為紀念“六四”十周年被捕入獄關押至今的,他曾為之呼吁的受壓迫者沒有忘記他,無論江祺生在哪里,他們知道,江祺生始終是他們的朋友。

最后一次見到江祺生是他被捕前的半個月,我們五、六人圍坐在頤和園昆明湖畔綠草坪上,傳閱江祺生帶來的紀念“六四”十周年的呼吁信,信中倡議用非暴力合法的方式紀念這一天的到來。十年了,無辜遇難的亡靈和失去儿女的父母在等待,等待劊子手受到法律審判的那一天,等待還歷史真相的那一天,江祺生一刻不停地為此奮斗,他要在十周年到來之際大聲呼喚人的良知,表達對專制政府強烈的抗議。不用解釋,我們的心是相通的。那天下午,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開始下起了小雨,在細雨迷蒙中,我們繞著昆明湖走了一大圈,我的心里莫名的沉重起來,發現朋友們也不象往日那樣健談。江祺生站到了前列,我們會默默地響應他的號召,11周年、12周年……每個“六四”周年,我們都會用非暴力的合法方式,寄托我們無盡的哀思。

江祺生,你所做的一切,正以各种各樣的方式影響著認識你的人,以及不認識你的人。江祺生,因為你,我親眼看到了人的純洁。因為你,我親眼見証了人戰胜邪惡的勇气。因為你,遭受迫害的人得到了安慰,因為你,我們多了一份信心。

2001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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