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振榮:莊子的自由觀對現代人之啟發(上)

武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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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9日訊】莊子不是一位民主主義者,他的思想裡很少有民主成分,但是,他卻是他所生活的時代(大約公元前369-286年)裡的一位最具有代表意義的、最卓越的自由主義者。事實上,他的自由主義在長達2000年的時間裏,幾乎可以說無人能夠超越。正因為如此,莊子本人雖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世俗學者,一位很少探討來世生活的哲學家,卻在而後的時間裏他被人推為教主,其唯一的一本書——《莊子》也在而後的時間裏變成了《南華經》,別的的不說,僅就此而言,莊子就很值得人們研究。我的意見是,莊子作為一個偉大思想家,給人類提供的寶貴思想是人類單純學術籃子裝它不完的,以至於被宗教的神龕給供了起來。

(一)
和孔子、墨子、孟子、荀子、韓非子等偉大人物比較起來,莊子不是一位政治家,從有關現代學者對莊子生平的研究來看,人們都傾向於莊子「終生不仕」,沒有一絲一毫當官的意向,好像是一位職業性的著述者,並且生活在一貧如洗的狀態裡。如果我用莊子的話來解讀莊子的生平話,那麼,莊子好像在努力保持他的天性,他說「牛馬四足,是謂天」,而給馬挽上籠頭,給牛穿鼻繩,這等人的行為,(「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便破壞了牛馬的天性。莊子不仕、不穿官服,就意味著那像籠頭、鼻繩一樣的可以破壞他天性的東西被他徹底拒絕了。可見,莊子不僅僅是在做學問,而且是在實踐自己的學問,所以,莊子的學術能夠達橫貫古今不是沒有原因的。

同春秋戰國時代的諸子百家比較,莊子其所以被稱之出世者,就在於他從事寫作時,沒有使自己所寫的東西進入社會實用範圍的任何打算,因此,他的著作和別人不同,可以被看成是一本哲學或者文學的寓言集;集子中,他雖然也提到了老聃、孔子、列子、惠子、師曠等人,但是這些人物在他的筆下已經是寓言故事中的人,可以說和上述真人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正因為這樣,他的書就做不了「教科書」,在很長的時間內被人們自由解讀;解讀中就出現了兩個極端:或者對之頂膜崇拜,視它為「聖經」;或者對之不屑一顧,視它為上不了檔次的文學小品。依我之見,一本極其複雜、隱晦而且又深奧的書,被後人們自由解讀,如果說莊子在寫作時就不希望如此的話,那麼,我可能誤解了莊子的本意。

有鑒於此,我認為莊子的智慧不是「教導型」的,而是「啟髮型」的,正因為如此,莊子的思想帶著破壞性,對於人們已經習慣視之為真理的東西非但是進行諷刺,而且是實行破壞,並且於破壞之後,沒有想著去創造一種可以替而代之的新體系。所以,在莊子的指引下,人只能不停地走向真理,但絕對擁抱不住真理。《莊子》和《論語》、《孟子》、《荀子》、《韓非子》不一樣,它不面向大眾,只適合於少數人研讀,特別是對於中古時代那一代又一代追求功名之輩,它就更不適合了。就此,你去理解在中國實行了數百年之久的科舉考試中沒有《莊子》的任何內容,一點也不奇怪。情況儘管是這樣,可是《莊子》一書在流通之後,總是和中國帝王們所追求的「無為而治」 的思想攪合一起,以至於中國歷朝歷代的英明君主們總是在捉摸它,玩味它,從未停止過。我們知道,莊子不想統治任何人,但莊子的思想在最高統治層和部份信眾中從來都沒有間斷過,這樣的現象就已經使我們對莊子思想的複雜性留下了一種概念。

(二)
在中古時代,社會對於具有破壞性質的思想持一種絕對排斥的態度,認為異端之害甚大,可現代社會就不一樣了。現代思想不是以某種思想為中心建立起來的體系,因此,具有破壞性質的思想也因為失去了特定的要破壞之的思想對像而不再被視為異端,非但如此,當現代人的思想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成分時,具有啟發性思想之市場明顯地就擴大了。因此,莊子的思想在現代,也是很有價值的,特別是那種我可以稱之為絕對自由主義的思想,在我們中國的當下更具有現實的意義。在今天,官方雖然已經不再是像毛澤東時代那樣地抑制莊子了,他們調整了政策,似乎讓知識份子「放開」講莊子,但是,我以為其中還是有貓膩的,那就是,某些講莊子的人可能有意或者無意的把莊子思想的自由成分局限在日常生活的範圍內,而故意迴避莊子的自由在今天更多地可以解讀為「現代自由」之部份。

在莊子所講的「混沌開七竅而死」的故事之中(見《應帝王》),莊子把「道」、「無」或者「混沌」看作是世界的第一存在,認為它是絕對自由的,但是,當「混沌」因為開竅而成為有形之物時,它倒給死了。可見,「混沌」其所以自由,就在於它沒有形體,沒有「七竅」,一旦有了,它便受制於形的束縛而不得自由。莊子在書中多次歎息:「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大宗師》)不就是說,我之不自由是從受形的一刻開始的嗎?因此,我要解脫,獲得真自由,就要去形、忘形。在這一篇小文章中,我不可能研究莊子的哲學思想,僅僅就莊子思想中那對於我們現代人的自由(特別是政治自由)有關的部份做一簡單論述。

我好比「混沌」,有了形,有了七竅,就已經不自由了——這是第一義,但是,這第一義是天授予我的,不是我的自由選擇,而我的生活中可以供我選擇的自由是我對道的自由追求。庶幾,我不是社會中獨立的人,在我之前,道已經被先於我而出的「聖人」給宣佈了,所以,就產生了我的第二次不自由。他的結論是:聖人不但沒有幫助我解脫第一次不自由,反而給了我第二次不自由,於是,聖人之於我就好比是強盜了,所謂「聖人生而大盜起」的莊子名句就說的是這個道理。其解決之道是:「打破聖人禮法,放掉盜賊,天下就能獲得太平」(「掊擊聖人,縱捨盜賊,而天下始治」)。

在放開言論方面,莊子是中國從古到今的第一人,在他所處的時代裡,人們對於聖人畢恭畢敬,頂膜崇拜,唯獨他喊類似於「打倒聖人」的口號,這需要多大的智慧、膽量和勇氣啊!但是《莊子》沒有打倒聖人,在莊子死後約150年,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把聖人中的聖人 ——孔子抬高到前無古人的地步,從那時起,到我今天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為止,中國在社會理論上還是被「聖人」統治的。就這樣的事情看,莊子的非聖論的價值今天也沒有過時啊!

想一想我們這一輩人,在青年的時候,把幾個外國人奉為祖先,把幾個肉囊囊的中國人視之為神明,好像他們就是我們人類的救世主,那是多麼的幼稚啊!其實,那時的現實是地道的「聖人生而大盜起」,可在專制主義的高壓政治下,我們中國普通人對於「聖人」不敢說半個不字,有多少個敢於說「不」字的人為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啊!到目前,此一場災難並沒有結束,官場出現的不計其數的「大盜」和民間出現的眾多「小盜」遙相呼應,把一個中國社會推了即將崩潰的邊緣,使我們中國人對於「聖人」治理下的國家可能是一個什麼樣子——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和印象。近幾年來,江澤民、胡錦濤這些人雖然不敢再把自己直接裝扮成「聖人」,可他們不就是還打著「聖人」的旗號來壓迫我們嗎?對照一下今天的政治現實,莊子說對了:真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與此同時,我們看到在世界上眾多的民主國家裏,公民只受法律統治,聖人統治人的事情都已經成為歷史的陳蹟了。所以,民主國家雖然也存在著公民對於歷史上的聖人們的尊重,可完全是公民自己個人的行為,沒有任何的政治強迫性成分在內,就此去看,莊子要去除聖人統治的思想,的確是一個非常超前的主張啊!

進一步的分析認為,在民主國家的週期性大選中,公民不是在選聖人,而是選能人。因此,即使有聖人出現,在此等國家中也沒有他們可以行使的統治權力和統治方式。就這樣的意義看,莊子思想所具有的積極性在於他把人內在的價值推到了極點,想一下子、一次性的卸載所有統治人的因素。莊子的非聖、去聖的觀念核心是:不當聖人的禮法為法律。因此,解讀莊子的自由一個焦點就應當在此立起來,千萬不可以為莊子是要開歷史的倒車,把人類拉回倒沒有文字的「結繩記事」的狀態裡去。莊子思想的徹底性還在於,他不僅對由聖人統治的現時社會進行了批判,同時還對沒有產生聖人的上古時期唱了讚歌:「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胠篋》》)可見,在沒有聖人的時代裡,人民的天性沒有受到損害,所以生活是幸福而安寧的。道理很單純,人類的天性好比是自然狀態裡的牛和馬,聖人出世後,馬被挽了籠頭,牛被穿了鼻繩,天性和自由一起喪失了。考慮到《莊子》是用寓言體書寫的書,所以,對於它的理解就不應該局限於書面文字,而應當抓住他的思想整體;又考慮到《莊子》是古典作品,對於人類? ⅔械墓諾渥髕防此擔擧揮幸桓鍪俏頤竅執茕絲梢隕绡袒畎鹩摹?

就此,我可以做一個小結:即使中國真正地存在著「聖人」,我們的任務是去之、非之,何況那些假聖人、冒牌的聖人?

(三)
莊子生活在公元前3-4世紀,那是正是中國的天下大亂時期,想必強盜主宰著社會,可是呢?莊子作為一個學人,對於民間的盜賊(如書中多次出現的「柘」之類的人)卻流露出了些微的同情或者說憐憫,沒有把他們像同時代的學者那地看為世間的最大禍患,相反,他對「盜」分了類,指出最大、最危險、最值得反對的是「盜取」國家、「盜取」天下的人,他把他們叫「大盜」,和民間那種偷雞摸狗的「小盜」區別開來。這樣一來,莊子雖然不是要自覺地做一位道德的立法家,但他卻事實是站到了一個很高的道德的角度來闡自己的思想的。此刻,他的思想的政治性是如此的明瞭:王者、諸侯都是「竊取」了國家的「大盜」!

值得說明的是,在我們中國雖然很少有人把莊子視為造反派,但是,莊子的思想不是一次性地在而後所有造反的旗幟上書寫了反抗的文字嗎?從秦、漢以後的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一直到孫中山革命,朱、毛造反時,莊子的文字也沒有被抹掉啊!幾乎所有的造反者都不認為自己是「強盜」,都宣佈統治者是「大盜」。
1989年春夏之交,鬧學潮時,鄧小平指責學生們是「社會動亂」的「製造者」,好像是「盜」,但是,學生們認為鄧小平政策才是「動亂的根源」——這也可以接受莊子的解讀:原來,國家並不是人民的,它被「大盜」「竊取」了,變成了「大盜」們的私器。可見,「大盜竊國論」的莊子思想包含著如下的價值:叫人民要像「防盜賊」一樣地防「當政者」;與此相關的是,莊子同時也把當政者置之於被監督的位置之上了——這是自由主義一項重要的原理,相對於把治國者視之為聖人的思想有著明顯的積極取向。在自由主義者看來,人的自由的最大威脅來自「國家」,因此,保持自由的一項很重要的內容是防止或者預防「大盜」對社會、國家和人民的侵害!可惜,如此重要的思想在以隨意的寓言方式表述時,它的價值就免不了打折,以至於在今天那些為官方說話的文人們的口裡,莊子變了味,好像是要鑽到宇宙某一個角落而不肯露面的隱者。

正是發現了上述一點,我在研究莊子時,才在現代人都注意之的莊子對於執政者的批判「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的思想裡看到了一個建設性的空白之基礎;所以,我的意思是只要莊子不被我們曲解,現代國家監督的原理可以建築莊子此基礎之上的。

莊子是要剝掉蒙在國家上面的道德性包裹的外衣,使國家的本性赤裸裸地暴露於國人的觀察中,但是,那是古代,國家體制只能被文化與道德包裹卻是一個由歷史決定了的過程,因之,莊子在抨擊此過程中倒使他自己變成了想擋車的螳螂了。對莊子個人來說,這好像是一場悲劇,可是莊子看問題哪裏是從「我」出發的啊!他要讓人類幼稚的眼睛看見用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他以為,那真正值得人類觀看的是沒有形體、不可以分辨的「道」。在追求「道」的過程中,莊子真正的忘「我」了!

在《齊物論》中,莊子用如何辨別「正味」「正色」的方式揭示了一條真理,那就是所有為人視之為「正」的東西,都是觀察者從一個特定的角度得來的,所以,它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就比如毛嬙、西施是美女,人人都愛看,但是,她們美麗的角度是人取的,對於魚、鳥和麋鹿這三者來說,她們就是敵人了,沒有一點是好看的,看見之都給嚇跑了(「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莊子的言下之意無非是說,對於顯學而言,國家是禮器、公器,體現著仁義,維繫著道德的準繩,但那只是顯學的觀點;也無所謂「正」,而站在他的立場看,國家無異是被「大盜」「竊取」了的物件,如同一件私器。

問題是:國人若是單單落入顯學的窠臼,那麼,思想必然就會趨於殭化,而在莊子那裏,思考——對問題的持追問、思考就勢必造就成一連串的思想風波,於是人類最怕的思想殭化的局面就不容易形成。特別是,當人們若是對思想的風波做進一步的研究的話,就可以發現思想自由的真諦了。莊子不是像現代的學者們那樣喊自由的口號,而是運用講述雋永的故事,啟迪人的自由意識。在上一個世紀的開始,一些學者把莊子說成是「顛覆者」,僅就「顛覆」一事而言,莊子的確要顛覆那種僵硬的「正」的東西,可問題是在莊子思想的體系裡,「正 」的一面有翻過來看的價值的話,那麼莊子就翻,不是一般的翻,而是翻天覆地式的翻。

要一句話概括莊子,那就是除了道,一切都要翻。因為一切物都是道之外化的產物,都有一個在哲學上站不穩的性質。我們大家想一想,當年毛澤東在世的時候,他是那樣喜歡莊子,以至於作為一個中國馬克思主義者,在寫文章時引用莊子的東西要比馬克思的熟練得多,但是,他卻不叫普通人讀莊子,並且用「封建主義」來嚇人。原因是他怕莊子思想之價值在被普通人解讀出來之後,他那「毛澤東思想」就沒有市場了。因為毛的思想是死的,而莊子的思想是永遠活潑的東西。今天,我們中國人還沒有最終地闖過思想自由——這一關,所以,我們應該學習莊子自由而又大膽的批判精神,不應該向目前國內的那幾張「 名嘴」一樣的避開社會現實問題而空談莊子,以為莊子的價值就是武裝人的嘴皮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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