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77) 天衣局-流星現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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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流星現芒(4)

話說吳馨那日信誓旦旦,對金海誇下海口,說三日內必能降服那胡姬,豈不料胡姬自小在草原長大,生性桀驁不羈,任憑那吳馨口蜜腹劍、拳腳相加,也不低頭半分,甚有骨氣。這日,吳馨訓斥不成,反被她駁得體無完膚,挾帶私怨報復之心,令幾個小廝將她毒打一通,那胡姬被逼至極限,一連撞翻幾個小廝,慌不擇路,逃到落雁閣頂層,找了一個隱蔽角落躲藏。心內惴惴,眼淚漣漣,耳中偏又聽見小廝上樓之聲,頓時心弦緊繃,不知所措。

只聽一個小廝罵道:「死丫頭,竟逃到這裡,害我們不能追,哼。」

另一個小廝道:「上不去,我們便在這樓梯下等著,不怕她不下來。」

言語間,只聽腳步聲漸行漸遠,幾個人好像都下樓去了。胡姬方才鬆下一口氣,但感渾身皮肉骨頭,無一不痛,可憐自己遠走他鄉,竟落得如此田地,更覺命運悲涼,嚶嚶哭了起來。忽而,只聽身後「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倒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鬼了,軟倒在地。

昏昏然見,只見一個攜羽帶紗的女子,逆光而來,仿佛仙子一般,秀手捻出一方素帕:「隨我來。」胡姬不知她是何人,但覺此人無惡意,便隨她進屋。屋內便是一處好似世外桃源的雅室,淡紗隨風,香氛清雅,點綴著數盆蘭花。

那個女子在一方几案後坐定,伸手示意她來坐,又倒了一杯清茶,送與她飲:「你是誰?為何在我門外哭泣?」

胡姬雙手微顫,從她手中接過茶杯,道:「我叫胡姬,本是祥雲酒莊的釀酒娘子,被那酒莊老闆拐賣到此,每日打罵……」說話間又嚶嚶哭了起來。几案另一頭的女子嘆了口氣,將那方素帕遞與她。

胡姬擦乾眼淚,道:「他們說若我再不聽話,便要將我打死,我只好藏在這裡。」

女子道:「即是如此,我便與她們說說,好生相待你便是。」說罷,又斟了一杯茶。

胡姬擦擦眼睛,道:「你是誰?為什麼他們不敢上來?」

女子道:「這裡是碧黛閣,你便叫我碧黛好了。我因家裡有事,在此暫住,過幾日便會離開。」胡姬聽她說話,語聲輕柔,想必是善心人,便走到一旁,叩首道:「求求碧黛姐姐,將我帶走吧。」

碧黛起身,躲過她之叩首,走到一處鳥籠旁,用小匙捻起幾個米粒,放在那金絲雀腳下:「你可知我將要去何種地方,就說要跟我走?」

胡姬道:「哪裡也不會比這裡更苦了。」

「呵。」碧黛淺笑一聲,若有似無,取了紙筆走到几案處落座。胡姬見她要寫字,便取了幾點清水,研起墨來。碧黛寫完之後,取信箋裝好,交予胡姬,道:「你拿這封信給老闆娘看,她便不會再打你了。」說罷,又走回窗前逗鳥兒。

「多謝碧黛姐姐。」胡姬叩謝完畢,便下樓將信給老闆娘看。老闆娘果真不敢再造次,只是未得主人金海的命令,不敢讓她擅自離去,每天好吃好喝供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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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瑞春堂回來之後,趙啟便思量離京之事,眼見爺爺病體漸次痊癒,自己也放心許多。是日,秋後暖陽,趙啟扶著爺爺趙廷均在花園裡散步。

趙廷均道:「啟兒,日後有何打算?」

「無甚打算。」趙啟扶爺爺在涼亭坐定,又有侍女前來奉上茶果。

「誒。」趙廷均頓了頓虎頭拐,道:「少年人豈可無志,依我看,這段時日你就好生在家讀書,明年秋試及第,便可做官。」說罷,舉起茶來飲。

趙啟不知如何回答,是以默不作聲。

趙廷均喜上眉梢,捋著美髯,道:「朝中六部,你喜歡哪個?是當將軍,還是文臣?」

「都好。」趙啟道畢,夾了一塊點心,放在爺爺盤裡。

「誒。」趙廷均又用虎頭拐敲了下地板,道:「年紀輕輕,怎麼連點主見都沒有?難道天天待在家裡侍奉爺爺不成?」

「哦……」趙啟無語應對,便轉了話題:「孫兒離京三年,不知京中有何大事發生?」

趙廷均吃了口點心,道:「嗯,大事很多。王上冊立王后,武平王襲爵……縱觀天下大事,現下唯有祁連叛軍為患,但有武平王親征,平亂指日可待。」

趙啟道:「孫兒此次回京,街聞巷議皆是北平王爺被行刺之事,不知具體為何?」

趙廷均丟下半口點心,用帕子擦擦嘴巴,道:「街聞巷議,都是老百姓誇誇其詞,當不得真。」趙啟道:「我聽聞那六弦君子,皆是朝廷命官,是以為何行刺王上,莫非三年前王上對禁曲一案的處置,頗為不公?」

「你懂什麼?!」趙廷均忽地大怒,勉強壓住怒氣,緩言道:「那都是殺頭的事兒,少惹為妙。」趙啟又道:「景陽先生也曾與爺爺同朝為官,不知是位怎樣的人?」話音未落,只聽重重兩聲,青石板似要被銅拐震裂:「開口閉口,不是禁曲,便是景陽,你……」便在此時,丫鬟急色匆匆而來,大叫:「不好啦,不好啦。」

「何事如此慌張?」趙子豫尚未坐定,又站將起來。

丫鬟道:「刑部,刑部來人了,現……就在大堂。」

趙廷均父子對視一眼,子豫道:「想必是因為小妹之事,例行公事前來問話。」

趙廷均道:「不可能,若是敏兒之事,捉人之時便該上門,何苦等到現在?」說話間看了一眼趙啟,心內忽地升起一種不祥預感。眨眼之間,孫嚴芳連人帶馬已衝至花園,身後捕快將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另有三支小隊湧入房間搜查。

「孫嚴芳,你好大的膽子。」趙廷均怒髮衝冠,威風凜凜。孫嚴芳卻不買帳,反而譏笑道:「趙大人,真不知你造了什麼孽,家裡一連出了三個逆犯。」說罷馬鞭指向趙廷均身邊的年輕人:「你就是趙啟吧?三年前放你一馬,如今還膽敢回來。」

趙廷均已猜到十之八九,悄聲對趙啟道:「爺爺拖住他們,你趁亂逃走。」說罷,大喝一聲,推開趙啟,舉起虎頭拐向孫嚴芳砸去,卻聽身後一聲:「我不走。」腳下被孫嚴芳馬鞭一擋,失了重心,倒在地上。

「父親。」趙子豫慌忙將他從地上扶起。趙廷均見趙啟還在,大喝一聲:「傻孩子,走啊。」

「走?今日他是插翅也難逃。」孫嚴芳拱手道:「王上親自下令,調撥御林軍已將吏部侍郎府團團圍住,我勸你們還是自行交代為好,免受皮肉之苦。」

趙子豫道:「孫大人此次前來,難道又是與禁曲有關?我可作證,我兒與禁曲絕無半點瓜葛。」

「哈。」孫嚴芳大笑一聲,忽而沉喝道:「這次,可是比私彈禁曲嚴重得多。趙啟與朝廷通緝要犯景陽,私相授受,過從甚密。不僅知情不報,而且私自入京,欲加害王上,其罪當誅九族。」

趙廷均父子一聽,便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不可置信。趙子豫悄聲問道:「你那師父,可是……」趙啟點了點頭,驚得祖父二人瞠目結舌。

便在此時,捕快呈上證物:「找到了。回稟總捕大人,這是在趙廷均房內找到的還魂丹。」孫嚴芳用下巴點了一下,只見捕快人叢之中擠出一個人來,正是太醫院院使周津霖。捕快將藥丸遞過,周津霖聞了聞,又嚐了嚐,卻遲遲沒有結論。

「到底是也不是。」孫嚴芳怒道,周津霖額頭滲出冷汗,道:「請給我一晚清水。」

「給他。」孫嚴芳不耐煩道。

周津霖本欲拖延時間,但最終迫於孫嚴芳淫威,只得點了點頭。「點頭什麼意思?」孫嚴芳早已不滿他磨磨蹭蹭,隨即大怒道。

「回稟總捕大人,此味藥正是那還魂丹。」周津霖語聲未落,只聽孫嚴芳一聲大吼:「拿人。」眾捕快一哄而上,將趙啟五花大綁,戴上鐐銬重枷,壓送刑部大牢。「眾軍聽令,趙府一干人等,暫壓府中,未得命令不得擅自離府。」說罷,便要騎馬而去,卻見一個不起眼的老太太立於人群之中,身後有兩個丫鬟相陪。

發生此等大事,那老太太卻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手裡轉著念珠,口中念念有詞。孫嚴芳驅馬上前,道:「這位,是老夫人吧?你再多念念拜拜,看你的菩薩能不能幫上忙。不過,我看著倒是很懸,哈。」譏諷完畢,方才騎馬走了。

「老夫人,這可如何是好?」身邊丫鬟珠簾哭道。

老夫人道:「莫急,莫急。」

趙子豫隨趙廷均回房,心頭大惑不解:「為何搜出了還魂丹,便認定啟兒與景陽有關?」趙廷均道:「你有所不知,那景陽曾用此丹救過王上一命。」

「原來如此,啟兒既師承景陽先生,有此丹藥亦不足為怪。」趙子豫道。

「不知何人,欲置我趙府於死地?」趙廷均怒道:「我思來想去,郭絡羅尚書勢大,滿朝文武誰人敢向吏部侍郎下手?不是公事,便是私仇。子豫,你近日可有得罪什麼人?」

趙子豫猶疑一下,道:「有一事不知該不該稟告父親。」

「講。」

「是。那日我帶啟兒去瑞春堂,他曾提起有個藝女過來彈琴,後來我們下樓之時,又遇到了高雲天,不知這兩件事……」

「又是這個畜生。」趙廷均怒然震地三下,道:「他既認了那金山做主子,總算找到了靠山,來……來報復你……你我。」話未說完,人已氣急攻心,不省人事。趙子豫見狀,連忙將父親扶至床上,慌亂之際命人四處找還魂丹救命,卻終於恍然:「原來這救命丹藥,早已被朝廷查沒。爹你還說誰要亡我趙家,這是朝廷要置我們於死地啊。」憤然之間落座椅上,忽然只見一個婢女顫抖伸出雙手,捧出兩顆丹藥:「少、少爺可是在找這個?」

「嗯?」趙子豫起身驚道:「是還魂丹?」那婢女跪地哭道:「少爺饒命,我爹爹亦患老爺這病,每每昏厥便似死了一般,奴婢斗膽藏了兩顆,請少爺恕罪。」

「無事,無事。多虧你這份孝心了。」趙子豫說罷,便取了一顆餵趙廷均服下。少時,趙廷均醒轉,但感口中熟悉味道,不覺間嘆了口氣:「現下,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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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得了碧黛親筆信,此後便令眾人刮目相看,不敢怠慢,是以心懷感念,連夜釀造了葡萄酒,希望趕在碧黛離去之前,還報恩情。十幾天之後,大功告成,便用琉璃酒壺小心盛放,來到碧黛閣前敲門。許久,不見答應,怕是人已走了,卻又心有不甘,便道:「碧黛姐姐,你已走了麼?我是胡姬,你開門呀。」

「你有何事?」聽聞她在,胡姬舒了口氣,道:「姐姐救命之恩,胡姬無以為報,特釀此美酒,還請姐姐笑納。」

「放下後,你便走吧。」碧黛道。

胡姬本以為她會開門,再請她飲茶敘話,誰知碧黛早已習慣獨處,只好悻悻下樓去。忽地房門開出一個小縫,胡姬坐在樓梯上,只見門縫處閃出一個舉止怪異的老頭兒,伸手拿了琉璃酒壺便又關上房門,心內一驚:「這就是碧黛姐姐說的家人麼?」

碧黛閣中,只聽她溫言軟語:「公子今日興致頗高,不知有何喜事?」

皇甫道:「說是孤有喜事,不如說你有喜事。」

「星兒有何喜事?」柳星兒道。

皇甫道:「孤已經查明誰人夥同逆犯,深夜在乾清宮盜取紙張,洩露孤出宮行蹤,所以你之嫌疑已經解除,也是時候隨孤回宮了。」

柳星兒走到鳥籠旁,道:「此地幽靜清雅,無外人相擾,星兒在此甚好。」

「你還在怪孤。」皇甫闔目道。

「星兒不敢。」柳星兒打開鳥籠,讓那隻雀兒飛了。

皇甫道:「既然喜歡,為何不留著?」

「留著又有何用,兩相孤單而已。」柳星兒回坐,斟茶。

皇甫道:「兩相孤單,相守在一起,便是誰人也不孤單了,你說是吧。」只聽鳥兒鳴叫,柳星兒猛然抬頭,只見那隻金絲雀落在皇甫手上,流連不去。

「朱公公手中是何物?」柳星兒轉了話題。

朱公公放上琉璃酒壺,道:「這是娘娘的朋友胡姬釀造的葡萄酒,送與娘娘品嚐。」

「既是恩情還報,自然要承情才是。」皇甫道。

「是。」朱公公取了兩只瓷杯斟滿,瑩瑩若紅寶石一般,裊裊花果香氛。「好酒。」皇甫讚道,一飲而盡,柳星兒來不及阻止,卻道:「王上也太不顧自身安危了。」

「呵。」皇甫爽朗一笑,道:「自是信得過柳妃為人,俠義衷腸。」遂示意朱公公再斟一杯。「真教孤捨之不得。」

朱公公續道:「娘娘,落雁閣已經轉手,日後難免雜人往來,娘娘在此尤為不妥。」

柳星兒嘆了口氣,道:「一切但聽王上旨意。」

皇甫道:「這釀酒之人既與你有緣,也便隨你一同進宮,亦可相伴。」

「謝王上。」柳星兒道。(本章完,全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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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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